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75)
林葳顿了顿,声音突然变得很轻,可每个字节都铿锵有力。这件事不要让小予知道。
听到这句话,陆凌风并不觉得意外,没有丝毫犹豫便给了回应。好。
在确定没有被跟踪,应了林葳的要求,车下了高架,陆凌风把车停在了一处商店门口。林葳下了车,打完招呼后回到自己车里。等陆凌风的车绝尘而去,他才像是摆脱了某种桎梏,整个人陷在驾驶座上。
另一头,孙弈博开着车往市局方向行驶,陆凌风坐在副驾驶,掏出手机拨通了森予的电话。
是我,人没事,你放心吧。
电话那头,森予道:多谢。
陆凌风:你俩到底怎么回事?
森予:你的问题我现在无法回答。
别给我装糊涂,陆凌风不耐烦道,是你让我给小林打了那通电话,我倒是做了回及时雨,完事后,给我搞得云里雾里的。本想从小林那里套套话,结果他的嘴,比你还严。
他知道这件事了?
知道个屁,我办事你还不放心?我都怀疑你俩是串通好的,来戏耍我。
森予顿了顿,为什么这样说?
他交代了我,他见岳乾这件事不要让你知道,估计怕你生事。说真的,你俩的心,一个比一个深。
森予没说话,其实他早料到林葳会向他隐瞒。
这时,陆凌风话音一转,对了,前几天你说你派去的人失联了,目前有消息吗?
没有。
需不需要我派些人
陆凌风一语未尽,就被森予打断,比起你的人,我对自己的人更有信心,再联系。
就在森予要挂断之际,陆凌风声音一沉,再次开口:兄弟,有事别藏着掖着,无论是私事还是公事,别介意使唤我,任何忙我都能帮上。
电话那头,森予沉默了片刻才开口。
凌风,谢谢你。
说完,也不等陆凌风回应,森予便挂断了电话。
***
和陆凌风分别后,林葳的车始终停在景枫广场的一角,来来往往疾驰的车辆,络绎不绝的人群此时此刻在他眼前早已幻化成了背景墙。身上的所有感官,器官被闲置了一般。
林葳趴在方向盘上,将脸埋在掌心里,脑海里却重复播放着姚志承被子弹击穿头颅,血浆四溅的画面
我要你,亲眼看着他死。
姚志承那老家伙临死都不会想到,又被你拿来利用了一次
小深,我会在地狱的尽头等你
岳乾的话在耳边回响,低沉阴冷的声音像是从地狱传来,林葳将脸埋得更深,他觉得岳乾此刻仍站在他身后。
他觉得自己快要崩溃了。
直到手机的震动声将他从这噩梦的深渊里拉出来,林葳才稍微恢复了神智。他看都没看,接起了电话。
喂。
森予在手机那头,隐约听到了汽车鸣笛声,于是便问:林葳先生,你不在家?
森予低沉清晰的声音落在林葳的耳朵里,那种熟悉感顿时唤起了被他闲置的所有感官,也触动了他大脑里即将断裂的那根弦。一瞬间,林葳觉得自己正浸泡在苦涩地海水里,眼睛起了雾水。
我想见你,能不能现在就过来?仅仅几个字,被林葳用有些颤抖的声音说出来,像是花完了他所有力气。
电话那头,森予明显的一怔,可不出几秒,他立刻回复道:好,告诉我位置在哪?
景枫广场。
在原地等我。
说完这句话后,森予并未立刻挂断。他将手机开了免提,放在一旁,车启动后,转动方向盘,猛地打了个方向。
林葳也没挂电话,只觉得通过这通电话,此时此刻他才能和森予的距离近一些。就这样,两人一路保持通话状态,谁也没说话,林葳的心跳莫名加速。
十几分钟后,驾驶座位那侧的车门被人从外面打开。林葳的目光始终落在通话状态的手机屏上,某个瞬间,他感受了一股压迫的气息朝自己逼来。森予二话不说,一手绕过林葳后颈,抚在他左侧脸颊上。半晌后又轻轻地收了收手臂,示意林葳离开驾驶座。
林葳只觉得半张脸突如其来地被一股温暖包裹着,来不及思考其他,从驾驶座里探出身来。
实际上,林葳的车刚好停在一处地下车库出口转弯的位置。因为今天是周末,广场上有个购物中心,人流量较大。林葳停车的位置虽不是主道,却妨碍了个别车辆换道,也因此造成了车辆拥堵的局面。
后面的车不断地按喇叭,就差下车打人了,因为大脑处于放空状态,林葳丝毫未听见后面车的鸣笛声。直到森予到来,一眼认出了林葳的车,这才化解了这戏剧性的一幕
森予将车开进了广场内部的停车场,林葳的目光从方才起,就一直落在他身上。
森予依旧一身黑色装扮,大衣上还残留着寒风凛冽的气息,一双清冽深邃的双眸也在凝视着身边的人。
目光温柔而坚定。
死都想见的人就在眼前,一瞬间,林葳觉得自己的心不再荒凉,正被一种炙热的东西填满。他终于能理解森予对自己的那股可怕的占有欲。他甚至比森予还狠,因为他想带森予永远的离开宕城,将他囚禁起来,和自己寸步不离的生活在一起,谁都别想见到他,永远的只属于他一个人。谁敢觊觎,他就敢让对方永远消失。
林葳开口了,声音清晰、带着一丝恳求:
真的小予,
这辈子都别离开我,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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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7章 蛰伏十一
唯恐对方没有听见,林葳又强调了一句。
不要离开我,
真的不要。
林葳的目光中带着几分祈求,声音没有底气。他悄然无声收起了坚硬锋利的外壳,小心翼翼的朝森予靠近、指尖触火般的试探。这一切的一切,都被森予尽收眼底,他目不转睛地盯着他。
森予记得,以前陆凌风总是嘲笑他,说他是自以为是的冷血狂。他也的的确确缺少同理心这个东西。
作者有话要说:可不知何时起,那双总是毫无温度的异色瞳孔里也多了些别的东西。就好比此时此刻有温柔、有担忧、有心疼。
森予知道,林威这是在跟自己索要承诺。
要是算来,这是林葳第二次真正意义上的想要靠近自己。第一次发生在他们年少时期,很不幸被自己搞砸了,于是两人便错过了十几个春秋。
此时在他面前的林葳,像是刚从一场死亡游戏里逃脱出来,心有余悸的看着自己。透过他那双乌黑的眸子,森予看到的是一片黑暗。那就像是在告诉他:看吧,这就是我的世界,它黑暗一片,你快进来。
林葳紧握着手机的那只手正不住颤抖,突然一下子又放松下来,手机脱离控制从掌心中滑落,咚的一声。
这时,森予开口了。
他说:那次你被刘玉琨挟持,身上绑着定时炸*弹,我去找你。说实话,当时我并没有十足的把握。
后来我想过一个问题,在另一个平行时空里,炸弹最终引爆,我们死无全尸。
我会后悔吗?
森予停下,突然伸出手,白皙修长的手指触碰到林葳冰冷的指节,在一点一点将这股冰冷化开,像是用禁术解开了某种咒语。等林葳回过神时,他们已经十指交缠。
我不后悔。因为无论在哪个时空里,无论结局如何,有一点始终是不变的。
林葳紧紧地注视着他。森予用他那低沉的声音继续说:我会永远守护你。
林葳怔怔的望着近在咫尺的那双眼。他尝试从这些话里提取一些信息随即又如梦初醒,其实心里早料到了森予会给自己怎样的答复,心里更是酝酿起一个计划。
他问森予:你愿意跟我离开宕城吗?去一个没有人认识我们的地方,我们重新开始。
森予道:林葳先生想去哪里,我都可以陪你。可有一点你必须明白,我们不该逃避,该消失的是他们。
林葳:别误会,我只是想永远离开这里,你愿意跟我一起离开吗?
森予没有立刻回答他,眼神中多了份意味深长,然而就是这短暂的迟疑让林葳抓住了机会。
林葳突然晒笑一声,冷冰冰地开口:我就知道。
你这是打算重蹈覆辙,像上一次那样再玩弄我一次,是吗?
森予蹙起眉头。
那次你至少还答应了会跟我一起走,说着,林葳神色暗了暗,虽然你后来并没出现
可这一次,你连骗都懒得骗了是吗?
森予没有接话。
林葳继续说:你刚才又是在用哪一人格跟我说话?
你说会守护我?
林葳一把揪住森予衬衫领口,恶狠狠的盯着他,眼睛里全是戾气。
事实是,那晚你差点杀了我!你知不知道!
你不是想知道我跟岳乾究竟是什么关系?我可以告诉你,十几年前,我差点跟他睡过。林葳冷笑,我跟他在一起的时间加起来甚至超过跟你在一起的时间。
林葳毫无征兆地失控,唇边的伤口撕裂,一滴血从伤口处渗出来。森予的视线刚好落在那滴血上,他伸出手,想要替林葳擦拭,林葳以为他要动手,二话不说抬手就是一拳,正中他的嘴角
这一拳可以说是毫不留情,森予的脸被打的偏向一边,他垂着眼睫,面色阴沉一片,却没有还手的意思。
林葳为何会失控,森予心知肚明,至于他什么心思,森予更是了然于胸。可以说,他了解他的一切。因为他们是一类人,深谙世事,存有满腹的、言不由衷的孤独以及深埋于内心深出的一种难以启齿地脆弱。他们需要彼此。在森予看来,无论发生了什么事情,林葳都不该想着逃避。解决不了,还有他。荒诞的是,尽管他们拥有彼此,可林葳从始至终都没将他放在可共同进退的位置上。
不仅如此,林葳现在还想要推开自己。
对森予而言,这才是致命的打击。
尽管此时心里很愤怒,森予却不动声色的将其隐藏起来,面对林葳,尤其是知道他身体里还存在其他人格,森予比往常拥有了更多的耐心,深谙操之过急必将反其道而行之的道理。。想要林葳完完全全的卸下心防,把自己交付出来,打持久战是一定的。
森予转过脸,重新看向林葳,开口道:如果你认为只需要打上几拳,说几句蠢话就能让我放弃林葳先生,那我现在可以很明确的告诉你,这是个无比荒诞的结论。
你忘了我说过的?即使林葳先生今后想逃,哪怕是掐死你,我也绝不可能放手。
森予将身子微微前倾,握住林葳有些僵硬的手,沉声道:你不该逃避,更不该推开我。说着,他抬起另一只手,用指腹轻轻将林葳唇上的那滴血擦拭,你知道的,对你,我绝不可能放手。
森予将沾有血渍的那根手指放在唇边,接着微微张嘴,用舌头将指腹上的血迹舔舐干净。
林葳看着他的一举一动,脑袋里莫个阀门突然被阖上,双眸之中的戾气正一点点散去恢复清明。森予的声音并没有立刻消失,而是在他全部神经里轰鸣,紧接着,林葳眸色瞬间一变,像是从噩梦中惊醒一般。他靠回副驾驶座椅上,双眼中蒙着一层水气。
正如陆凌风所说,岳乾这个人他惹不起,林葳比任何人都清楚这一点。他好不容易从那魔鬼的手里逃出来,无论如何都不可能再沦为他的傀儡。所以他只能逃。可要是他离开宕城了,森予怎么办?自己又有什么理由让森予抛下在这里拥有的一切,然后潇洒地跟自己离开?
这世上,每个人心里多少总藏匿着一些讳莫如深的东西,它见不得光,如果你非要把对方的心剖开看看,可能会无法收场。
林葳适才剖开了自己的心,他原本是想要森予一探究竟,接着厌恶自己,像年少时期的那一次,主动离开。
可森予从头到尾都小心翼翼地护着他。
林葳意识到,他将森予直接判了死刑。他深深吸了口气,接着侧过脸,尽量用平稳的语气开口道:
对不起,刚才是我不对。看着森予嘴角,他不禁伸手摸了摸,很疼吧?
森予没有回答他,而是一把揪住林葳的领口,霸道的扯向自己,接着用嘴堵住了他的嘴。林葳很快反应过来,他一边回应,一边从副驾驶座上转移(此处省略一百字,不可描写)此时车内的空间发挥到了极致这个吻没有一点温柔,从起初森予强势的进攻,林葳毫不抗拒地接受,演变成了两人互相的占有,无论心里有什么话,用实际行动去表达,谁都不愿放过谁。
***
林葳做了一个梦。
梦里,他回到了年幼时期,母亲还活着,她牵着他的手,朝自己温柔的笑着,就像是一抹阳光,照在林葳脸上,有一种深刻地、久违的幸福。林葳就像是刚结束了冬眠的动物,贪婪的吸食着这抹阳光的味道,有一种淡淡地甜味。
林葳不敢闭上眼,母亲不说话,他也不说话。母亲握住他的一只手,原来母亲的手是这么温暖的,林葳都快忘了。可很快母亲便化作了一抹刺眼的强光,林葳不得不闭上眼,等他再睁开眼时,眼前已经变了一副景象。
他坐在车里,车窗外的天已经灰蒙蒙的,夜晚正悄无声息的靠近,打算吞噬这一片天地。他注意到自己的左手,正被另一个手掌紧紧包裹着,带着一股不可抗拒的力量。
林葳一抬眼,便看见森予的侧脸。这个男人即便是在幽暗的光线里,也无法忽视他那张英俊逼人的脸。
森予一手搭在方向盘上,微抿着的双唇双眼注视着前方,眸底清冷一片。食指有节奏的轻轻敲打着方向盘这是他思考时,下意识做出了一个小动作。这一点,平时只有林葳察觉并留意到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