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了没几步，她也回头看到了她。

　　“我明明见你经过走廊，后来就不见了，你去哪了？”

　　宋清舟细细打量她，看起来不像说谎的样子，“我上了个厕所，你脚没事吧？能走吗？”

　　周斯悦低头看着自己左脚，“就是扭了一下，能走，你要扶着我。”

　　宋清舟无奈，扶住她一只胳膊，“行，走吧。”

　　周斯悦笑了下，神色复杂地看了她一眼。

　　—

　　那天送周斯悦回家后，晚上她梦到了在日本生活，醒来后心沉甸甸的，导致周五一天状态不佳。

　　下班的时候累成狗，四肢抬不起来的疲累，她没有拖延多长时间，7点下班了。

　　苏彤下午要去买出差用的东西先走了。

　　宋清舟一个人从广电大楼出来。

　　无力地站着，看着外面的瓢泼大雨。

　　江北的天变成灰色，整座城市被雨幕罩住，街上来往的车有些拥挤，路人行色匆匆，这种景象奇怪的热闹又凉薄。

　　她的心情被渲染的更阴沉、无助。

　　发了一会呆，打算上楼去拿伞。

　　为了方便，确切地说为了防止她忘记带伞的毛病，在单位特意备了一把。

　　她轻轻叹了口气，正要转身，街边一辆黑色轿车车门打开，下来一位高大的男人，西装革履，像早上上班似的一丝不苟。

　　他打着一把透明伞，朝这边走过来。

　　男人精致的下颌渐渐清晰，眼睛被伞遮住，只有一个模糊的轮廓，窄挺的鼻梁只露出一截。

　　走到跟前，伞微微上移，漆黑的目光正巧撞上。

　　束北年抿直唇线微微弯了一下，似笑非笑，“我猜，你又忘了带伞。”

　　*

　　宋清舟坐在副驾驶，眼神木然地盯着车窗，雨点不断滴在车窗上模糊她的视线。

　　车厢内莫名有点低气压。

　　束北年开着车，瞥了她好几眼。

　　她一动不动，像一座毫无情绪的雕像。

　　他每次遇见宋清舟都不太乖，让干什么偏不干什么。这次她居然没什么，跟着他上了车。

　　这让他还有点诧异。

　　束北年在后视镜看她，持续了十几秒，“宋清舟，请我吃顿饭。”

　　宋清舟长长的睫毛颤了一下，看都没看他，用鼻息冷嗤一声。

　　大约等了五六秒，束北年淡淡开口，“上学那会，我请了你好几顿。让你请你一顿，过分吗？”

　　宋清舟转过头，盯着男人淡然的侧脸。

　　她曾经好几次偷着去结账，都被他抢先了，后来想请他看电影，他又死活不去。

　　现在搞得好像是她占他便宜一样。

　　一顿饭而已。

　　她很快平静，也用淡淡的语气说：“上次，你大老远跑到西郊植物园接我，一直想谢谢你，今天请你。”

　　既然请吃饭，不如顺带着感谢他上次接她，免得以后他时不时提一嘴。

　　束北年微诧，转头盯着她看了两秒。

　　今天的她格外好说话。

　　不由翘起嘴角。

　　宋清舟礼貌地问：“你想吃什么？”

　　束北年假装想了一下，“火锅。”

　　他们在小区附近的商圈找了一家口碑不错的火锅店。

　　束北年打着伞与她并肩走着。

　　男人身材高大，紧挨着她，挡住了侧面吹来的风。

　　她全然被伞罩住，束北年另一侧的肩膀被伞上滴下来的雨水打湿，显出深色的水印。

　　他似乎未曾察觉。

　　她要是开口提醒，好像多关注他一样。

　　忍住了。

　　这样走着，她思绪乱得一塌糊涂。

　　在广电楼底下，看到束北年那一瞬，说不清当时的感觉。

　　第一次没有转头就走的冲动。

　　内心泛起深深浅浅的酸涩，当他说上车时，她说不出任何话，乖乖跟着他，似乎也跟着自己的内心的感觉，真的上了车。

　　她有些委屈。

　　在日本发生那么多不开心的事，她咬着牙忍着，想起他这个人，总能记起那个小夹道里英勇的少年，他就像一道隐形的盔甲，能保护她，能带来力量。

　　但一想到，他选择了陈淼，她成为背弃的一方，所有的一切都变得可笑起来。他就那么待见陈淼不待见她吗？

　　这种情绪在宋媛去世的时候爆发过一次。

　　不知道今天为什么突然……

　　宋清舟走得轻轻飘飘的，整个人像是没了情绪，一切感官都调成了静音。

　　束北年偷偷瞥了她好几眼。

　　收回伞，两人进了商场一层，束北年指着一个方向。

　　“那个，要不要玩？我们晚点再吃。”

　　宋清舟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一动不动，也不说话。

　　那是一架娃娃机，她以前最喜欢夹娃娃，好久没夹过了。

　　束北年理解为她是想玩的。伸手轻轻握住她手腕朝那边走。

　　宋清舟木然地跟着，到了跟前，束北年买了游戏币，递到她手里。

　　游戏币清脆的响声，让她渐渐的找回意识。

　　她扫了几个进去，开始抓。

　　抓的头上冒汗，一个也没抓着。

　　束北年底下身，瞅着娃娃机里的娃娃，“你喜欢哪个？”

　　他看宋清舟每次抓的都不一样。

　　宋清舟随手指了一个。

　　束北年点点头，修长的手指投了几个游戏币进去。

　　漆黑的目光专注地盯着目标，双手熟练地操作，里面那个抓娃娃工具仿佛一下子变得听话了。

　　每次都能到达指定的位置。

　　终于到了最关键一步，那个大爪子只要往下一伸，一抓。不过很多人都死在一抓上，感觉上是抓住了，只要网上一走，爪子就松了，娃娃就会掉下去。

　　束北年一番操作，抓住宋清舟想要的那个，大爪子紧紧抓住，再起来，居然没有掉下去。

　　宋清舟看着他，脸上没什么表情，似乎毫不意外。

　　束北年成功抓到一个，将它递给过来。

　　宋清舟接在手里，看着手里的娃娃，空白的脑子里有了一个非常幼稚的疑惑。

　　束北年盯着她，“宋清舟，能不能笑一下？”

　　她面无表情，把娃娃举在他眼前，“如果世界上只有一个娃娃，我和陈淼都想要，你会给谁？”

　　束北年疑惑地蹙眉，“陈淼？”

　　“嗯，陈淼。”

　　他看宋清舟问的认真，没有开玩笑的意思，于是坦然地说：“你。”

　　宋清舟敛住眸，深吸了口气，把娃娃砸在他身上，“骗子。”

　　转身朝电梯口走。

　　束北年抓住娃娃，握在手里，追上她。

　　他站在宋清舟身侧，周围的女孩让开了一些，齐齐盯着他给自己的小姐妹使眼色。

　　几个女孩一边咬耳朵一边偷偷瞅着前面两位。

　　“好帅，好高冷。想要他手里的娃娃。”

　　“这个小姐姐也好美，不过好像生气了。”

　　“他看起来好像不知道怎么哄，好尴尬。”

　　空气中荡起细碎低浅的笑声。

　　他静静站在她身边，目光放在前面某个虚空，全部注意放在宋清舟身上。

　　她很爱吃醋，但这次有些莫名其妙。

　　他不自觉的搜索和陈淼之间有可能被她误会的点。

　　就只有聚餐那次，陈淼喊他阿年。

　　思绪刚有了眉目，电梯门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