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察只负责查案,判决要移交法院。”
“你别装,你们会不知道?”陈佩冷笑,“我的律师说了,蓄意纵火杀人和过失杀人,结果可差得远了。我真没想杀人,就他给的那几万块钱,不值得我挨枪子儿了,谁知道火越烧越大。”
“这个你去向法官解释吧。”
“我也不想死,谁想死呢,是吧。”陈佩看着宫应弦,“我知道很多你们想知道的东西,可我要是死定了,我凭什么告诉你们啊。”
“你想提条件。”邱言冷冷一笑,“在你前面刚有个人提过条件,你也不陌生,就是那个周川。他把你们供了出来,换取不在看守所羁押而是住医院,结果呢……”邱言的身体微微前倾,犀利的双眸盯进陈佩的眼睛,丰润的唇做了一个“砰”的口型。
陈佩脸色愈暗:“反正我横竖都是死,炸死了反而痛快。”
“如果你真有死的觉悟,你就不会要求见我了。”宫应弦敲了敲桌子,“还有,你提条件,也要先掂量一下自己的筹码够不够,我们凭什么相信你的线索有价值?”
陈佩低笑两声:“装什么呢小宫警官,我就凭你上次听到鸟面具的反应。”
宫应弦眯起眼睛。
“我可以免费送你一点儿。那个戴着鸟面具的男人,红焰认识。”
宫应弦的喉结上下滑动,双手在桌子底下紧握成拳,看着陈佩的目光几乎是要吃人。
平时宫应弦都是一个冷静、甚至是过分冷静的人,可只要牵扯到当年发生在自己身上的惨案,控制情绪就变得艰难。
任燚怕宫应弦又被陈佩激怒,及时插话道:“你又不是纵火犯,你也不上炽天使,你只接触过红焰,当然是红焰告诉你的,所以这句话是废话,我们早就猜到了。”
邱言点头道:“依然没有价值。”
“错。”陈佩道,“还真不是他告诉我的,我不说,你们永远不会知道我是怎么知道的。”
邱言道:“陈佩,你似乎没有搞清楚状况。现在不是我们求着你说,而是你求着我们说,你不想死,你就要想尽一切办法让自己立功,我们的调查结果,会对判决产生很大的影响。”
陈佩没说话。
“你现在其实没有选择,如果你不说,几乎肯定是死刑,你说了,才有可能活下来。既然你已经知道自己横竖是死,还不想办法自救?还对我们有敌对情绪?”邱言摇了摇头,轻叹一声,态度突然柔软了几分,“陈佩,你的敌人是我们吗?对,是我们抓的你,但我们也只是工作而已,我们之间无冤无仇啊。你再仔细想一想,你的敌人是我们吗?法律不会帮你,红焰只想杀你灭口,现在只有我们,才真的有可能帮你。”
任燚在心里叫了一声好。
他听过几次审讯,发现邱言的审讯水平比宫应弦高出很多。宫应弦很聪明,擅长抓逻辑漏洞,擅长用超强的判断力和实打实的证据击垮嫌疑人,但他不擅交际,连普通人他都交际不好,何况是罪犯,他跟嫌疑人之间永远是对抗的,这种对抗情绪有时候会让嫌疑人害怕开口,至少会增加获取有用信息的难度。
但邱言却是会软硬兼施的,她可以施压也可以怀柔,必要的时候还会利用自己女性的身份放松对方的警戒,她显然更知道怎么以最小的代价获得最大的价值。
果然,陈佩的眼神有了一丝松动。
邱言道:“如果你把你知道的一五一十地告诉我们,对你的减刑非常有帮助。”
“我怎么知道你不是在忽悠我。”陈佩轻佻地上下打量邱言,“你这个模样,忽悠男人很有一手吧。”
宫应弦显出怒容,刚要张嘴,就被邱言抬手制止,她勾唇一笑:“你现在也只能选择相信我们,相信我们,还有希望,否则就什么都没有了。”
陈佩的面部肌肉有些僵硬,眼神飘忽不定。
“来吧,把整件事从头到尾,原原本本地告诉我们,争取立功。”
陈佩沉默了片刻,说:“我想抽烟。”
邱言从怀里掏出一包烟,捻着一根,塞进了陈佩嘴里,并帮他点上了火。
陈佩陶醉地吸了一口烟,整个人放松地瘫靠在椅子里。
三人静静地看着他。
“我当年坐牢的时候,认识一个狱友。”陈佩道,“你们不用费心去查,这个人在监狱里中风了,没了。”
宫应弦握着笔,不容置喙道:“名字。”
“刘大勇,是个油耗子,砍了货车司机进去的。”陈佩吞吐着烟圈,“我们一个监室,关系不错,以前吹牛的时候,他跟我说过一件事。早年他跟他兄弟专门在高速公路加油站,从那些跑长途的大货车油箱里偷油。”
“他一般在什么范围内作案?”
“周边城市吧,他们挑那种偏僻的、人少的加油站。”陈佩续道,“有一天,他们正潜伏在加油站,等着开夜路的司机来这里休息,大概三四点钟,有一辆车过来加油。是个黑色的轿车,是那个年代看着挺贵的车。”
“还记得是什么车,什么牌照吗?”
“他不认识车,也没留意牌照。反正,大半夜的极少会有高级轿车去那种偏僻的地方加油。那个人加完油,就把车开走了,这也都正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