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只回答:“去买一双吧。”
他们活动的范围并不大。
也就乘酒店叫的计程车花几分钟出去,然后到附近的街市随便找间摊子买虾饼。
反正也没有带越语翻译,买个东西而已,靠英语和肢体动作就能沟通。等待制作的过程中,沈稚终究是忍不住问:“今晚不用拍戏吧?”
沈河不说话。
她又问:“明天是不是就是西贡的最后一场?”
沈河还是什么都不说。
她知道他还处在工作状态的余波当中。天色渐渐暗下来,路边有许许多多五颜六色的摩托车飞驰而过,沈稚担心沈河没注意,伸出手去拉他。他果不其然没察觉。她暗暗叹一口气,索性挽住他手臂,反正这样的亲密动作也做过不知道多少次,根本不值一提。
“你吃这个明天状态不会出问题吗?”沈稚问他,同时也是问跟在后边的助理。
虾饼做好,沈河接过,付钱。
他二话不说,直接塞到沈稚手里,好像反应延迟的机器人,这时候才回答:“是给你吃,不是我吃。”
“油这么多?”沈稚蹙眉,一点都不领情,“你就不能请我吃那个,欧阳之前跟我说的,草和奶冻拌在一起的――”
沈河问:“是什么?”
“是什么?”沈稚也回过头,理直气壮把问题甩给小秋。
小秋眼神闪躲,思索片刻,吐出几个印象中的越南语音节。
“这个酒店里有。”沈河说,“回去吃。”
但是走出去好远,他又反应过来:“你应该吃不惯吧?那个好像很甜。”
路上又顺带买了炼乳咖啡。
往回走之前,天已经逐渐暗下来。越南天黑得不算早也不太晚,街市上空旷的地方聚拢了不少年龄各异的男男女女,开始随着街道上自备的音响跳舞。
助理开始为时间而催促。沈稚却不由自主放慢脚步,站在不远处看了好一会儿。
她不走,沈河也走不动,于是在原地停下。
跳舞的人中不少是上了年纪的男女。
结了婚的,一起生了小孩的,正家长里短一起生活着的。
回到酒店,没想到酒店餐厅的菜单也有。沈稚倒是不怎么懊恼,毕竟也算外出逛了逛――这在紧张的拍摄日程间难得可贵。沈河则又点了一杯咖啡。
沈稚在酒店里上网,丁尧彩匆匆进门。
她去年演的电视剧年底入选了国内一项比较有含金量的电视剧奖项。同样等级的还有另外几部质量非常高的作品,其中一部的女主角是第一次演电视剧的前辈,另一部则是实力派女演员产后复工。
沈稚和团队都认为这次获奖的可能性不大,于是即便被提名,在出席与否上也暂时保留态度。
然而张江南却特意来联络沈稚,私下劝她一定要去。
“尊重一下前辈还是必要的。”他说得很委婉。
张江南是奖项评审委员会成员之一。
丁尧彩这边很快会意,因此给沈稚临时安排了日程。
“没办法。正好,回去就把之前跟那个平台约的宣传片拍了吧。这样下半年压力会小一点。”丁尧彩安排得井井有条。
沈稚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丁尧彩则继续嘱咐下去:“回去还要再做一次检查。不过我看着你应该是过关,没胖,皮肤也没出什么问题……你别说,要是这回真的能再拿奖,还是能有不少好处的,尤其是这档口。毕竟奖不嫌多嘛。”
酒店房间隔音一般。
楼下传来说话声。
沈稚下意识回头,不动声色地将窗帘掀起一点。她看到三三两两的人走进来。在那之中,沈河穿着开工前的那套衣服,款式单调的衬衫白得像个东南亚的高中生。
她看得出神,听不见丁尧彩的声音,也没发现沈河抬起头。
他维持着淡漠的脸色,目不斜视地注视她。
直到身影消失在建筑的屋檐下。
最近视线碰撞频率过高,沈稚忍不住想,他是不是在考虑要不要和自己离婚。
打破沉思的是丁尧彩倏然抬高的音调:“我的乖乖,你在听吗?”
“嗯。听到了。”沈稚转过身,微笑起来回答,“多谢你,彩姐。”
丁尧彩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她伸手拍了拍女演员瘦削的肩,语重心长道:“跟良宜的合约结束前,我会为你找一个栖身之所的。”
房间门关上了,之后就只剩下沈稚一个人。
她倒了两杯水,在其中一杯里加了一小勺盐。
门被敲响了。
沈稚没有询问是谁,自顾自打开就往回走。
沈河说:“你不怕是强盗吗?”
沈稚说着自己都轻笑:“你是吗?”
他当即拽住她手臂,将她抵到墙边,假装凶神恶煞地说:“快把值钱的东西交出来,不然就侵犯你。”
然而被恐吓的人却只顾着发笑。
沈河作势开始搜身。
沈稚很怕痒,立即没骨气地求饶:“我没有钱啊,真的没有钱。”
他毫不顾忌地袭击她的弱点。
沈稚浑身发抖,拼了命推开沈河无果,只能身子后仰,整个人躺倒在床上。
他压在她身上,倏忽之间,没头没尾地说出一句《黑狗》的台词来:“‘你没听见吗?我叫你不要吸了。我求求你不要吸。这样下去,你会死的――’”
沈稚仰面躺着,漆黑的长发宛如被墨水染上色的章鱼,在雪白的床单上扩张。
她望着吊灯,眼神一瞬之间就改变。
“‘命从来就由不得我们自己,吸了也不过是顺应我的命。你求我不要吸,’”她骤然转动眼珠,死死盯着沈河,仿佛被夺走神智的疯子,攥住他的手臂说,“‘我反而求你啊!求求你了,让我吸吧!’”
撕心裂肺一通台词后,他们悲伤地凝望着对方。
角色渐渐散去,剩下的只有沈河和沈稚。
他们放声大笑起来。
“你怎么知道的?”沈河问。
“那天瞄到一眼剧本。”沈稚说,“重死了,你快起来――”
沈河没有起来,只是侧过身,显而易见一副筋疲力尽动弹不得了的模样。沈稚翻出毛巾扔给他,又说:“你要留这里吗?我去你那边睡。”
“谢谢。”他惜字如金表示同意。
沈稚把加了葡萄糖的水放到床头,然后轻车熟路从沈河口袋里摸出房卡,顺便在里面找到一颗薄荷糖。
她揣进自己口袋里,准备等会儿吃。
发消息给工作人员知会交换房间的事,沈稚准备离开,却又临时想起什么。
“喂,”她敲了敲门框,“我明天得回去。”
“回哪?”
沈稚说:“家啊,然后要出差。”
“是去颁奖典礼?”奖项评选每年时间都固定。
“对。”
“好。”
他们最后都以简短的答复收尾。
沈河回应寡淡,分明刚刚还很友善。情绪起伏太大,着实让人不爽。沈稚想,他们也算是夫妻,即便没有摄像机在拍,分别时何必如此冷淡。
她转背要走,忽然听到他开口。“喂,”沈河说,“你偷我糖了吧。还过来。”
他躺着一动不动,态度傲慢到恶劣。
不就只是一颗糖而已?沈稚不自觉有些怒火中烧,这个人小气的程度真是令人发指。她强忍住不快,把那颗薄荷糖掏出来,脸上毫无波澜,心中汹涌澎湃。沈稚故意将那颗糖用力扔给他。
糖果砸到床边的台灯,发出吭哧的响声。
沈河眼睛都没眨一下。
他带着唯我独尊的气场继续藐视她。沈稚已经发泄完,心平气和地说:“晚安。”然而,身前马上被砸来一个没什么杀伤力的乳胶枕。
沈河一旁的床头已经空了。
他慢条斯理收回手,面无表情地回答她:“晚安。”
作者有话要说:剧透:然后两个人大打出手了(
惊!言情小说男女主角激情互殴
第47章
深更半夜, 酒店客房服务员们鱼贯而入,有条不紊地为房间更换了灯盏、杯具、床品等等室内设施。
这一幕或许看起来有些熟悉,但却与平日里沈河和沈稚纯粹为了取乐所造成的惨剧不一样。
两个人都穿着齐整。
相互扔东西的厮杀过后, 他们分别站在双人床两侧, 难分胜负,僵持不下。
沈河扶着梳妆台说:“难道你是想跟我离婚,所以才下手这么狠的吗?”
沈稚靠在墙边, 不由得嘲笑起来:“打不赢就想离婚了吗?”
“想得倒美, ”沈河没有轻易放松警惕, “至少你要把现在住的那套房子给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