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春晓指了指自己的眉心,说:“把手指放在我这儿。”
余亦勤照做了,将左手的食中指腹搭在了她眉毛中间。
古春晓闭上眼睛,催动妖丹凝神引气,将灵识逼向了眉骨中央。
余亦勤立刻感觉到她的眉心开始发热,那股热量顺着皮肤蔓延过来,居然在他脑海里形成了一个图腾。
那是一个直角的等边三角形块,一边的锐角朝上,内部非黑即白,半边的纹路和他左腕上的小方块相似,但要大上很多。
“你看到了吗?”古春晓憋着口气说。
余亦勤“嗯”了一声,不等细看,脑海里的图案却凭空迸散了。
与此同时,他对面的古春晓吁了口气,额头上都是汗地说:“这个就是四方印记,我才知道怎么感应到它,所以坚持不了三秒钟。”
余亦勤瞥了眼自己的左手:“你说的这个印记,我也有吗?”
古春晓擦了下汗说:“有,我们每个族人和他的共命鸟,应该都有。”
余亦勤:“可我没有共命鸟。”
古春晓不赞同地说:“你应该是有的,只是丢了,或者……诶,没有就没有吧,哪个旮沓里还没有一两个怪胎呢。”
余亦勤笑了笑,心说行吧:“那个印记到底有什么用?”
“传承。”古春晓突然虔诚起来,“我们共命鸟的记忆传承,靠的就是它。”
“你可以把它理解成一种写在基因里的记忆芯片,一个‘芯片’分成两半,人一半,共命鸟一半,印章是一个数据整理器,如果下一代要得到全部的传承,就必须要有族长的印章。”
“我现在有点明白了,我的记忆之所以残缺,可能就是出生的时候,没有经过印章的洗礼。”
余亦勤看她说得头头是道,说:“我也是吗?”
“你……不好说,”古春晓装了半段深沉,后面笑场了,“你是怪胎,不要跟我这种普通的少女比。”
余亦勤懒得理她,将偏了半个地球的话题扯了回来:“你说了这么多,到底是想说什么?”
“哦对,”古春晓露出了一个恍然大悟的表情,“扯忘了,我是想说,族长和他的共命鸟,还是有一点额外的读取权的。我偷偷读取了无峥和他收集的族人头盖骨上面的一点记忆,发现了一个问题。”
“当年你去济武皇城的时候,跟在你身边的人是无峥,他对方崭的记忆比我要多得多。”
“我从他的记忆里看到,一千年前的方崭,只是一个搜罗了不少稀奇古怪玩意儿的普通人,他没有慧根,道缘也不够,只有点人间的武艺傍身,杀个鸡问题不大,但要说可以从魔道之中来去自如,我可以用你的店来打赌,他没这个本事。”
余亦勤猜测说:“有没有可能是因为我的半道魂魄,改变了他的体质?”
古春晓:“不排除有这种可能,但你听我说完,还有几个族人,他们的记忆里有一段让我很在意。”
“酉阳大战之前,人妖鬼连同咱们,不是一起在酉阳城上空布了个万古纳灵阵吗?阵眼在太守府,作用是阻拦魔族进城,但三界这边可以自由出入。”
“这个阵前期效果一直很好,但是有一天,这几个族人莫名其妙一起死了,我看见他们记忆里的日头和城景了,一模一样,他们是在同一个时间去世的,然后你知道发生了什么吗?”
“我看见这一段突然死亡的场景,在他们的印记里面,”古春晓咽了下口水,感觉喉头一片干涩,“重复循环了六次。”
这也就是说,如果不是族人的记忆出了问题,那么当年的酉阳城上空,很有可能还罩着一个轮回死阵。
用现在的话来说,轮回死阵是魔族的专利,因为那个阵法吸收到的生灵力量,只有魔族才能洗化。
推而论之,在纳灵阵张开之前,城内已经有了潜伏的魔族――
余亦勤脑子里“嗡”的一声,太阳穴上突然袭来了尖锐的刺痛,像是记忆的洪流即将崩泄,但又一直冲不出来。
古春晓却还在说:“到了第七次,你开了城门,成了叛徒,给我们全……算了,没什么!方崭却死去活来的,成了酉阳城里唯一的幸存者,还……”
她本来想说“夺”,临到嘴边又觉得偏见性实在不是一般的强,只好改口说:“分走了你的半边魂魄。”
“还有,十二年前的荼疆出口结界破裂,他也是唯一活下来的人。”
“根据幸存者背锅定律,我就是怀疑他,”古春晓直直地看着余亦勤,“老余,我知道你们以前是朋友,但从现在开始,我希望你能对他留一个心眼,人家是有故事的人,你的都忘光了,你俩聊不来的。”
聊不来吗?
余亦勤想了想,发现这么说不太准确,去山洞之前他们相处得还可以,杜含章热心,他心怀感激,他们相互间态度的转折明显发生在余亦勤“掉马”之后。
如今确实有点话不投机,但别扭的只是对人的感觉,不耽误他们谈正事,余亦勤说:“好,我知道了,我会留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