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90)
岳乾张口唤了一句:小深
少年并没有回应,他站在黑暗的尽头处看着自己,随即又缓缓转身。岳乾有些焦急的抬起手,茫然的在空中挥舞着手臂,努力想要抓住那个少年,掌心始终空空如也。他眼尾泛着红光,眼睁睁地看着少年在眼前一点一点的消失,少年的背影如同摇曳着火光的画卷,一点点湮灭化作一丝余烬,最终也同那片黑暗融为一体。
岳乾失魂落魄的坐在那里,喃喃自语道:小深呐,你在说什么。
就是因为爱你,我才无法放手啊。
就连你也不愿要我了?
终于,他身边的最后一个人也弃他而去。
在林葳说出那句你永远也无法得到回应,因为我不爱你时。那仅存的、能照到他的最后的一点光也被黑暗无情的掠夺。他再次坠落入充斥着腐臭黑水的深潭中,浑身上下都被无数只利爪抓住无法动弹,无论他怎样挣扎都徒劳无功,直至窒息而亡,最后身体一点点腐烂掉
岳乾突然放声大笑,英俊的五官也因为这个惨痛的笑容而扭曲。他的尊严和悔恨以及纠缠着的不舍,也只能化为满腹的不甘和狼狈。
他猛然挥手将餐桌上的食物酒水掀翻在地,珍馐美酒顷刻间变成了满地狼藉,四分五裂的碗碟就跟他此时此刻的心脏一样。岳乾右手手指被器具划破,血液顺着指尖一滴一滴地砸在地面他缓缓抬眸,冷森森地看着玻璃窗上折射出的人像、那个狼狈不堪的自己,如同一个妆花了的小丑一般可笑。
岳乾心里明白,这一切只不过是他咎由自取的结果。
***
浴室里弥漫着氤氲雾气,男人站在花洒下,热水喷洒在他身上,在他身上结了一层厚厚的膜,因为这层膜,他短暂的同外界绝缘。男人垂着脑袋,头发也因为沾上水后耷拉下来遮住了眼睛。他双手握拳,抵在光滑地墙壁上,背部线条被绷得紧紧的。
整整两个多小时,森予保持着一个姿势站在那里,像是矗立在悬崖边的一块石头。他淋着雨,眼下就是张着巨口的万丈深渊。他的脸毫无血色,白的瘆人此时森予的状态极差,身体软弱无力,眼前也开始出现幻觉他发现自己脚下踩着的不是大理石,而是一张猩红的、翻滚着血水的肉壁,像是血管织成得巨网,正一点点的将他的身体吞噬。
而他在这张由自己心绪织成的巨大血网下无所遁形。一想到临走前林葳对自己说的那句话,他身上的戾气又莫名浓郁了几分。
其实真正让他在意的无非是林葳对岳乾那种莫名的信任感他竟然能当着自己面,向自己保证岳乾不会伤害他。这让他嫉妒到极尽癫狂,森予其实极度厌恶这样的自己。他的胸口横着一座地狱,这么久以来被他压制住的那股摧毁欲又被唤醒,将他的身体撕开一个裂缝。
耳边清晰的响起一个冰冷的声音
【想要林葳永远属于你那就杀了他。】
【没错,只有杀了他,他整个人才能完完全全只属于你,全部!永远!】
那个声音一遍一遍地反复出现,蛊惑着他沦陷。
可森予就是森予,他想要摧毁一个人,只要他肯花点时间耗点精力,这是轻而易举的事情。因为他本就是恶魔。现如今这个恶魔不惜一切代价,在心里开辟出一片馥郁芬芳的净土那是只容得下一个人的地方。
森予在那里藏着一个只属于自己的人。
恶魔有了自己一心想要守护的天使,这是谁也不曾料到的结局。
不久浴室中传来森予的低吼声,滚开!
森予睁开异色的眸子,那片腐烂蠕动的肉壁消失不见,耳畔的声音也暗晦消沉,剩下的只有浠浠沥沥的水声以及男人低沉的喘息声。
林葳在回去的路上,给林茹打了个电话,得知对方今天下午的面试很顺利,又寒暄几句便挂了电话。
出租车经过一家花店时,林葳让司机把车停在路边,他则是下车去花店。再回到车里时,身旁俨然多了束玫瑰。林葳将目光投向车窗外的浓稠夜色中,他的皮肤白皙,一双眼则显地邪气伶俐,一想到今天下午森予离开时的决绝和冷漠,他深深皱了皱眉。
那小子一定又在跟自己较着劲
林葳在心里这样想着。
这个夜晚注定难眠。
不一会儿,林葳就站在小破公寓楼下,抬头一看他们住处的灯还亮着。这时刮过一阵夜风,冷飕飕的风钻进他的衣服里,林葳的心里却是暖烘烘的。
就在这时,一股莫名的寒意从背后袭来,林葳刚欲迈开的腿也戛然止住,一切就像是被定格住了。导致他突然反常的原因是,心里莫名生出一个想法在离自己不远处的某个黑暗角落中,正藏匿着几双眼睛,暗中观察着他的一举一动。
林葳并没有回头,原本在这片活动的人员就比较烦杂,他将这种感觉归咎于最近自己神经一直处于紧绷状态,自己太过紧张导致的。眼下更让他在意的是,家里正有个人,在等他回家。
林葳单手捧着玫瑰花束,兴致冲冲的走到家门口时,发现门是虚掩的。
嘴角不禁上扬。
他轻手轻脚的走进屋,目光在屋里逡巡了一圈也没见着人,耳边隐隐听到细小的水流声,是从浴室传来的。
在洗澡?
屋里很温暖,林葳脱去外套扔到一边,将领口的纽扣解开,又将衬衫的下摆从裤子中抽出来无形中像是从一身厚重的躯壳中解放了出来。他不管不顾直接倒在床上,阖上眼睛,脑子里却沸反盈天,无非是思考着等会要怎么哄森予。
这可是他的强项,没一会儿功夫心里已经搜罗了三四个方案,殊不知森予已经走到床边。
许是森予的存在感太强,林葳很快便察觉到了他的气息,刚一睁眼,顿时血脉喷张。
你怎么不穿...
一语未及,男人便欺身压.了上来,林葳顿时胸口一沉,身体也无法动弹他身上还沾染着寒气以及一股清淡的酒气。他忘了,森予有着高于常人几倍的明锐嗅觉。
你喝酒了?森予问道,语气冷冷的,明显不悦。
林葳微眯着眼,点了点头。嗯喝了,就一点。说罢,他抬手抚摸着头顶上那张俊白的脸,视线也变得愈发炙热,不知是不是那丁点酒精作祟的关系,他的心开始变得躁动起来像是在抚摸稀世之宝一般,林葳将目光肆无忌惮在男人脸上游曳,还不忘四处煽风点火。被触碰的地方在发烫,像是被火舌舔舐一般......
此时森予的面色已经有了轻微的变化,一双异色眸子直勾勾的盯着身下的人,他双手撑在林葳身体两侧,颈项绷出两道完美的线条。水珠顺着他肌理往下流,头发也湿漉漉的,几颗水珠甚至直接滴落在林葳脸上。
宝贝儿,你想干嘛?
问你话呢,
森予没说话,用行动回应。只见他俯下身低头朝林葳的颈部狠狠咬下去,柔软的触感让他深切感
受到男人的脆弱,激的他愈发兴奋完像一只准备享受猎物的吸血鬼。即使有些疼,林葳也只是稍稍皱了皱眉,心里却很爽。他沉溺在被森予操控和支配的气氛中,回过神的时候,上半身的衣服已经不见踪影。
宝贝啊,能让我先去洗个澡吗?
森予无暇顾及他的话,将男人吻了个遍,指腹摩挲着适才留在男人脖颈处的咬痕,像是在玩弄自己的荣誉徽章。间隙他叩住林葳的下巴,强迫他看着自己,不容置喙的说道:你记住,只这一次,下不为例,往后你同他再无瓜葛。
林葳知道他指的是岳乾。
报复心这么重啊。他主动圈住森予的脖子,凑上去吻了吻这个满脸戾气的男人。
嗯我听你的都听你的。
森予并没打算就这么放过他,他对这副身体了如指掌,将男人通红的耳朵吻了一圈又辗转于其他阵营。
我不许你再同他吃饭喝酒,再与他笑,更不准你再想他。
血液一股脑儿的涌上心头,林葳额头更是渗出一层薄汗,他有些难捱的回应道:嗯,知道了我跟他把话说开了,下次再也不见他...你帮我...帮我好不好?
被冲昏头脑的林葳早已不顾颜面。
平息后,林葳的视线逐渐恢复清明,他安安分分的任由男人抱着。这时,森予起身短暂的离开后,回来时腰间已然围上了浴巾,他又重新抱住林葳,将脸深深埋在他的颈窝里,一言不发,已然没了适才那股强烈的压迫感。
林葳发现他身体有些凉嗖嗖的,怀疑他刚才冲的是凉水澡,两人紧紧贴在一起,甚至能感受到另一份不属于自己的心跳。扑通扑通的,林葳脑子里突然生出一种很奇妙的感觉,手有意无意的沿着男人背部的线条像是在寻找什么。
林葳心思很不单纯,他想趁机逗逗森予。
森教授,你现在不难受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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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0章 救赎二十
森予之所以围上浴巾,可想而知他在努力克制自己的欲望。他一把握住身上的咸猪手\',压在心口。别摸了,我不想伤了你。
怎么?生气了?林葳问道,今晚同他吃饭,我可是事先跟你报备过了,你也同意的。怎么现在一副兴师问罪的架势了?你是不是不爱我了
森予突然抬起头,视线直逼面前的男人。
怎么不回答我?林葳继续问道。
森予只是闭上眼,然后又重新睁开。哪怕心里有那三个字,可不知道为什么,他无法将他用语言的形式表达出来。好像这三个字原本就长在了心里,且生了极深的根,条根须都连着他的五脏六腑可他无法将这一切表达出来,面对林葳的质问,他第一次手足无措,像是个做错事的孩子,用他那双深幽的眸子盯着对方。
他将林葳一把搂入怀里,用的是杀人一般的力气。
林葳见好就收,其实也早知道森予的答案。也许只有林葳知道,森予对自己的爱是温柔的,同时也是暴烈的,可无论他以哪种形式爱自己,他都全盘接收了。正如他所说的那般他想要的东西,都在森予那里。
别人都是抽事后烟,我呢只是想听你说句好听的,你都不愿意说。
森予依旧没有回应他,只是将人抱的紧紧的。
见他这副样子,一向坏心肠的林葳有点不忍心,终于绷不住。好了好了,我知道了,你快松手,我的骨头快裂了。
等森予松开手后,林葳猛地想起一件正事。他起身,将适才自己搁在一旁的玫瑰花束捡起来。林葳整理了下头发,想在爱人面前挽回点形象,却不管自己衣衫不整,其实也是他的一点小心机。
紧接着林葳先生郑重其事地开口:送花是俗气了点,我这人平时一肚子坏水,不懂什么浪漫至死,不过是想送你点东西,要是能让你开心那就再好不过了。
森予动作自然的接过了花束,脸上虽然看不到任何表情,视线落在殷红花瓣上的那一刻,明显一沉。
这些玫瑰,每一朵都是我细挑的,可能没那么娇艳了。你数数,一共十朵,其中九朵是天长地久的寓意,我希望能与你携手共度完余生的光景。
林葳盯着森予的眼睛,仿佛要钻进他的灵魂深处,目光柔和的像是从窗外借了捧月光化在眼底。只听他深情款款地继续说道:最后一朵寓意你是我此生唯一。
这一切似乎太过突然,森予拧着眉定在那里,内心难以言喻。林葳刚才说的那番话像是在他心里下了场雨,他的心本是被一层常年不化的冰霜裹的严严实实,可这雨水却无声的融了那层冰,又将心脏泡发的有些肿胀,扯的他心跳甚至是呼吸都要停滞了。
林葳莞尔道:幼稚是幼稚了点不过先说好了。花,你可以不收,不过我这人,你必须收下哦。
森予有些魔怔地盯着眼前的人,控制住自己想要立刻把对方吻死的冲动。没错,他想要将眼前这个男人吻死,又好想把他揉碎了,装进自己的心里,连影子都要系数没收走,一丁点都不留给这个世界他就是这么个自私的卑鄙者,亦或者他只是个虚张声势的胆小鬼罢了。
森予的视线太过炙热,林葳眨了眨眼,同时感受到他的气息正潜移默化发生着变化,
半晌,男人沉吟开口:人跟花,我都收下了。
只是林葳先生为什么突然说这些?
听起来就像是一场婚礼的誓词,每句话都被森予实实地刻在心里。
其实就连林葳自己也不知道自己今晚是怎么了,中了蛊一般,想对森予说一晚的情话,渴望让他知道他多么爱他、多么需要他渴望他的声音、他的视线以及他的触碰。
突然,林葳眸光一暗,他使出浑身的力气把森予搂紧在怀里,嘴上说:小予啊,你别害怕,我没你不行。任何人都不可能把我从你身边带走,以前不会,今后更不会你别怕。
森予觉出,林葳嘴上明明说着让自己别怕,可他的身体却有些颤抖他用力的回拥着他。两人就像是迷失在了被迷雾笼罩的森林中,全身被荆棘划破,汩汩流血的伤口最终因为没有及时处理而坏死流脓,伤痕累累的他们好不容易寻到了彼此,最终抱团取暖,相互偎依。至于出口在哪里,显然没那么重要了。
林葳还在说,我们要一起好好的活下去,我会陪着你一起战斗。我一直相信上帝不是个吝啬的老头儿,否则他不会让我遇到你。我想跟你好好活下去,一定会的,对不对?
森予用力点了点头,会的。
这个答案其实从他第一次意识到对林葳的感情时就已经埋下了。林葳是第一个让他体会到心疼滋味的人,虽然那感觉并不好受。可从那时起,他心里就已经有了一个念头,无论是以什么方式,他都要跟林葳活下去。这个念头一旦生根就发了疯般的生长繁衍,此时此刻俨然已成了一片蓊郁的森林,任谁也无法动摇。
等事情结束,清理完那些杂碎后,我会带林葳先生离开晏城。男人在林葳怀里低声说道:去一个没有人认识我们的对方,在那里买一栋房子,我只是森予,你只是林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