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出什么?”方芷阑歪歪头,继续装傻。
“阿阑从一开始,就知道我是谁了吧?”楚清姝向来没有情绪的眸中多了几分郑重,语气放缓,“或者说,从一开始,你便知道我爹是谁。”
这句话,她并不像是问她的样子,而是直接在陈述。
方芷阑一颗心猛地提起。
她竟不知道,自己已经暴露得如此彻底。
方芷阑不动声色地往后退了些,保证楚清姝不能一把将自己推到江里。
此情此景,月黑风高,她要想杀人灭口,实在是太容易了。
楚清姝面上却流露出几分不解:“阿阑姑娘,我并无恶意。”
“呵呵…”见她识破了自己的小心思,方芷阑笑得有些尴尬,实在是难以掩盖自己的好奇心,“我当真不知道,木姑娘是如何看出来的。”
“我姓楚,叫楚清姝,小名楚楚,你叫我阿楚也可以。”楚清姝似是要执意改掉她对自己的称谓般,眸子紧紧盯着她。
方芷阑这才发现,看似温和无害的楚清姝,认真起来,目光里的威压让人难以忽视。
她张了张唇瓣:“阿楚。”
楚清姝这才心满意足地微微颔首,开口道:“起初我见你们两个弱女子竟敢到塞外来,便料到阿阑你非一般人,定是有勇有谋,不可能猜不出我是谁。但仅仅如此不能确定,直到那日在客栈,你听到了我爹潜逃的消息,下意识却是回头看我在外面没有,就已经说明了一切。”
方芷阑被她一番话安排得心服口服,点了点头:“的确。”
又补充道:“其实你不必说出来的。”
这种时候说出来,对她有百害而无一利。
“因为我想。”楚清姝却不置可否地摇了摇头,“阿阑的过往,清清楚楚告诉了我,因此我不想再骗你。”
方芷阑一愣,没有想到她说出来的原因竟然如此简单。
见她又露出一副呆呆的样子,吐露出心声的楚清姝莫名心情大好,忍不住伸手捏了捏她有些婴儿肥的脸颊,眼底难得染上几分喜色:“阿阑是不是还想知道,我为何不去寻我爹?”
方芷阑点了点头。
突然间发现两人的角色似乎发生了转换。
明明之前都是她在哄楚清姝,怎么现在她突然成了被当成小孩子哄的那一个。
楚清姝眉眼低垂,如菩提般恬静,脸蛋被昏黄的渔灯晕出渡上一层金光。
她缓缓开口,道出理由,却如一位久经沙场的谋士般:“那日我晕倒后,虽然人在昏睡中,脑子里却清醒得很。”
“我知道我爹绝不会叛国,一定是有人在暗中陷害他,他现在一定还活着,因为幕后主使的目的,是为了兵符。兵符一日夺不成,他们就得好好看住我爹。甚至为了防着他自尽,定要好吃好喝地招待,更别说动刑折磨他。”
说到这里,楚清姝脸上泛起淡淡的笑意:“说不定他现在,反倒胖了些呢。”
方芷阑盯着夜里黑暗的江面,心底的震撼却犹如波浪翻涌。
楚清姝的猜测,与系统掌控的情况,的确是相吻合。
联想到初见时她仅凭星象就能观测出马车开往南方,方芷阑思绪一恍:“木姑…阿楚若身为男子,定是能成一位好军师。”
楚清姝侧过头,勾了勾唇角:“我爹也说过这话,只不过他说可惜我是女子,女子无才便是德,我要做的,不过是当好一个大家闺秀,日后做一个贤妻良母,相夫教子。”
因此自幼,她学的便是四书五经,女戒女德。
就连他,幼年时的楚清姝也只能趁他不在时偷偷去翻看。
……
楚清姝她爹不愧是将军,果真是直男得不能再直男。
方芷阑腹诽。
疼孩子是真的,毁孩子也是孜孜不倦。
楚清姝这模样,当得了贤妻良母才有鬼。
谁家的夫人相夫教子之余,会拿出一本《夜问》来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