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西,阿西你醒醒啊!”任凭沈璧君怎么叫阿西,他都依然没有反应,难道?她心一惊,不敢再往下想,试探地把手放到他的鼻子下,还好气息还有。
“现在我们怎么办?”
“我去追叶里,摩天轮马上落地了,你就打120说是孩子恐高吓着了。”白容月冷静地指挥完就又匆忙消失了,沈璧君可看不见她去了哪里,他们神界的人一向是这样来无影去无踪。
摩天轮一落地,沈璧君就抱着阿西立马向工作人员求救,温羡在看到她的那一刻,心一慌,手里的气球全飞走了。现场一时间围了好多人都纷纷来帮忙,他挤进人海里的时候,看见一个好心的大婶儿也蹲下去陪在沈璧君和阿西的身边。
“救护车来了救护车来了……”
也不知是从哪个方向传来的呼喊声,大家这才纷纷散开给医护人员让路。
白容月沿着叶里的神息一路追到暮溪山才停下,她一脚踏在泥土上的时候周围的天立马就暗下来了,像一个巨大的屏障当即隔开了山上与山下,其他人就不会发现他们。不过是追一只笨鸟而已,静悄悄地解决了,也没有人发现。
“叶里,你知道我随时可以处置你的。”白容月说话间,整个人瞬间变了一个样子,从前的老妇人摇身一变成了妙龄女子,这个长生不老的少女模样才是她本来的样子,只是她一直以老妇人的伪装示人,都快让人忘了她真正的样子了。
她闻着叶里的神息一步一步地向前走,周遭都冒着幽幽的白光,一伸手,斩戟弯刀稳稳出现在了她的手里,微弱的风里有电光的刺啦声……
叶里躲在一颗粗壮的大树后,强忍着伤口的剧痛不敢出声,现在出去就只有死路一条了。
“不如这样,我们做个交易吧?”白容月雪白的手一挥,收了弯刀表示诚意。她放慢了步子,悄无声息地睨着一颗大树,等待着那后面的人回话。
区区一个叶里,怎么可能逃得过她?
“什么交易?”叶里心生防备,紧紧靠在大树后边,看白容月的出手也是个心狠手辣之人,既然迟迟不杀她,一定是她还有利用的价值,既然是这样就有机会活下来。
白容月的嘴角微微勾起,露出邪魅的一笑,似乎对叶里的回答很满意,“告诉我你背后的主谋,我就放你一马。”
“我背后的主谋,你还不清楚吗?”
“清楚还需跟你多费口舌?”
“呵呵,”叶里知道自己躲了也是无用,冷笑一声干脆拖着疼痛不已的身子从树后艰难地走出来,她还是和以前一样硬气,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恶狠狠地盯着白容月,“我的主谋就是你的大仇人,就是那个恨不得把你碎尸万段的人,这样,你还不清楚吗?”
白容月忽然伸了手,在空中一划,那把弯刀又被她握进了手里,立马就变成了一把长剑,她把剑锋直抵叶里的喉咙,“带我去见她。”
“早听闻斩戟是神界最好的兵器,能斩妖,能除魔,倒是第一次见它还可以杀神的。”在叶里镇定的面容下,是一颗极其颤抖的心,她甚至不知道激将法对白容月是否有用,就已经开始擅自挑衅了。
“那好啊,既然你这么忠心耿耿,我就勉强让你有幸成为第一个死在斩戟刀下的神。”白容月听了她的话脸色铁青,看来她并不打算宽恕叶里,手把剑柄握的更紧,她只需稍微往前一点,就可结束了叶里的命。
“大人,对不起…阿里不能再陪你了……”到了这个时候,叶里反而轻松了,她默默地闭上眼睛,等待斩戟刺破喉咙,脑海里翻滚着的,全是她心心念念的山火大人啊。
“白少奶奶,白少奶奶……”
“院长,你在哪里啊?”
“他们怎么来了……”白容月正要刺向叶里,屏障外忽然就传来温羡和沈璧君的一声声呼喊,她怕暴露自己的样子,迅速收了剑一眨眼就变成了原来的老妇人模样,再面对叶里时,目光凶狠, “你敢说一句废话,我立马就杀了你。”
白容月挥了手,屏障就消失不见,温羡和沈璧君终于能在一片白茫茫的雾气散开后看清白容月和叶里站在不远处的山顶。温羡伸手牵着沈璧君就小跑了过去。
“你们怎么来了?”白容月又恢复往日的慈祥模样,她抓了叶里的手就向前走了走跟他们碰面。
沈璧君在看到叶里离她越来越近的时候,不自觉地退了好几步躲在温羡身后,温羡察觉了她的异样,更是自己挡在她身前,“别怕。”
“我们怕你有危险,就来看看你,得亏温羡能找到你。”沈璧君躲着倒是敢说话,偶尔偏出头,看一眼她们。
叶里的眼神并不在他们身上,只是虚弱地站在白容月身后,连呼吸都艰难得很。
“我怎么会有危险,我大小也是个神。”白容月咳嗽了两声,把背后的叶里往前推了推,“倒是没想到,叶里会这么光明正大地动手。”
“叶里,”温羡看着狼狈不堪的叶里,似乎有很多话要问,他上前了一步,可顾虑到身后的沈璧君,又退了回来,声音冰冷而凌厉,“你为什么要害沈璧君?”
“为什么?”叶里有气无力地抬头望着温羡,尽管如此,她的眼神还是无比的确定,仿佛从不后悔,“我就是要她死,哪有什么为什么?”
“你……”沈璧君听不下去了,她的命就这么随意吗,她是再也忍不住了气的跳脚,站了出来,“叶里,我们无冤无仇,你杀我也得找个理由吧。”
理由?叶里不由得在心里嗤笑,我苦苦守在大人身边那么久,凭什么你因为和他心里的人长得极为相像,就可以从我身边夺走他?
“那好,我再问你,是什么人指使你?”温羡依旧冷若冰霜,还有一丝克制不住的凶狠。
“我问过了,她不肯说。”白容月连忙搭了腔,阻止了叶里的回答。
她一分心,叶里抓住了机会,猛得一口狠狠地咬在了白容月的手上。
“白院长!”沈璧君惊呼。
白容月吃痛地甩开了叶里,她的手生生被叶里咬出了血,两道牙印清晰可见。
“叶里……”温羡一眼看透叶里的诡计,在白容月放手之后她就立马化作一缕青烟逃走不见了,他正要追上去才发现自己被沈璧君拉住了。
“太危险了,”温羡回头看到沈璧君时,她满眼的担忧,死死拽着他不让他去,“你不要去好不好。”
“等等……”白容月在叶里一消失就感到一阵强烈的刺耳的声音响起,这种声音入耳就像千万只猫爪在挠玻璃一样让人心乱如麻。她用力地捂住耳朵也毫无用处。
他们随即也听见了声响,温羡一把将沈璧君抱进怀里,用胳膊紧紧捂住她的耳朵不让她听见,自己都顾不上躲避,沈璧君被这种刺耳的声音折磨地痛苦不堪。她咬紧牙关,无意间看到温羡并没有庇护,她艰难地伸出自己的手想要帮他捂住耳朵,可谁知道那声音越来越响,紧接着就吹来一阵狂风,奇怪的是这风并没有把周围的树木花草给吹动,只是让他们彼此觉得无法相拥,无形中那股强大的力量似乎要将他们分开。
“沈璧君……你抓紧我!”两人被越分越开,温羡抓着沈璧君的手只剩一点点了,他在强大的力量下一点一点地拉不住沈璧君了,终于在一声重响后,他们被强大的声流冲开,强行分开在无形时空里。
“温羡……”风大的让人睁不开眼,沈璧君微弱地声音在空中回荡一阵后,就再也听不见了。
“沈璧君,沈璧君!”
声流渐渐消失了,温羡终于站稳了身子可是眼前的景色却是陌生的,他在一个黑暗的空间里,面对着的是一张透明的镜子,那镜子恍恍惚惚地仿佛有人影在动,只是他怎么都看不清,于是干脆就站到了离镜子近点的地方。
“沈璧君?”
镜子好像终于感应到了他,里面的画面逐渐清晰了起来,他一眼能认出出现的那个人就是沈璧君,隔着镜子,沈璧君好像完全不认识他一样,连看也不看他一眼。温羡努力平复了自己的情绪,冷静地站在原地,此时他并不知道怎么破解这个东西,只好静观其变了。
镜子里的沈璧君大概是初中大小的模样,青春洋溢,虽然穿着土气的校服背着沉重的书包,可也遮盖不了她清丽的气质。她的身后跟了一个男孩子,看起来呆呆傻傻的,跟在她身后一个劲儿的傻笑,那是…徐斯南?
“喂,你最近干嘛总是垂头丧气啊?”沈璧君忽然转过身去,身后的徐斯南连忙收了笑容,继续装作愁眉苦脸,“今天你一定要疯玩一顿开心起来才对得起我带你逃课!”
“好。”徐斯南连连点头,眼睛里看得全是沈璧君,那是少年的秘密。
沈璧君抓着徐斯南的手一路狂奔,他们一起穿过欢闹的人群,跑过绿灯的人行道,最后疯跑去商场把免费试吃都吃了个遍,再掏出身上所有的钱买了一大把游戏币。徐斯南把剩下的钱买了一个草莓味的冰激凌送给了沈璧君,她接过来就没心没肺地一口气给吃完了,一口都没给他剩,吃完还舔了舔嘴边沾上的一点儿。
“草莓味儿的好吃吗?”徐斯南咽了咽口水,眼巴巴地望着她。
她就这样得意地点点头,“以后你要买一辈子的草莓味冰激凌给我吃!”
“好,我给你买一辈子!”徐斯南竟然当真了,他伸出手指头,“拉钩!”
“你真幼稚啊徐斯南,我随口说说的。”她被徐斯南这个傻傻的样子给逗笑了,起身就去了电玩区,把他甩在身后。
徐斯南明明知道是耍他,也不气,从书包里掏出一个精致的小本子,悄悄用一手漂亮的正楷写下了一行字:
“徐斯南要给沈璧君买一辈子的草莓冰激凌。”
温羡看着这些隐约有些不悦,这是他没有参与的沈璧君的人生,都由徐斯南陪同了,他想起来那个时候的他一直在幕后写作,没有任何一个人见过他,一个人孤孤单单地坐在房子里。由于容颜不老害怕被认出,就时常搬家,从来没有固定的地方,更别提在那个时候参与沈璧君的人生了。
他继续看下去,镜子里就换了画面,主人公却还是沈璧君和徐斯南。
沈璧君已经出落成亭亭玉立的大姑娘了,看样子是大学生了,因为温羡无意还看到了一闪而过的孟连熹。
沈璧君刚在自习室学习完,抱着几本书出来就碰见了徐斯南在楼下等她,她欣喜地冲上去一把抱住徐斯南,劲儿太大都险些摔倒了。
“你啊,吃这么多,我都快抱不动了。”徐斯南满眼爱意地假装责怪,手上却紧紧抱着沈璧君舍不得放开。
“你怎么来了啊,你不是上午的飞机吗?”沈璧君从他怀里钻出来,用拳头作势要打徐斯南,俨然一个撒娇的少女。
徐斯南一脸神秘,伸手捏了捏她的脸,“我想和可爱的女朋友多待一阵啊,特地改签的,晚上再飞,走吧带你吃好吃的去。”
“女朋友……”温羡不禁念出了声,他自己都未察觉为何自己突如其来了这么一阵不安和慌乱,又好像是自己失去了什么一样,整个人身子软了软,靠在了背后的那面墙上。
“这位美丽的小姐,请问你是否愿意嫁给身边的先生,无论贫穷与富贵……”温羡再一抬头,已经是婚礼现场了,司仪站在一对新人的中间主持着最重要的一道婚礼仪式,周围都是浪漫的玫瑰和亲友羡慕祝福的眼神……
“我愿意。”沈璧君穿着洁白的拖地婚纱,笑得很灿烂,她这个样子真的很美,而且她应该是真的觉得很幸福吧,看着她连眼角里都是藏不住的喜悦啊。
新郎依旧是徐斯南,他高大帅气,温文尔雅,戴着他的金丝边眼镜,笑起来依然有一对醉人的酒窝。
温羡紧紧地攥紧了拳头,他狠狠地蓄了一股力气,猛然挥手,一拳头砸在了镜子上,镜子顿时破碎不堪,噼里啪啦碎片落了一地,在这个过程中,他的手也不慎被划伤,鲜血汩汩,不断涌出来,而他,在这个时候竟然连基本的痛觉都没有了……
他闭上眼睛,图个清净,一阵重重地喘息后,整个身子才终于放松下来,胳膊也缓缓地垂下来,血沿着手指一滴一滴流下来,滴在了碎玻璃上。
“你不想知道这些都是什么吗?”
这时,一个女声,在黑暗中幽幽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