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了。”仇逐目光呆滞，僵着脸，学舌般跟着缓缓吐出两个字。
尽管有过千百种假设，也曾预想过涂青已经陨落，
可当消息真的来临，最不可能的预想成为唯一结果时，仇逐心中还是一阵抽痛。
涂青的才智，堪称千年一遇。
当他来到铁爪堂，所有的技能，没人逼迫他，都是他自己主动找着去学。
炼器，阵法，谋算，追踪在铁爪堂就无人出其左右，自身修为在同辈师兄弟中一骑绝尘。
铁爪堂上下都以涂青为豪，仇逐师兄弟九人更是寄以厚望。
只待秋季开宗立派，就把铁爪堂交到涂青手里。
原莽之地抓捕守望者，以其说是铁爪堂与幕后指使人利益的交换，不如说是利益双方的一拍即合。
仇逐和康卫师兄弟几位，正寻思着找一个地方给涂青练手，对方就给出了这么一个地方。
原莽之地五年的布局，不过是铁爪堂的一次预演，只要涂青接手堂主之位，下一步将是全力进取粟陵洲。
仇逐旁若无人地闭上了眼睛，面无表情伫立着。
顷刻间，仇逐的身子里仿若突然少了几根肋骨，身形比来时矮了几寸，原先挺拔的脊梁也有些微微曲驼。
广场上一片死寂。
只有大地在微微颤动，那是远处有宠兽正往前行。
自大长老和仇逐搭上话，万重峰就示意几人停了下来。
广场周边的铁爪堂弟子，趁机收缩到了堂主康卫的周围，听闻大师兄涂青已然陨落，众弟子满脸的不相信，无声地张开嘴，却无半点悲戚。
大长老看着眼前的仇逐，眼睛不由地微微眯了起来。
看仇逐这样子，这个涂青的分量在他心里还真是不轻啊，早知如此，我应该告诉他，涂青已经被砸了个稀巴烂，只是，现在再说这事倒是有些下作了。
感受着仇逐有些纷乱的气息，蓦地，大长老双眉一挑，两眼恢复成平常的样。
仇逐睁开了眼，望了望躺在血泊中的两个师弟，又看了一直眼巴巴望着他的康卫一眼，这才回过头来审视着大长老。
此前得到的消息说，路飞虎也是几百年的元丹一层，难道他们给的消息是假的？
轻轻松松击杀了二师弟和三师弟，还打伤了康师弟，看他的精气神并没有丝毫疲态，这是几百年死丹该有的状态吗？
康师弟是元丹二层，若是一个死丹修士，决不可能让他受那么重的伤，看师弟的样子，没有一年半载的，修为是没法复原了。
路飞虎同境界罕有对手，元丹二层的康师弟都能被他击伤，这么说，路飞虎的修为至少是元丹二层。
嘶！仇逐似乎感到自己落进了一个陷阱里。
他们隐瞒路飞虎的真实修为有什么目的？是要借路飞虎的手灭我铁爪堂？
“路兄。”仇逐望着对面的大长老，开口道：
“事已至此，我也没什么说的，铁爪堂冒犯了黑山万家寨，这个错，我认！
可你也杀了我两个师弟，四个弟子，虽然我不知道黑山的损失，无法做出杀伤相抵，但铁爪堂愿尽其所能赔偿黑山，我们各退一步，罢手如何？”
“大长老！别答应他！”万重峰带着边筱筱，罗敷，边羽和屈宵，罗赞，罗卜丝，罗卜条几人走到大长老身边，开口道。
万江流他们二十个人情况怎么样还不知道，现在答应了他们的条件，万一被他们抓来的人有个什么三长两短的，到时候追悔莫及。
大长老鼻腔里喷出一声冷哼，朝万重峰摆摆手，咧嘴一笑：“仇逐，你的承诺能值多少？
当年我梗着脖子，出头力保你们铁爪堂，你们离开了粟陵洲，这几百年我也没再踏入粟陵洲一步，我有自知之明，我那一出头得罪了不少人。
我不是施恩望报的人，再说，我当时只是看不惯那些山门洞府的嘴脸，借你们的事发发怨气。
可我更不是遇仇不报的人，更何况还是背后捅刀子的。
当年，你的承诺是我有什么能够用得到你的，尽管告诉你，结果你就在背后捅了我一刀。
仇逐，你说，你的承诺我还敢要吗？”
仇逐的脸一阵红一阵白，自师父拔天赐去世后，铁爪堂门人弟子，包括几位师弟，在他的面前都是毕恭毕敬，何曾有人用这样的语气责问过他？
深吸了一口气，仇逐开口说道：“路兄。我知道，我这事是做差了，可如果重来一遍，我还是会这样做！”
仇逐眼中精光一闪，身形也瞬间高了几寸。
“个人由心，众者从责。
如果只是我自己，我也想坦坦荡荡无愧于心，心中无牵无挂无罪无怨，修行之人，谁不想有这样的心境？
可是，我不能！
当年师父把铁爪堂交给了我，我就要想方设法把它保护好，让它强大起来不再任人欺负，这是我的责任。
为了这个责任，我就是身死道消也在所不惜。
自来到这里，几百年来我一直战战兢兢，小心维护着铁爪堂，看着它一点一点的壮大，我知道，我的付出是值得的，至少，我没有辜负师父的托付。
我想，你也看出来了，我也是一颗死丹，包括被你击杀的二师弟，三师弟也是死丹。
我们为了铁爪堂付出的太多太多，
如果不是七年前有人给我们指了一条路，我也会听天由命，死在这里。
可本以为只能永远龟缩在这贫瘠的山沟的时候，有人告诉你，你去为我做一件事，我让你重回粟陵洲，让你为你的师父报仇。
这个时候，背负着整个铁爪堂，我能选择吗？”
说完，仇逐眼望着大长老，却不见大长老神色有丝毫波动。
此刻，山谷中已是隆隆作响，大地颤动的愈加明显，就连议事大殿都发出了喀喀喀地拉扯声。
康卫和围在身边的弟子都是喜形于色，集中在兽场的宠兽已经动起来了。
“路兄……”看着大长老没反应，仇逐刚开口，却被大长老打断。
“嗯？牢骚发完了？真是精彩！”大长老双手鼓起掌了，笑眯眯地说道：“你这话说的，就像是一个偷儿偷东西被人抓到了，然后一把鼻涕一把泪的诉苦，我上有八十岁的老母，下有三岁孩子。
责任？哪个山门洞府的主没有责任，可像你这样，自己不去做，却把希望寄托在别人身上的，十个有八个都是毁在自己手上。”
这话太刺耳，仇逐顿时两眼瞪得滚圆，冲着大长老吼道：“那你说要怎么办？你若是想灭我铁爪堂，就凭你们这几个人，你办不到！
感觉到这四周都在震动了吗？我实话告诉你，铁爪堂放养在兽场的所有宠兽，凶兽都已经听到号令，用不了一刻时辰就能赶到这里！
近两千只的宠兽和凶兽汇成的兽潮，里面可是有八只九级妖兽，你路飞虎就算是同级无敌，你能挡得住吗？
你挡得住，你带来的这几个人也抵挡得住吗？
路飞虎！别说我没提醒你，刚才我说的话还算数，现在罢手还来得及，等兽群冲杀过来，我也控制不了，到时候你再想退就由不得你了。”
“嗷――”
仿若在呼应着仇逐的话，山谷中激荡着浑厚地咆哮声，此起彼伏，接连不断。
啸声传来的方向，浓烈的腥风，伴随着一股黄尘在空中极速膨胀。
整座山谷，已是瑟瑟发抖！
大长老眼望着仇逐，嘴角微微一翘。
“宠兽？凶兽？这就是你依仗的筹码？
我就说怎么进来了那么长时间都见不到一只，原来是都寄放在一个地方。
想知道我的筹码吗？
嘿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