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章门徒
凝香凝香,十里闻香,如梦如幻,若隐若现。
佳人如玉,青丝婉转,淡而不俗,美而不艳。
天籁之音,飘飘欲仙,求之不得,辗转难眠。
……
凝香阁座落于冬城郊外,乃是广州城里一处特殊的存在。这里住的全是风尘女子,而且个个国色天香、才艺无双,即便端差倒水的丫鬟侍女,都犹如梦中仙子般出尘脱俗,绝对是男人们梦寐以求的温柔之乡。
可是,像这样一个奇特的地方,却没有人知道它是什么时候建立的,也没有人知道这里真正的主人长什么样子,仿佛凭空出现的一般。当然,曾经有不少心怀好奇的人闯入楼阁想要一探究竟,只可惜从此以后再没有他们的音训。而当地的官府则从不过问这里发生的任何事情,甚至不少商富官爷每日都会来此一聚,享受这里美好的一切,包括这里的女人。
于是,人们渐渐习惯了这个地方的存在。
……
凝香别院依山而立,桃林为伴,小溪孱孱,清尘淡雅,每一方景色都令人心旷神怡,颇有小桥流水过,落叶挽轻风之意境。
走进别院,唯美的景色叫人眼前一亮。
青石铺垫成路面干净整洁,走在上面心旷神怡。左右花圃五光十色、绚丽多姿,仿佛身处梦境。遥看前方,是一座精致华丽的阁楼静静伫立,散透着别样的气息。
别院中央一处宽敞温泉露天而建,几名轻纱半掩的女子美美地坐在泉边嬉戏闹骂,打漾着泉水……欢声笑语、水珠飞溅,透射着晶莹的彩光。
绝色的人儿!旖旎的画面!
好一幅春色无边的景象,任谁见了都会忍不住心生涟漪吧!
……
“大美人儿,你们叶哥哥来了,别跑啊!看你们往哪里跑……嘎嘎!”
“今天抓到谁,谁就得陪好好陪哥哥……哥哥保证让你们欲仙欲死,做回真正的仙女……”
别院一方,一阵污言秽语传来,却是一名头发花白的老头儿蒙着双眼在与一群女子嬉戏,全然不顾周围男子鄙夷的眼色。
这群女子绕是不俗,一个个身法灵动飘逸,宛如花间彩蝶翩翩起舞。
而那名老头儿身法更快,双脚如风,点不着地,穿梭于众女之间,双手抚过,残留淡淡余香。
……
“哇!茉莉清香……这肯定是亲亲小蝉儿的……”
老头儿不知从谁的身上摸下一张肚兜,放在鼻子前用力闻吸,满脸的陶醉:“老邪说的没错,这凝香阁果然与别的青楼不一样,真是个好地方啊!这次出来,说什么也不能被疯婆子抓回去……天下这么多的美人儿等着我,我叶晚枫又怎能让她们失望?哈哈哈哈――”
没有错,这个猥琐的老头儿便是好色如命的逍遥浪子叶晚枫。
十年前,叶晚枫在凤阳楼被人扣下,几经转折却是落在「盗神」司空绝的手里……说起这二人,曾经却是有段露水因缘,只是其中的曲折难以复表。
每每回想这些年在万恶谷的生活,叶晚枫简直痛不欲生!那里没有什么山珍海味,没有美女如云,更没有花花世界的无边精彩,有的只是死气沉沉和平淡无味,了无生趣……他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活过来的。要不是这次万恶谷那几个臭家伙突然离开,恐怕自己得在那里待上一辈子了吧!
好在所有的乌云都过去了,以后的生活会更加美好。
抛开心头的杂念,叶晚枫再次大笑着冲向众女,似要把多年的郁结一次宣泄出来。
……
看了看对面那风骚的老头儿,蓝锐明收回目光,脸上不由露出一丝笑意。
“蓝将军,你认识那个奇怪的老头儿?”
坐在对面的是一名面貌英俊的男子,眉宇之间透着几分阴冷……他便是蔡家的大少爷蔡恩克。
与当年相比,蔡恩克已经改变了许多。如今的他,不但心智成熟,同时也少了几分年少时的轻浮,其阴沉的性格,越来越像他的父亲蔡羽。
蓝锐明轻轻抚摩着身边美女的柔夷,笑着道:“蔡少可别小看那老头,他可是当年名满江湖的宗师高手叶晚枫。此人好色如命,哪里有美女哪里就有他的身影。不过,听说此人与万恶谷的司空绝有些纠葛,而后失踪了十年时间,没想到今天会在这里遇见他。”
蔡恩克饮下一口酒,乐呵道:“蓝将军对江湖上的事情倒是知道不少嘛……”
“蔡少过奖了。”
蓝锐明一脸谦逊道:“末将对江湖上的事也只是略知一二罢了,只不过此人曾在襄阳出现过,所以刚巧还记得他。”
“襄阳……”
蔡恩克面容古怪,似乎又想到些什么。
蓝锐明见状道:“末将看蔡少今天兴致不高,想必是为了李岳凡的事情而烦恼吧?”
听到“李岳凡”三个字,蔡恩克的眼皮不自然地抖动了两下,随即闷头饮酒。
蓝明锐为人练达,哪里还看不出对方心中所想,于是开解道:“蔡少不用担心,李岳凡失踪都整整十年了,要出现早就出现了,为何偏偏现在才有他的消息?那些市井传言当不得真……更何况,就算传言是真的,那李岳凡难道还敢在广州城做出什么事情来不成?这里可是有整整十万精兵镇守,就算是天道修士也别想讨得好!”
“没错没错,广州城有重兵把手,量那姓李的也不敢在我们的底盘出现。”
听到这番话,蔡恩克的心情果平复了许多。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李岳凡的名字已经成了蔡恩克的梦魇,这些年来,只要一听到这个名字,他的内心深处就会弥漫出一中绝望与恐惧,时时刻刻都在刺激着他。有些时候,无尽的等待比面对死亡还要难以艰熬。
“咚――”
这时,楼阁内琴音响起,仿若空灵妙曼,让人洗涤心神!
所有的人都把目光转向阁楼,不见其人,只有一是一个淡淡的倩影。
欢快的别院顿时安静下来,就连夜晚枫也停下了嬉戏,一脸痴迷的倾听着动人的音符。
旋律时而婉转忧伤,使人不禁回想起离别是的场景……
旋律时而跌荡高亢,如同生人的变化无常……
身在如此情境,心中泛起丝丝惆怅!
……
一阵过后,音律淡去,众人感悟久久才中意境中回醒过来。
他们甘愿在这里空等一日,正是为了这百闻不厌的琴音……或许也是为了那弹琴之人。
“凝儿姑娘的琴声当为仙曲,人间难得几回闻啊!”
“要是能一睹凝而姑娘的芳容,今生无憾!”
“只可惜仙子不入反尘,只可远观而不可亵玩焉。”
“唉――”
……
众人一番感慨,却没有人越过别院去寻觅弹琴之人。似乎在他们心里,那是一处无法逾越的禁区。
一曲过后,别院在次回复如初,嬉戏欢闹各得其乐,只是人们的心早已随着乐曲散去,空落落的。
凝儿站在楼阁暗处,下方的情景尽收眼底,绝美的脸庞看不出任何表情的波动。
“小姐,大尊有消息传来……”
光线忽暗,一名头带白色面具之人出现在房间中。
此人从怀中取出一块碧玉令牌,递上前道:“小姐,这次隐林大会关系重大,其他尊者也会出面,大尊希望你早做准备。”
凝儿接过玉牌,一道微弱却清晰的意念传入脑海……她微微点了点头,手中玉牌瞬间化作尘埃。
“此事我已知晓,你先回去复命吧。”
“是。”
……
“站住!你是什么人?这里不准外人进出!”
神秘人方才退去,阁楼下喧哗响起,这时一个浑厚的声音传来:“在下关仲义,求见凝儿姑娘……”
这个声音似有魔力一般,穿破重重桎梏渗透心灵,连外面的侍卫也被怔在当场。
“冬至,让他进来吧!他不是俗人……”
凝儿的语气轻柔,仿若春风抚面,让人沉醉其中。
房门打开,一名魁梧高大的男子跨步走入,随即一阵浓烈的酒气扑鼻而来。
此人相貌堂堂英气勃发,眼中时而醉意惺浓,时而睿光闪烁,不知他是醉了还是醒着。
“凝儿姑娘过奖了,我可是个俗人,大大的俗人,否则怎么会深陷情境而不能自拔?不过,凝儿姑娘的声音可比我想像中的好听多了!哈哈哈哈――”
关仲义从腰间取下葫芦,猛的往嘴里灌了一口,一时之间酒香四溢。这是他第一次这么近距离的直视对方,毫不掩饰自己眼中的倾慕之意。
不得不说,凝儿很美!非常之美……一身黑色绾纱,两鬓青丝飘逸,温柔似水、娉婷绝色!
这种美,冰清玉洁;这种美,出尘脱俗;这种美,透彻灵魂!也只有如此美丽的女子,才会弹奏出如此美妙的旋律。
“果然是绝色佳人……”
一道身影掠过,又有人出现在房间。
来人也是一名气宇轩昂的男子,一身白衣长袍,手握玉萧,举手投足之间竟显温文尔雅。
关仲义看见来人,眼睛一瞪,老不高兴道:“好你个郭翔枫,凡是总有个先来后到吧?明明是我先进来的,你凑什么热闹!”
“老关来了,我不能不来……”
郭翔枫歉意的对着凝儿行了一礼,道:“在下郭翔枫,见过凝儿姑娘,唐突之处还请见量。”
“两位不用争执,既然来到这里,亦是一场缘分,两位请坐下相谈吧!”
凝儿大方款款的邀请二人入坐,然后命人送上茶点,只是从一开始到现在,脸上依然没有任何表情,那淡漠无为的样子,令关仲义二人心生波澜。
“两位已经这里待有半月,每日听奏凝抚琴,可谓知音……”
沏上一壶茶,凝儿淡淡开口道:“凝无以为报,以茶带酒,敬二位一杯。”
关仲义与郭翔枫相对一视,眼中闪过一抹异色。
“凝儿姑娘你太客气了,若是每日都能听到姑娘所奏之琴音,就算等上十年二十年又有何妨?”
关仲义尴尬的捏了捏鼻子道:“当然,姑娘之琴也不是专程为我而奏,倒是关某自作多情了。嘿嘿嘿!”
“老关,你也知道自己自作多情,不容易啊!你这粗人一向疯疯癫癫的,何时说话变得文绉绉的,难道转性了不成?”郭翔枫鄙夷的打量着关仲义,后者狠狠瞪了一眼,却不反驳。
郭翔枫笑了笑,转向凝儿道:“知音亦知心,在下听凝儿姑娘之琴声,意境深远,打动人心……若能与凝儿姑娘这样的红颜为友,当真乃人生一大快事。”
凝儿姑娘拿起茶杯又缓缓放下,皱了皱眉道:“人在红尘,身在其中。只可惜二位与我各为其主,却是不能倾心而谈。”
“是啊!各为其主……”
郭翔枫一脸感慨,凝儿沉默不言,而关仲义则闷头饮酒。
人在红尘,身在其中。
似乎,这样一句话道出了三个人的心绪。
郭翔枫摇了摇头,干笑两声道:“隐林大会还未开始,凝儿姑娘又何必拒人于千里之外?即便他日各自为阵大打出手,那也是以后发生,与今日无关。今日相聚,我们不谈公事,只为交心。”
“这次姓郭的说得没错!”关仲义闻言精神一振,大笑道:“今朝有酒今朝罪,明日愁来明日愁……来来来,对酒当歌,人生几何!”说罢,关仲义抱着酒葫芦仰头猛灌。
“道不同,不相为谋。”
凝儿神情不变道:“二位若无其他之事,凝便亲自送送二位,要是想继续留下,这里的侍女会细心招待……”
如此逐客令下,绕是关仲义与郭翔枫脸皮甚厚,也颇为挂不住面子。不过他们并未脑羞成怒,反而无奈一笑。
“既然凝儿姑娘不喜,那关某便不打扰了……”
关仲义倒是豪爽,话一说完便起身离去。
郭翔枫见状亦不愿多留,于是歉意的拱了拱手道:“今日冒昧,还请凝儿姑娘不要见怪,在下这就离开,希望以后能有机会与姑娘共谱一曲……告辞。”
……
待关仲义与郭翔枫离开,一名劲装名侍女随即走进房间:“小姐,这两人真是莫名其妙,他们究竟想干什么啊啊?”
凝儿整了整面前的茶具,淡淡道:“他们来此没什么意思,不过是想试探一下我的情况而已。尊者说的不错,这次隐林大会关系重大,不但连许多久未出世的宗派都纷纷参与,连其他尊者也派出门徒……”
“门徒?!小姐你是说,刚才那两个人也是其他尊者选定的门徒?”
侍女面露惊呀,凝儿平静的点了点头:“若非如此身份,他们岂能进入这里。”话音一转,接着又道:“冬至,上次我让你们查的东西有结果了没有?”
听到小姐问话,冬至连忙从腰间的皮囊里摸出一本书薄,递上前道:“小姐,这就是李岳凡的相关记载,从天十二岁到现在,全都一一记录在册,除了失踪这十年,却是没人知道他去了哪里。不过,我们的人以外查到,李岳凡当年失踪,很可能与楼上楼有关系。”
“楼上楼?难道真是她们?”
凝儿大致翻看了一下手中的书薄,随即合拢道:“这东西就先放我这里,你再去查一查那个叫戚明右的少年,此人与李岳凡关系密切,而且背景大有来头……还有,如果有了李岳凡的消息,记得一定要在第一时间通知我。”
“是小姐!可是……”
冬至歪了歪头,不解道:“小姐,那李岳凡就算在厉害也就是个江湖中人,值得我们这么关注吗?”
凝儿点了点侍女的头道:“你不要小看这个人,能引起这么多势力关注的一个人,怎么可能是个简单的人物?更何况,此人与圣域中的不少高手关系菲浅,甚至还有个佛宗护法的身份,仅凭这一但就值得我们重视。”
“冬至明白了。”
“行了,你下去吧!”
“是”
侍女应声退下,房间里空空如静,只剩凝儿独自一人。
轻轻抚摩着琴弦,凝儿眼中流露着淡淡的哀伤,也只有这个时候,她的脸上才会露出这样的表情。
身影黯淡,只留一个空虚的背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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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兴酒楼,市井之地,来往的都是些三教九流之徒。不过,正是这种三教九流的地方,通常为消息传播最快的渠道,自然少不了各方势力的眼线。
晌午时分,酒楼里人声鼎沸,没有人会去注意进进出出的是些什么人。
岳凡随着人潮走进酒楼,独自坐在角落冷眼旁观,那孤独的心境似乎与这里的气氛显得格格不入。
他的表情看上去很平静,可是谁又知道,他的心里的怒火即便是倾尽九天之水亦无法熄灭,更没有人会想到,一个背负着十年仇恨的男人,会坐在这样一个不起眼的角落。
……
“钟师傅,这次你们出镖去了这么久,是不是遇上什么大买卖了?”
“那里是什么大买卖……杨师傅你不知道,南雄城前段时间发生瘟疫,一夜之间死了不少人,死气久久不散,没有办法我们只好绕路而行,这一来一去,自然耽搁了不少时间。”
“是吗?!前段时间我听说官府大举调兵,好像是要攻打南雄城……可是怎么还没开打,南雄城就发生瘟疫了?还真是奇了怪了。”
“这有什么好奇怪的,说不定那瘟疫就是官府的人搞出来的。”
“不可能吧!再怎么说南雄城里也住着数万百姓,他们可都是无辜的啊!”
“无辜?乱世人命贱如狗,谁会为那些无辜百姓出头?依我说,乱世之中还是要靠拳头说话,自保才是最重要的。”
“钟师傅说的有理。”
……
两位镖师边走边聊,许多消息随之传入有心人的耳中。
不止是他们二人所说,在这龙蛇混杂的场所,五花八门的消息相互流通,就连天下形势也各有不同。然而,谈论最多的还是李岳凡的消息。
“谭大哥,都过去这么多天了,还是没有李岳凡的消息吗?”
“没有……现在这么多人都在找他,任何一个关于李岳凡的信息都价值千金,如果他一出现,肯定会有消息传出来的。”
“谭大哥,你猜这李岳凡现在究竟在什么地方?这么多人找他,偏偏一点消息都没有。”
“谁知道呢,像他这样的高手,要是不想让别人找到,那还不跟吃饭一样简单。”
“嘿!真想不明白,一个失踪了十年的人怎么会突然出现?这消息要不是俞大侠他们传出来的,打死我也不信。”
“现在这世道,连飞天遁地的修士都存在,还有什么不可能的?说不定人家这些年闭关潜修去了。”
“不过话又说回来,没想到那李岳凡这么了得,刚一出先,竟然会有这么多势力关注他……”
“徐老弟,你还太年轻了,那李岳凡成名的时候,什么先天高手,江湖十秀,统统都得靠边站。听说,连那些飞天盾地的修士都不是他的对手!”
“哦!他有传说中那么厉害吗?”
“那当然!只要是老一份儿的江湖中人,没有人不知道他的厉害。”
“一个人能出名到这个份儿上,倒是罕见啊!要是我也能像李岳凡一样,死都无憾了。”
“就你?省省吧!小心你老娘拿着竹棍满街追着你跑!”
“哼!我才不怕她呢。”
“是吗?”
“当然!”
“真的不怕?”
“呃,一点点而已。”
……
听到别人谈论自己,岳凡心里没任何波动,只是默默的待着,似乎外面的一切都与自己无关。
有时候,孤独也是一种境界!如今的岳凡,早已超脱世俗的枷锁,不为外物所动。这样的孤独,穿越时空的复壁;这样的孤独,沉淀了十年的寂寞;这样的孤独,倾尽了一生的等待。
岳凡平复心绪,起身走出酒楼。
抬头看了看天空,黑压压的云层给人无尽的压抑!
岳凡朝着一个方向跨步而行,每一步都是那么坚定,那么沉重。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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