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午饭之后,沈华浓就跟方大庆请了半天假,她先送昭昭去公安局,打算让小姑娘跟他爸爸玩一会,在公安局门口碰见了董艳容。
昭昭有阵子没到见董艳容了,两人亲昵得很,连爸爸都不想了,就想去跟伯妈一起走去找晨晨姐姐玩。
董艳容就说让沈华浓放心,她下午跟同事换班了,这会去办点事,能带昭昭一起去之后回家让她跟女儿一起玩。
沈华浓跟董艳容也就见了两次面,虽然并不了解她,但她知道霍庭很信任这位董大姐,她也没有什么不放心的,没再客气,嘱咐了昭昭几句之后就顺势答应下来。
这样正好,她也不用去找霍庭了,跟董艳容道了谢,又约好了去接昭昭的时间,她就赶往市供销社去了。
沈华浓到的时候,霍国安和霍国平蒋红梅夫妻都已经给供销社送完货,在门口等着了。
蒋红梅眼尖,老远就瞅见沈华浓了,跟她打招呼:“就等你了。”
沈华浓说:“刚把昭昭安顿好,就赶过来了,你们等多久了?”
蒋红梅先回头又跟霍国安和霍国平兄弟招手,“赶紧的过来,咱们这就走吧。”
吆喝完了,这才跟干劲十足、喜气洋洋的跟沈华浓说:“我们早上把冬瓜糖装好了就赶紧过来了,这不是想着早点送到早点卖完嘛。刚才我进去看了下,这一个钟头都卖了七八个人了,我看有三四斤不止,有两个本来是来给娃娃买冰糖的,都买了冬瓜糖了。”
沈华浓哦了声,问道:“你们一早就来了,这个点都没吃午饭吧?”没有犹豫的,她说:“医院也不远,那边食堂还有饭菜,我手上有票,内部工作人员还能稍微便宜点,走,咱们先去吃饭吧。”
沈华浓从霍庭那儿得了一笔钱,现在手上不缺钱不缺票,也不在乎用这点儿钱和票票跟生产队长套好交情,当然她也不能表现得太豪气张嘴就请人下馆子,财不外露的道理她还是懂的。
这句话的分寸就把握得很好了,大方热情又务实,蒋红梅跟沈华浓接触有阵子了,没觉得很意外,摆手说:“不用麻烦,我们吃了。”
霍国安和霍国平兄弟两个跟沈华浓接触不多,虽然沈华浓这阵子弄出的动作不小,但是她跟霍庭那事给大家留下的印象实在太过深刻了,想要这么短时间就扭转对她的固有印象也不容易,听她这么说还觉得有点意外。
“这个资本家的大小姐看起来比以前好相处啊,不像刚开始心高气傲瞧不起人,果然是人民群众对她的改造有效果了,近朱者赤,跟了幺爹人都变得上进懂事了不少,知道脚踏实地了,最近做的几件事还成。”
这是来自霍国安内心。
他看看沈华浓,说:“我们带了饭,等你的时候就吃了。”
沈华浓客气的道:“那就下次吧,队长你们再来市里办事也别带饭了,天热带了容易坏,到时候去找我,食堂那边物美价廉。”
霍国安没答应也没拒绝,刚想跟沈华浓说几句好好工作别犯错之类的鸡汤,就听走在身侧的老实弟弟霍国平捂着胳膊痛嘶了一声。
他斜眼一横,就见弟妹蒋红梅正凶巴巴的又往自家弟弟胳膊上拧了一把,“你走路不看路的啊,到处乱瞅什么呢,去去去,走前面去带路!”
霍国平老老实实的走最前面去了。
霍国安对弟弟这怂样颇瞧不上,但是他一个大伯哥在大庭广众之下也不好训弟妹,左右弟妹人虽然泼辣但也不是那等胡搅蛮缠的人。
他看看站在蒋红梅边上的沈华浓,心里也有数了,哪怕人家沈华浓穿得朴素没好好收拾,跟穿着新衣裳的蒋红梅一比,依旧像是嫩白豆腐和酱色干瘪的豆干,肯定是国平偷摸看沈华浓,她别扭不舒服了。
霍国安没说什么,警告的看看蒋红梅,蒋红梅讪讪的笑了笑,扭过头瞅着前面老实了。
霍国安又暗暗瞥向沈华浓,见她一无所觉,也松口气,可不想自家的尴尬事叫她看见。
沈华浓正目不转睛的盯着前方,霍国安目光循着她的视线看过去,前面有个推着自行车的姑娘,姑娘扎着两个辫子,辫子下端一边扎着一朵栀子花。
霍国安暗暗瞥眼沈华浓,心想,城里姑娘都挺臭美的,这是眼馋别人头上的花了?
这栀子花可不好伺候,他媳妇前年来城里见这里的妇女往头上别栀子花也馋,回头就弄了一株回来种,没几天就死了,比庄稼都不好收拾,有小姐心没小姐命,就作罢了。每到这个季节都去种了栀子花的人家讨要几朵回来,花是挺香挺好看的,但那得看别在谁头上。
霍国安再次看看沈华浓,她头发黝黑发亮,这是挽起来了,要是放下来......
沈华浓心说:馋你个大头鬼!小心你的眼珠子!
她早就发现蒋红梅霍国平夫妻那点儿小动作,以及霍国安时不时的注视了。
长得美,怪我咯?
一个个砍脑壳的货,蹬鼻子上脸的玩意儿,想起来沈华浓就火大得很,是时候摆出叔奶奶的架子了!
沾了霍庭的光,沈华浓现在的辈分真的挺高的。
下湾村一片“国”字辈青壮年,都是她的孙子辈,按照书面称呼他们得喊她一声叔奶奶,按照本地土话,一句“幺婆”跑不掉,霍麻子那一辈年过半百的也得喊她一声“婶子”。
身份沈华浓占着呢,下湾村也是个讲究辈分的地方,但是霍庭对她并不认可,别人看他态度行事,也没有认她的,到现在为止,唯一按照辈分称呼过她的也就只有一个霍麻子,那还是因为有求于她,不得不做做样子吧?
沈华浓在这个凝聚力不错的村子面前,有身份也从不托大,之前对待这些村民还真没有半点儿摆长辈架子,原主是不到万不得已,懒得跟这些人打交道,她最近致力于改善自己的人际关系,对他们真的是算得上十分友善了。
现在明显是她的姿态摆得太低了,让某些人忽略了她的辈分和脾气,想些不该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