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上的萧雪扮演的是因为嫉妒而陷害朋友的女三号“小雪”,她和宁轩一样,都在等着楚媛上来,这场戏萧雪其实也研究了很久,一直在想假如由她来塑造女主,会是怎样的演法。
假如今天楚媛不来,萧雪甚至还想过,她会像上次楚媛那样,公开给自己一个争取女主角的机会。
然而,现在楚媛来了,她现在不能动,只能继续扮演好自己的角色。
“乔爷,现在你还有什么好说的?小雪都已经指认了,这就是乔延收藏的书,胆大包天!”纠察队长喝道。
台上的戏正到精彩处,竹笙终于出场了――她原本是来和阿延分享喜讯的,她接到了可以回城的通知书,她的父母为她争取到了一份很好的工作,能进城里的文艺团了,离自己的理想又近了一步,在文艺团里,她也许可以继续学习舞蹈……
少女竹笙一出场,脸上都是兴奋的笑意,纯真依旧,她双手怀抱着通知书,仿佛那是她的宝贝,又捏了捏脖子上的红围巾,这是阿延送给她的礼物。
同时,她的神色又有一点点怅然,她要是回了城,是不是就不能再跟阿延见面了?
竹笙的眼前摆了两条路,她选择哪一条都是对的,也都是错的,一个是她挚爱的理想,一个是她倾心相知的爱人。
“阿延,阿延……”当竹笙带着又喜又愁的情绪进了阿延家的大门时,门内所有的人都朝她看过来。
跪在地上的乔爷,伤痕累累被绳子捆住的阿延,还有坐着喝茶满脸奸邪的纠察队长,怀恨在心的知情人小雪,每个人以各种不同的眼神盯着她。
竹笙脸上的笑意僵住,她第一反应是停住脚,此时的阿延猝不及防地朝她吼:“竹笙,你从我家滚出去!别让我看到你!”
乔爷却指着竹笙对纠察队长道:“队长,不是我儿子的书,是……是她,是竹笙!乔延,你给我说实话,你是想害死你爹你妈才罢休吗!”
乔爷的情绪爆发,老戏骨就是老戏骨,完全演出了乔爷的绝望和挣扎,不争气的、吃里扒外的儿子,为了一个女孩,做了要害死全家的混账事。
“什么意思,竹笙,这些书,是你的吗?”纠察队长把茶杯放下,将一本书刊举起来,让竹笙看了看,厉声质问道:“竹笙,说清楚!”
“我……”面对着恋人的嘶吼,好友的背叛,还有纠察队长的咄咄相逼,竹笙的情绪从喜悦纠结到惊慌为难,她美丽的小鹿般的眼睛里都是戏,眼泪将落未落,手指在身前拧得发白。
她的目光扫向阿延,阿延额头的青筋暴起,被绳子捆住还在费力挣扎,重复着对她吼:“竹笙,滚回你的城里去!这里根本就没有人想留你,你以为我喜欢你,别做梦了!我就是想玩玩儿,我没有玩儿过城里的姑娘!还有,我喜欢研究这些不三不四的书,都是我一个人干的!”
这个时候的宁轩还夹着青年的青涩,他的长相很符合“阿延”的人设,不得不说章克明导演选角很有自己的眼光。
“竹笙”哽了一下,把眼泪都眨了回去,她的视线在屋内环顾一圈,她昔日的好友小雪,可怜的被儿子气得跪在地上的乔爷,还有不肯罢休的纠察队长,就在众人捉摸不透时,她忽然轻笑了一声,脸上的笑容依旧纯真无邪:“是的,我快要回城了,我从此会跟这个地方没有关系,你们怎么说我都不在乎,那么,在离开之前,请允许我送给你们一样礼物。”
说着,竹笙把自己的外套解开,当着众人的面脱掉……
“竹笙,你疯了吗!你在干什么!”乔爷瞪大眼睛,脸上都是嫌恶和不理解。
竹笙却完全不管不顾,脱掉了外套之后,又把鞋子脱掉,她的脚上――穿着一双芭蕾舞鞋。
“竹笙!不要!把鞋子穿上!否则我不会原谅你,永远不会!”阿延已经崩溃了,奈何挣不脱绳子,他的牙齿咬得死紧,眼神里满是绝望。
“竹笙,你这是招了?书是你的?不守规矩,跳那些不三不四的舞的也是你?”纠察队长冷笑一声,拍案而起。
竹笙在一片嘈杂的声音里,仿佛什么都听不到,她缓缓地闭上了眼睛,接着,双手轻轻地抬起,她的脚尖已经立起,在这个乌烟瘴气满是苛责、不忍、惊慌和质问的绝境里,她翩翩地跳起了舞。
绝佳的舞技,完美的动作,就算没有音乐,可是每一个舞步都踩在众人的心上,由慢到快,旋转,跳跃,无休无止,整个舞台像是辽阔的草原,她好像要在这片草原上一直跳到老、跳到死……
“好啊,真是好极了。”纠察队长在一旁鼓掌,脸上都是冷笑。
乔爷明显松了一口气,甚至还动手解开了儿子身上捆着的绳子:“乔延,没你的事了,我就说了,都是竹笙这个姑娘犯的错,你跟纠察队长解释一下,没事了……家里也没事了。”
竹笙还在旋转,舞蹈并没有停下,她一直跳,一直跳,用令人心惊的速度和技巧,忽然,像是所有的力气都被抽干,竹笙猝不及防地朝一旁跌去,正好摔在了阿延身边。
“嘭――”
竹笙倒下的那一刻,所有的声音都消失不见。
整个舞台空寂,只有她砸下来的沉闷。
“卡!”
就在这时,台下的章克明导演喊了一声。
舞台上的老戏骨“乔爷”马上奔过去扶盛知夏:“没事吧?有没有什么地方摔疼了?”
旋转舞步的惯性在,那样急促而持久的舞蹈过后,猛地摔了出去,而且是结结实实地砸在地上,没有任何保护措施,不疼才怪。
“纠察队长”的扮演者也一改奸邪的嘴脸,问候了盛知夏一声后,看向了有些呆愣的宁轩:“宁轩,你应该接住她。怎么搞的,出这种意外?”
章克明导演之所以喊“卡”,是因为……宁轩失误了。
“我……不是,章导,她摔下去太突然了,这和剧本设定的时间不太一样……”宁轩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为自己解释着。
这一幕戏,原剧本是写的最后阿延接住了竹笙,没有让她倒下去,可是楚媛刚才表演的那个节奏和张力,根本是不让人有机会接住她。
谁会想到,本是考验女主角的一场戏,却让男主角阵脚大乱,成了整场表演最大的失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