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鸢整个人都已经听到呆滞了,她完全不知道这些事情。
他从前和她说,分开那几年,是因为叛逆期,后来因为没脸见他们,所以那几年才会杳无音讯。
她更加不知道,谢星朝居然还曾经回去过她的学校看她。
“他哪里比我好?”他问。
“家里出了这种事情,都要瞒着我,不告诉我?而去找他?”
他缓缓靠近,修长的影子铺在地上,虞鸢呼吸急促。
“因为觉得我是不管用的小孩?”
她一句话也说不出。
“一直不愿意要我,也是因为这个?”
“试试,是不是就知道了?”他安静的看着她,眸子漆黑如墨,他比她高那么多,语气沉淡,眸子里读不出任何情绪。
她浑身都在发抖,因为这个陌生,可怕得毫无遮拦的谢星朝。
“那几年,我去过很多回你们学校。”他垂着眼。
“只是你不知道。”
“我有一套你们学校的校服。”
在校园里和她擦肩而过的少年,走廊进来的外校男生……她回忆里的许多面孔,都有可能是他,不过是她没有认出来,那个年龄的少年,拔节太快,几乎一天一个模样,不再是她记忆里的稚嫩面孔。
他怎么能放下心,让她离开那么久他的视线。
“不过,后来,你也毕业了,我就没去过了。”他说。
“你考上了京大,去了那么远的地方。”
“我不想看到你们在一起的样子。”
那时他自己也知道,他没资格。
可能在她眼里,他不过是个乳臭未干的小孩,需要照顾的弟弟,而且还走了歪路。
“我知道你给他写了情书,高考后就双宿双飞,那时候,我生了一场大病,万念俱灰,病得快死了。”他轻声说。
“但我还是想你,想着就算当小三也可以,我要拆散你们,病慢慢好了,我开始学习了,一直学到了高考。”
“因为我要去京大找你,而且,怕你觉得我学习不好,不喜欢我。”
“我不学好,为了接近你,撒过很多谎,性格阴沉,不讨人喜欢。”他说,“你听到的那些传闻都是真的,都是我做的。”
“我想讨你喜欢,所以,尽力,一直想做你喜欢的样子。”
他也不知道她到底喜欢什么样的男生,如果是丁蕴玉那样的,他根本是完全不同的两类人,只能靠着本能,甚至不惜仿照小时候的和她相处的模式,一点点摸索,想要迎合她的喜好。
虞鸢眼眶已经红了。
这些往事,她从来都不知道,半点不知情。
她以为谢星朝对她的喜欢不过是一时兴起,或者模糊了对姐姐的孺慕之情,却从来不知道,这些埋藏在时光里的往事。
“我和他根本没有过。”她终于才完全知道,为什么他会对丁蕴玉有那么大的敌意。
她不知道谢星朝是怎么产生这种误会的。
她想到丁蕴玉那天晚上古怪的模样,和他提到的‘信’。
“我没给他写过任何信件。”她沙哑着嗓子说。
“我不知道你为什么会有这种误会。”
当年,他亲眼见过那封信,他对她的字迹那么熟悉。
一直到现在,他还记得那个晚上,穿着陌生校服的少年,手里紧紧攥着那封信,在走廊上一路奔跑,心像是缺了一块,越来越冷。
一直到走廊尽头,月光安静的洒下。
她仰脸对那个男生笑,一对少男少女,美好朦胧得像梦。
“就算有,字迹相似,也不可能是我写的,我只给他抽屉里放过爸爸多出早餐票。”她鼻子发酸。
女孩声音里带了哽咽,“以前,我确实说过我喜欢他这种类型,但是……”
理想和实际根本不一样,统计学里也会有偏差,爱情也不是程序,只要不出bug,输入什么就一定可以准确的输出什么。
她只知道,和他在一起的这段时间,她过得很开心,一想到余生,如果可以继续再和他在一起,每天肯定都会那么开心。
“在你之前,我从没谈过恋爱。”她说。
“我不知道怎么可以叫做喜欢。”
“但是,和你在一起,我很开心。”
眼泪终于再也抑制不住。
从知道虞楚生的病情开始,一直到现在,她一个人承受了那么大的压力,一次眼泪都没有掉过,一次完整的觉都没有睡过,她只能挺直腰背,做所有人遮风挡雨的后盾。
现在,她终于彻底再撑不住。
眼泪决堤一般,汹涌而出。
“我只和你在一起过。”她声音哽咽,“那些事情,也都只和你一个人做过,从来没有别人。”
“我不想给你带来任何负担。”
“对不起。”
从小,她只想给他好的东西。
因为她的自尊和傲慢,她的自以为是,这些天,这些年,她对他做了什么?
……
影子轻轻动了。
她满脸泪痕,仰脸看着他。
他垂下眼,吻去了她眼下泪痕,一点点,细致又温柔,唇薄而凉。
她被收到了男生温暖的怀抱里,紧紧包裹。
随后,接连不断落下的,是热烈得像是能化人的吻。
他一声声重复,“我爱你。”
“我只爱你。”
“永远爱你。”
……
一直到一阵铃声响起,打断了这一切。
“鸢鸢,你快来医院,来看你爸。”是沈琴,语气很是奇异。
“妈,怎么了?”虞鸢现在只要一看到家里打来的电话,心里都忍不住的下沉,
谢星朝抱着她,把她往自己怀里收了收,修长的左手,将她的手完全收到了自己掌心。
力度与热量传递了过来,那么让人安心。
“你快来。”沈琴似乎不知道该要怎么说了。
“我马上买机票。”
“什么机票?京州中心医院,星朝没有告诉你?”
“走吧。”他牵着她,似乎完全不觉得意外。
虞鸢脑子嗡嗡的。
下了车,他牵着她的手,带着她一路往上,虞鸢心里有些预感。
“谢先生。”护士笑眯眯的,显然对她很是熟。
推开门,虞楚生靠床坐着,沈琴坐在床边,正在和他说话。
“鸢宝,你们来了!”
沈琴激动又兴奋,“刚检查结果出来了,你爸爸的病可能有回转。”
虞鸢惊住了。
“之前没做结核检查,现在转来了这边,做了之后,是强阳性,医生说,可能根本就不是肺癌,只是肺结核。”
谢星朝牵着她的手,安安静静,没有松开。
“这事幸亏了星朝。”沈琴说,“说要带你爸再过来检查。”
中心医院是京州最好的医院,因为胸外科闻名全国。
“所以,我们和医生商量了,准备先按肺结核治疗方案做做,之后再去复查,看情况。”沈琴语气里透着喜气。
虞楚生精神显然也大为好转,笑呵呵的。
“你们什么时候转院的?”
“来了两天了,星朝说他去告诉你。”
虞鸢,“……”
“真的多亏了星朝。”沈琴说。
中心医院的床位有多紧张,她不是不知道,可以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入院,最好的医生会诊,没有谢家在背后出的力,根本不可能办到。
“是我应该做的。”他说,“以前多受照顾。”
虞鸢还完全没从这件事情的冲击力回过神。
不久,医生来了,叫他们先出去,要给病人做常规检查。
沈琴去给虞楚生买日用品,乐呵呵的。
虞鸢脑子里现在还乱哄哄,劫后余生的欢喜,这才一分分恍然蔓延。
他牵着她,来到了一楼院子的拐角。
“这些费用……”她脸涨得通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