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应弦伸手接过任燚的手机,定定地看着,目光愈发阴沉。
“……你生气了?”这与任燚料想到的任何一种反应都不一样,其实他也不确定宫应弦该有怎样的反应,毕竟,这张照片会勾起太多痛苦的回忆。只是,那莫名的怒意实在令他不安,和不解。
宫应弦突然抬起头,目光透出一股难以形容的凌厉:“你父亲……鼻子上也有一颗痣吗?”
任燚愣了愣:“是遗传他的。”他忍不住摸了摸鼻子,这个问题未免太奇怪了。
宫应弦低声道:“没想到我们那个时候就有联系了。”
“是啊,这世上的事真是太多巧合了。”任燚皱眉道,“我不是故意不告诉你,但是,这也不用生气吧。”
宫应弦神色十分复杂:“我不喜欢你有事瞒着我。”
“我只是一直没碰到合适的时机。”其实这件事在俩人变得越来越熟之后,在他心里就变得越来越尴尬,刻意说出来,显得他好像在邀功,他一直期望宫应弦能自己发现,没想到从第三人口中说出来,场面更诡异。
宫应弦深吸一口气,似乎在压抑着什么:“当时,你父亲是第一个进入火场的吗?”
“应该是,他那时候是中队长,就是我这个位置,有危险都是第一个领头上的。”任燚问道,“你为什么会问起‘痣’?”
“……”宫应弦脑海中泛起混乱的画面,多年来,他已经在催眠师的帮助下竭力去复原自己童年的记忆,可还有大面积的空白与模糊。
当时在烧车案的现场,类似的场景、温度、气味,给他营造了类似于当年的环境,所以当他看到任燚鼻梁上的痣的时候,他一下子就重温了记忆的碎片。
那些记忆的画面中有这么一个人,同样在鼻子上有一颗痣,这个人似乎很关键,可他拼凑不起更多了。
一直以来,他都对当时的消防人员有所怀疑,要伪造证据将谋杀歪曲成自杀,恐怕非一方力量所能做到。大约十年前他们就查过当时出警的那批消防员,但一无所获,也就没有再深入,毕竟,他们的调查重点是警方。而那个时候,他既没有对任这个姓有什么特别的想法,也还没有被唤起关于“鼻梁痣”的记忆。
如今这个消息,串联起了好几个疑点,让他一时不知该作何感想。
为什么,任燚要隐瞒他这么久?
任燚不解地看着宫应弦,等待着他的答案。
宫应弦避重就轻地说:“我有点模糊的印象。”
“关于这颗痣?”任燚道,“过去那么久,你当时又小,不记得长相但记得某些特征,也很正常。”
“你父亲给你了什么线索?”宫应弦又问。
“他说当年的出警报告,一定比他现在记得的多,他还对起火点有些质疑,让我去查。”
宫应弦暗暗握紧了拳头:“你什么时候送你父亲过来,我想亲自见见他。”
“等忙完那个演唱会。”任燚给他打了个预防针,“不过,我爸现在有一半的时间是不清醒的,要是他发病了,你别介意。”
“……不会。”宫应弦的眼眸中涌动着复杂的思绪。
任燚心里有些堵得慌,他总觉得宫应弦的一系列反应都很不寻常,而且有什么在瞒着他,他是直来直往的性子,索性问道:“你到底怎么了?”
“我只是很震惊。”宫应弦突然想起了什么,“你父亲如果当时出警了我家的案子,他应该也参与过宝升化工厂的救援吧?”
“是啊,当时征召了13个中队呢,我爸还因为这次救援立了二等功呢。”任燚皱眉道,“应弦,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没跟我说。”
宫应弦抿了抿唇,他岂能说,他在怀疑任燚的父亲。他不想怀疑、不愿意怀疑,可他难以控制发散的思维。他沉吟片刻:“我只是想起了很多……不好的回忆。”
任燚轻叹一声。
“你父亲救了我,我应该感谢他。”宫应弦也认为自己想得太多了,至少,他相信任燚,他就不该无根据地怀疑任燚的父亲。
任燚这才稍微放松:“不用谢,那是我爸的职责。”
宫应弦凝视着任燚:“以后不要再瞒着我任何事。”
“遵命。”任燚想要缓解一下气氛,开玩笑道:“你看看我们,用文艺点儿的说法,简直就是命运的羁绊,这要是拍电视剧,最后都要结婚的,哈哈哈。”
宫应弦心里一动:“嗯,确实是命运。”
“所以我叫你一句‘老宫’,也挺合适的。”任燚狡黠地眨了眨眼睛,“你可别让别人叫啊。”
“没人敢叫。”宫应弦一开始嫌弃这个叫法极其蠢,但也懒得跟任燚计较,可他愈发觉得有一个专属于任燚的称呼是件不错的事,何况,这两个字还带着一般人不能僭越的亲密。
任燚一阵心猿意马,他情不自禁道:“应弦,我特别喜欢……跟你在一起的感觉。”
宫应弦微眯起了眼睛,仿佛有一阵微小的电流瘙过他的皮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