第五百七十七章 坚持下去
在自我介绍的过程中,每个人的表现都极为不同。
有的一开始很兴奋,但是越来越紧张,虎头蛇尾。
有的一开始很紧张,越讲越顺,到最后简直爱上了在台上被万众瞩目的感觉。
有的一开始到结束始终紧张,保持“稳定”。
更有的一开始紧张,讲着讲着就不紧张了,结果到最后又紧张收尾……
杨小绵属于最后一种类型。
她回到自己同事们的群体中,紧张得都站不住。
余筝不得不扶住她。
“天啊,你在抖……你手心全是汗!”余筝不可思议地打量着,“你刚刚是去上台自我介绍了,还是去游泳了?你蹭得我都湿淋淋的!”
杨小绵听着周遭同事们的溢美之词,她笑得勉强。
“说实在的,我觉得自己更像是去台上游泳去了……为什么我有种被掏空的感觉?”杨小绵说道:“不管怎么说,我应该算是抓住了你推我一把的这个机会吧?有没有辜负你的期待?”
余筝讥笑:“有件事你说错了……”
杨小绵:“什么?”
余筝:“如果你没有抓住这次机会的话,你将遭受的不是天谴。”她斜睨道:“是会被人道毁灭的……”
杨小绵笑了笑,笑容发苦,分不清自己是什么情绪。
不过,她真心觉得好疲惫,恨不得倒头就睡……
明明就是讲了几句话而已,为什么会比跑马拉松还累呢?
难不成她的真气在言语间从体内倾泻漏出了?
……
接下来发生了什么,杨小绵浑浑噩噩的。
余筝给她吃什么,她就吃什么。
其实,之前杨小绵早就吃过了晚饭,因此并没有打算在会场上填饱肚子。
不过,才几分钟的个人小演讲结束之后,杨小绵急需要美食补充体力。
店长居然还怂恿杨小绵去做直播,搞脱口秀,杨小绵则是一脸呆滞,毫无反应。
离开会场的时候,杨小绵手中拿到了几张名片。
她完全不明白自己要这些名片有什么用?
烧火都不是好材料!
要是缺牙签的情况下,倒是坚硬到可以用来抠抠牙缝……不过,肯定越抠牙缝越大……
被冷风一吹,杨小绵倒是精神多了,但还是感觉双腿无力。
余筝较小的身体支撑着她,两人艰难地走向地铁口。
“要不,还是叫顺风车吧。”语毕,余筝就自我否定了:“不行,最近顺风车出了太多的麻烦,要是白天就算了,晚上你我两个女生乘车多少不安全吧……你也太夸张了吧,讲了都讲了,现在又怕什么呢?”
杨小绵的脑袋压在余筝的发顶上。
“不不不,我不是演讲的后遗症,是吃了蜗牛的后遗症……”
“好的,我明白了,那么,你现在可以痛痛快快地去死了。”
“别那么无情啊……话说,你这个高度真好,反正你以后都没有再长高的可能性了,干脆就当我的枕架好了……这样我走着都有枕头睡觉。”
“你走着都想睡觉?你咋这么能呢?你咋不上天呢?我告诉你,我们家都是晚长的类型,以后我肯定会比你还高!”
“行,那你就长出宇宙,长成盆古吧,我等你开天辟地的那一天!”
“什么盆古!明明是盘古!!!……你其实是故意的吧,你是故意装着虚弱,把身体的重量都压在我身上的吧!!!”
两人正打闹着,迎面走来两个醉醺醺的男人。
他们的神智并非完全不清醒,不过,仗着酒意,他们的目光放肆了起来。
杨小绵抹了一下头发,站直了身体。
余筝还想说什么,却听杨小绵“嘘”了一声。
余筝不满地扬声道:“今天晚上我始终照顾着你,你就给我这个态度?你……”话音未落,余光之中,有只手朝着她们伸了过来……
这个举动并没有判断醉鬼的真实意图,然而,可以确定他们的不怀好意。
喝了葡萄酒的余筝瞬间紧张,电光火石之际,她下意识地撞开杨小绵,继而往后退……
然而,比余筝更快的是杨小绵……就见杨小绵倏地攥住了醉鬼的手臂!
她的力气异常之大,醉鬼挣了挣不由得大骂了起来。
……大抵就是欺负她们两个小女生没什么反抗能力,所以,想骂就骂,借着酒劲发发脾气吧。
“大叔们,这么晚了还不回家是会被老婆骂的哦。”杨小绵轻描淡写地说着,她一手抓得死紧,另一手则是举起了一部手机。
杨小绵的手指飞快滑动着,手机屏幕上已经接通了醉鬼妻子的电话。
那醉鬼登时就清醒了,他老婆的声音俨然从手机扬声器播放了出来。
“喂,老公?怎么了?不是说还在开会吗?开完会了?赶快去吃东西吧,小心又犯胃病!”
听到老婆的声音,醉鬼嘴唇都颤抖了,他瞪向杨小绵,发现杨小绵张开了嘴……
醉鬼劈手去抢手机,却被杨小绵一脚踢弯了膝盖。
另一个醉鬼扑上来帮忙,只见杨小绵轻松一闪,伸腿一绊,他也结结实实地摔倒在地。
听到连声的呻吟,手机里传出妻子焦急的询问声。
杨小绵非常善解人意地将手机递送到醉鬼嘴边。
杨小绵的眼睛在这黑夜之中居然散发出了淡淡的光彩,彻底镇住了醉鬼。
醉鬼连忙控制自己,小心翼翼地回答:“没啥,扭了下脚……”
“这么大的人了,还这么冒冒失失的,你可真是……”
听到这里,杨小绵收回手机。
醉鬼大声喊道:“我马上就回家!”
话音刚落,手机就被挂断了。
“明明有这么善解人意的妻子,还在外面招惹是非,喝得醉醺醺的……你对得起真正关心自己的人吗?”
杨小绵松开手,把手机丢回醉鬼的怀中。
两个醉鬼踉踉跄跄地逃走,杨小绵则是扶着真正崴了脚的余筝向前走。
“你的力气果然很大啊……”余筝情不自禁地说道:“我早就听说你很擅长打架,没想到你比我想象中的还要……装逼。……你是练过跆拳道什么的吗?不会是拳击吧?”
杨小绵半真半假地说道:“其实,我是外星人。”
余筝:“啥?你是哪个球的人?”
杨小绵:“万一我真的不是人呢?我这么完美,你就没有怀疑过吗?”
余筝:“你不是人的话,那就只有一种可能……”
杨小绵:“什么?”
余筝:“你是猪。”
杨小绵:“呵呵……你是认真的?”
余筝:“所以,你一直是装的吧……你装着浑身无力压在我肩上吧,你故意戏弄我是不是?”
杨小绵收起笑容,随手一指:“快看!那边有只猪直立行走诶!!!”
余筝:“你就是故意的!!!”
余筝并没有望向杨小绵所指的方向,否则,余筝就会发现,杨小绵指着的其实是高冷……
高冷就跟随在她们身边,和两个少女之间隔着一条绿化带。
这里算是小有名气的情侣路,两条人行道之间是种满花草树木的绿化带,附近的白领以及大学生常来此处约会,只是天气寒冷,来往路人到底是少了些。
余筝嘀嘀咕咕地,杨小绵就微微歪着头,侧目望向绿化带另一边的高冷。
时不时地,会有一棵树挡住杨小绵的视线……但是,那种看不见的时候产生的微妙的局促感,看得见的时候又心生的喜悦之情,着实陌生的有趣。
杨小绵始终走神的状态被余筝发现。
“你到底看什么呢?”余筝也扭过头张望,“那边有什么值得你这么一眨不眨的吗?”
杨小绵连忙掰开余筝的头。
“我原谅你了。”杨小绵忽然说道。
余筝果然被引开注意力……聪明人也有单纯简单的时刻。
“这一晚上,我们经历了这么多,算是患难与共了,所以,你终于发现了我的好,原谅我了?”余筝的话音有点儿委屈。
杨小绵弹了她的脑门。
――你委屈个什么?
――我们才不算是患难与共……自我介绍是你推我上去的,刚刚也是我帮了你吧!
――其实我早就原谅你了啊……或者,从一开始就没有真的生你的气。
――刚刚遇到了危险,你第一时间把我撞开了……我就是想怪你也怪不得了……
纵使杨小绵内心话语不绝,然而什么都没有讲出口。
……人的观点本来就是不同的,她和余筝就好像今天晚上演讲时提到的那两个小故事的主人公们……
站在自我的角度上,都没有错。
别人的看法之中,或许就是错。
所以,人真的没有办法管得了别人,管得住别人……所以,还是尽可能地管好自己,坚持自己,为此奋斗,或者努力。
杨小绵在脑海问道:“你觉得我去主播脱口秀怎么样?”
高冷静默了一下,随即问道:“脱口什么?”
杨小绵顿了顿,“脱……口水?”
话音落下,另一边的人行道上,高冷似乎绊了一下,脚步略有踉跄。
小剧场:
杨小绵她们到底没能赶上最后一班地铁,还是乘坐了顺风车回了家。
一路上,杨母始终与女儿保持通话的状态中。
虽然从母亲的话语间并没有察觉到任何不妥之处,但杨小绵还是认为,母亲其实担心自己乘车期间出现状况,因此才会突然喋喋不休。
杨小绵和余筝并非同路,余筝单独离开了之后,杨小绵拜托高冷偷偷将她安全送回家。
对此,高冷十分不解。
因为他认为,自己的主要任务是保护杨小绵,不是其他什么人……
“余筝不是其他什么人,她是我的朋友,虽然是有点儿讨厌的朋友。”杨小绵纠正道:“而且,你保护我也不是为了任务……是因为你自己发自内心地在乎我。就是这么简单的道理。”
到家之后,杨小绵发现母亲和弟弟都在客厅看电视。
两人在看地方台的春晚……
这对母亲而言很正常,对弟弟来说,他的这种行为就有点儿特别了。
杨小绵打量了一下电视,随即发现那是一家三口前两天都看过的欢乐小品了。
伴随着从电视中传出的观众的笑声,母亲画蛇添足地解释道:“小天非常喜欢看这台的春晚,吵着要看重播。”
杨小天抬起头,迷茫地望了一圈。
最近母亲彻底断掉了治疗失眠的药物,她的精神状态也比以前好转了。
对孩子而言,父母离婚的确是场灾难,然而,只要还能见到母亲恢复开心的模样,杨小绵又认为,这或许不算太糟糕。
杨小绵坐进沙发,靠在母亲身边,把今天晚上的事大略讲了讲。
“妈,你认为我该去直播吗?”
杨母思忖了片刻,揉了揉女儿的头发,“你想直播吗?”
杨小绵沉吟着回答:“我也不清楚……我觉得我愿意直播,但是我并不想直播……我就是这么复杂,人,就是这么复杂。”
杨母:“每个人的想法都不一样……每个人的想法还会随着时间,环境等等的改变而改变,你认为有价值的,对于其他人,可能一文不值……今天你的舞台很成功,大家很喜欢,不代表下一次,你还会如此受欢迎……”
“当然,你真心喜欢直播或者脱口秀,你可以去尝试,如果只是一时兴起,坚持不下去的话,我劝你还是不要去做,半途而废是会成为习惯的恶性循环。”
……杨小绵最终放弃了直播。
就算余筝强烈支持她,并且夸张地肯定杨小绵很有可能会成为网红。
因为,比起直播,杨小绵认为自己还是更喜欢在书店做个平凡的小小员工。
她可以接触到各种各样的书籍,了解到各种各样的知识,见识有趣的,讨厌的,各种各样的人,还很有可能遇到更多更多像是李艺那样的人……
不管怎么样,她只做自己喜欢的事,并且能坚持下去的事……
那些该死的名片被杨小绵丢在抽屉最底层了……她差点儿烧了它们,又觉得太不礼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