骆秋停下脚步看着他。
莫云丘拿起毛巾擦了擦脸上的汗:“秋哥,今天你说的那些,一定会尽力去做好的,我是认真的。”
他说的是骆秋要求他代替他在影帝道路上走下去一事。
莫云丘向来是认真的,做每一件事都是如此。他知道自己没有惊人的天赋,没有雄厚的背景,只能脚踏实地地努力。跟着骆秋的这三年,更是让他明白,不怕人有天赋,只怕有天赋的人更努力。只要他答应了,他就会全力以赴,所以哪怕他不爱运动,也会认认真真地锻炼,达到骆秋的要求。
骆秋心领神会,微微一笑,郑重地点了点头。
☆、第七章
三天后到了凌伽手表广告拍摄的日子。莫云丘和骆秋带着化妆师来到了广告拍摄地点。
凌伽是知名手表品牌,但算不上一线品牌,是三年前骆秋接的代言。如今合同已临近结束,以骆秋今时今日的地位,已不会再继续代言了。用骆秋出门时的话来说,让莫云丘练练胆子最适合不过了。
虽然这三天,莫云丘做足了准备,可还是一路忐忑,越是临近目的地,越是不安。
来到专用的化妆间,第一次坐在化妆台前,莫云丘看着镜中的人,脸都快抽筋了。
骆秋先给他倒了杯柠檬水定定神:“别喝太多,一会上厕所麻烦。”
以前这个时候都是自己给他倒水,现在颠倒了过来,莫云丘如坐针毡,反倒骆秋一脸平静。
看到他惴惴不安的表情,骆秋拍了拍他的手背,以示鼓励。
化妆师祁文和凌伽的艺术总监讨论了一会,开始给莫云丘上妆。
“骆哥好敬业啊,出了车祸也不多休息几天就开工了?我还以为能趁机在家多睡几天呢。”祁文一边打开化妆盒,一边闲聊。
祁文是业内顶尖的化妆师,跟着骆秋也有一年多了,只要骆秋有工作,他都得跟着,包括进剧组和出席各种活动,基本可以算是仅次于莫云丘和佟成睿的人。出席颁奖典礼那天,祁文身为化妆师也是跟着去的,不过在典礼后就和其他团队成员先回酒店了。
莫云丘故作镇定,学着骆秋的口吻:“既然身体允许,就不要耽误工作,免得大家为难。”
祁文半蹲着身子,目不转睛地盯着莫云丘:“还好没有破相,还是那么帅,皮肤也这么好,真给我省心。”
莫云丘被他看得寒毛都要竖起来了,下意识地往后靠,向骆秋投去求助的目光。
在祁文的眼里,人的脸就是他的画布,他总是以其专业的眼光来审视这张画布,几乎不带人性。经常面无表情地分析说,熬夜了吧,眼圈太深,水喝多了吧,眼皮浮肿,便秘了吧,肤色灰暗,吃辣了吧,长痘痘了,等等等等,有时候连骆秋都受不了他。
骆秋勾着唇角,双臂环抱靠在边上,一副看好戏的样子。
“阿、阿文,我们还是开始吧,早点拍完,早收工。”莫云丘尴尬道。
祁文薄薄地给他打了一层底,刚想给他勾一下眼线,忽然皱起了眉头。
他放下眼线笔,将椅子向他一侧稍稍转了转,又拉远了距离看。
莫云丘心底一慌,难道他看出自己是冒牌的了?
“骆哥,你是不是心情不好啊?”祁文问。
“没有啊。”莫云丘无辜道。
祁文一脸迷惑:“那怎么……怎么……”
他总觉得有什么不对劲,但又说不上来。
一旁骆秋神情凝重,已经意识到了问题所在,那就是眼神。
如果说骆秋的眼神是具有侵略性的,那莫云丘的眼神就是温和内敛的。同样的妆容在不同人的脸上,最终的效果也不尽相同,那就是每个人气质眼神的差别。一般人或许感受不到,但是对祁文这种视觉尤为敏感的人来说,就能察觉到异样。
不过哪怕祁文再敏锐,他也决计想不到会有互换身体这种奇异的事情发生。
最后,祁文还是稍微改变了配色方案,与以往的骆秋略有不同,但还是帅气逼人。这细微的差别,只有眼光毒辣的人才能发现,可即使是发现了,也会以为是造型调整。
做好造型,换好西服,凌伽工作人员捧来了尊品系列最新款的手表。
骆秋走上前,从盒子里取出手表,握住莫云丘的左手,仔细地为他扣上表带,像是把什么重要的东西,郑重地戴在了他手上。
微凉的金属贴在手腕的肌肤上,莫云丘只觉手上沉甸甸的,他对上骆秋的视线,想要从里面找到信心。
广告的拍摄并不复杂,以灰白黑为主色调,只需要摆几个造型,稍稍侧一下脸,或者抬一下手,主要的难度是在光影效果上,和后期对手表的高亮处理。
第一个动作要求莫云丘双手额前交握,随后眨一下眼,将视线转向镜头。
可没想到,这么个简单的动作,莫云丘拍了好几遍都无法达到导演的要求。
广告看似简单,其实极有讲究。一般广告时长为30秒,用作电视投放,不过10秒到15秒,如何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抓住观众的视线,是极考验功力的。这支手表广告,没有故事情节,全靠人物和画面效果来支撑,对演员来说,要求在一亮相,就爆发出全部的个人魅力,抓住人的眼球。
骆秋的魅力毋庸置疑,曾经有和他搭档的女明星夸赞说看他一眼就会醉,被他看一眼就愿意为他死。
如今骆秋的地位摆在那里,即使表现不好,也没有人敢说什么。
最头疼的莫过于导演,说重了怕得罪人,说轻了又怕起不到效果,他抹着满头的汗:“骆先生,你再注意一下,,看镜头的时候眼神再稳一点,定一点。”
这话说得极为婉转,其实导演更想说的是:你自信一点。可是对着已经登上影帝宝座的人说,你再自信一点,这是多么荒唐可笑。
莫云丘应声点头,暗地里擦了下手心里的汗。
他从一开始就在紧张,一个人紧张就意味着怯懦,胆小,不自信,当他一个人坐在那里,所有的人都盯着他看,所有的灯光都打在他身上,他就开始晕眩,灯光下,他的慌张一览无遗,如同被架在火上炙烤。当一次次被ng,一次次被否定,他更是慌得六神无主,几近崩溃。
怎么办?我好想做不到?这太难了!
工作人员们窃窃私语,似疑惑,似嘲笑,他们的眼神好像在说:什么影帝,不过如此。
听到了!你们内心的讥讽太响了,全都听到了!
莫云丘差点就想捂住耳朵,他的目光下意识地去找骆秋,当他看到骆秋的脸早就黑成了锅底,心弦绷得更紧了。
“好,我们再来一遍吧。”导演又抹了把汗。
镜头再次对准莫云丘,他的这个动作已经摆了半天,僵硬得连外行人都看得出来,自然还是无法过关。
当导演再次喊卡时,莫云丘的脸唰地一下变白。
骆秋再也忍不住了:“对不起啊导演,秋哥最近身体都不太舒服,都是车祸造成的。不如先让他休息十分钟,调整一下状态再来。”
导演求之不得:“好,好,大家先休息。骆先生,你也放松一下,十分钟后我们继续。”
骆秋不等他说完,几步上前,把莫云丘抓了下来。
莫云丘四肢僵硬,被他这么一拽,差点摔跤,跌跌撞撞地走向化妆间。
骆秋的力气大得吓人,好像要把他的手腕拗断似的,疼得莫云丘龇牙咧嘴,却又不敢叫出声。
一打开化妆间的门,骆秋重重地把他往里一推,砰的一声甩上门。
莫云丘肩膀一抖,向后退了一步。
原以为骆秋气成这样,一定会破口大骂,没想到他只是愤愤然地坐在了沙发上,一句话都没有说。可他越是这样,莫云丘的心里越是不好受,恨不得他干脆跳起来,痛快淋漓地骂自己一顿。
明明在家里,骆秋已经用dv为他模拟了一遍拍摄的过程的,让他按照广告要求把所有的动作都练习过,为什么到了现场会这样呢?
莫云丘明白,因为家里只有他们两个人,他们彼此熟悉说笑惯了,所以能自然而然地表现。
可到了这里,在众目睽睽之下,感觉是截然不同的,单是那黑乎乎的摄像机,就比骆秋那台dv更具威慑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