甚至自郑培那日走后,其他人来看望他也需要向警方申请,申请的结果自然是不予通过,他在病房里听着曲扬波怒骂了两句,不得不离去后,难受得一夜没睡好。
为了帮宫应弦,他连累了整个支队,他已经想不起来自己作为消防中队长上一次正常的带队出警是什么时候了,他好想念他的中队,想念他的兄弟们,可他还有什么脸面见他们?
他愧对他兄弟,愧对他父亲,更愧对邱言,如果不是他,邱言就不会涉险,也就不会死。
而所有的这些痛苦、愧疚、悔恨、恐惧,都是他深爱的人加注在他身上的。
早在宫应弦利用他父亲时,他就该警醒,就该重新审视这个人,但他软化在了歉意之下,又抵挡不住那致命的吸引。他将其归结为宫应弦犯了一次错,谁能不犯错呢,于是他忽略了宫应弦缺乏共情力的、以近乎冷酷的理智去获取利益最大化的性格。
可是,即便是他最生气的那个时候,如果有人告诉他今天发生的事,他也断然不会相信,不会相信宫应弦会放任他们去喂歹徒的子弹。
他以为宫应弦因为童年阴影,造成了无法弥补的人格缺陷,但始终有正义与善良托底。
是他错了吗?
这个错误的代价太大、太大,他一生都无法卸下这样的愧疚和悔恨。
——
这两天几度昏睡几度清醒,任燚感觉自己就跟废了一样,即便外面没人看着,他也几乎没怎么离开过病床。
黄昏时分,护士照常进来给他吊水。
他能感觉到外界的响动,但完全不想做出任何反应——直到那个护士一把捂住了他的嘴。
任燚一惊,立刻就要挣扎,但那护士却把手机放到了他眼前,他看着上面的画面,浑身僵硬。
第173章
手机上是一段录像,任燚一眼就看出那个被绑缚着的、无力低垂着脑袋的男人是宫应弦!
宫应弦身上有斑斑血迹,受伤的右臂更是一片血红,整个人看来狼狈而孱弱,仿佛奄奄一息。
任燚瞠目欲裂,一手攥着了那个护士的手腕,一手夺过手机,恶狠狠地说:“你是谁!宫应弦在哪里?!”
那护士带着医用口罩,遮盖了大半张脸,近距离看,连头发也是假发,看不出本来面目,不过确实是个女人,她压低声音说:“放手。”
任燚咬了咬牙,松开了手。
护士冷酷地说:“宫应弦现在在我们手里,你想让他活着回来,就照我说的办,否则我们会在炽天使上做一次最盛大的直播,活活烧死他。”
任燚满脸狰狞:“你要我做什么。”
“我要你去宫应弦的家,把他搜集到的所有资料和证物都交给我,一样不留。”
“警方已经去过他家了,那些东西说不定早就被带回警局了。”
“没有,这不是一个案子,宫家有非常厉害的律师团,警方不敢带走无关的东西。他家的安保系统我们进不去,但你可以。”护士目光犀利,“把那些东西全部带出来,送到指定的地点。”
“我现在在警方的监视下,根本无法离开医院。”
“半夜三点左右,我会切断医院的电源,你要想办法离开。”护士递给他一个信封,“里面有你需要的东西,停车场A3排第一辆车是给你准备的,天亮之前务必拿走所有证物,我会把地点发到这个手机上。”
任燚咬了咬下唇:“他在哪儿,他现在怎么样。”
“还活着,但如果你做不到,他随时会死,你如果报警,他随时会死。”
“我要看实时录像,我要跟他通话。”
护士不屑道:“你没资格提要求。”她将信封和手机都扔在任燚身上,转身就走了。
任燚打开信封,把里面的东西倒了出来——一把刀,一把车钥匙。他拿起手机,仔细看着那段只有十秒钟的录像,宫应弦一动不动地坐在地上,只有最后略微晃了晃的手指,能证明人还活着。
任燚扔下手机,崩溃地捂住了脸,他该怎么办?他能怎么办?宫应弦可也不顾他的死活,他能眼看着宫应弦被烧死而无动于衷吗?
宫应弦,你绝对不能死,因为我要看着你的眼睛,亲口问你,为什么。
任燚晚上吃了顿饱饭,他已经好几天没有正常进食了,医生和护士都很高兴,以为他终于想开了,其实他只是为了恢复些体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