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9节
她的心高高地提了起来,等待汪印的话语。
“本座要即刻赶去岭南,皇上已经准许了。”汪印这样说道,面上是一片淡然,不漏半点心绪。
他顿了顿,似乎是想让叶绥放心,便说得更详细一些:“岭南百部动乱,沈直受了重伤,情况不妙,本座得去那里看看。”
百部动乱的消息,稍后就会传到京兆,稍后小姑娘也能知道的。
这是他进入岭南的借口,却也是真正的局势。
听到百部动乱,叶绥呼吸一凝,愕然说不出话来。
岭南……百部动乱?!
百部动乱不是好些年之后的事情吗?怎么会在这个时候就出现了?
岭南既有动乱,大人前去岭南,会不会有性命之虞?
见到汪印已经在给封伯和庆伯下一个个指令,叶绥的心不由得有些慌乱,好像失了分寸似的。
这时,汪印的话语在她耳边响起:“不用担心,本座会无事的,况还有封伯和缇骑他们在。”
小姑娘脸上的忧虑这么明显,汪印哪里不知道她在想什么?
他清冷的嗓音,似乎带着一种奇异的安抚,让叶绥慌乱的心渐渐平静下来。
她闭了闭眼睛,再睁开的时候,里面的慌乱迷糊已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冷静和果决。
她看向汪印,开口道:“大人,你去岭南道的话,一定要带着柳元集去!”
事态紧急,她不能跟随大人前去岭南道,也没有什么能为大人做的,但是她知道一件事情:
后来岭南的百部之乱,是由岭南卫副将军柳元集平息的!
她不知道这个时候的百部之乱,会不会是数年后的百部之乱,也不知道现在的柳元集,还会不会有将来的本事。
但是……
带上柳元集前去,总不会有什么损失!
这也是她仅能为大人做的!
汪印诧异地挑了挑眉头:“柳元集?”
他一时没有想起柳元集是谁。
封伯在一旁禀道:“主子,就是柳淮远,他过继给柳家二爷,改名柳元集了,就是与绮姑娘定亲那一位。”
听封伯这么一说,汪印便想起来了。
原来是他!那个本座颇有印象的国子监士子!
只是,小姑娘为何要本座带着这个士子前去岭南道?
汪印心有疑惑,突然想起了孙长蕴的事情,随即便猜到了叶绥的意思。
莫非这柳元集和孙长蕴一样,也有不为人知的本事?
他没有再问为什么,而是深深看了叶绥一眼,回道:“好。”
虽然汪印觉得带着一个国子监士子去岭南道,实在没有什么作用,但这样能让小姑娘放心的话,他便会带着此人前去。
只是,南库的事情太重要,就连兵部尚书都不能知道的存在,当然不能让一个小小的国子监士子知道。
他打定主意,就算带着柳元集前去岭南,也不会让其接触南库的任何事宜。
见到汪印这么轻易就回了一声“好”,叶绥默了默。――她满腹说服的话语顿时没有了出口的机会。
下一刻,她便心中恍悟:其实她早该想到的,但凡她有所请求,大人都必会答应,她哪里还需要想着怎么说服大人呢?
于是,她这样说道:“大人,百部动乱之事,或可咨询此人。听说他擅长兵法,想来会有奇招。”
汪印淡淡点头,应道:“本座知道了。”
倒是一旁的封伯看了看叶绥,神色带着一丝异样:
夫人对大人是不是有什么误解?若论起兵法武略,朝中哪个能比得上军中成长的主子?
更何况,一个年轻的国子监士子,在主子面前说擅长兵法――这是不是有些奇怪?
不过见到汪印的神色没有丝毫不妥,还对夫人作着种种允诺,封伯便隐约明白了。
嗯,看来主子一点儿也不介意被夫人看低了,应该说,主子很享受夫人这种关心。
作为一个贴心的属下,封伯当然不会在这个时候多嘴。
他还朝赵三娘和庆伯等人使了个眼色,然后悄无声息地退了出去,将这里留给主子和夫人。
叶绥全副心神都在汪印身上,并没有发现封伯等人已经离开了。
不过,此刻她也没有什么好说的,或者说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刚才离开趋云峰的时候,她就想到过大人或许要前去岭南道了,只是没有想到会这么快。
大人甚至不能在府中住一宿。
大人此去岭南,会什么时候才回来?现在还不知道吧?
此时此刻,她没有更多想法,只是担心大人,唯愿大人平安归来,仅此而已。
她所没有说出口的,大人都懂,无须再说了。
汪印自然懂得,他忍不住伸出手去握住叶绥的手,就像在趋云峰上做的那样,保证道:“本座会平安回来的,放心!”
叶绥感受着汪印手掌间暖意,感受着他身上剡溪茗的清香,心中轻轻颤动着,仰首看着汪印,再也没有言语了。
汪印也没有说话,目光一直粘在叶绥身上。
两个人就这样静默相对,彼此无言,只是室内有种说不出的情意在流动,仿佛包裹着两人。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门外“笃笃笃”的敲门声打断了室内的温馨情意,也让他们回过神来。
“厂公,柳元集已经带到了,余事准备完毕。”缇骑掌班唐玉在外面禀告道。
缇骑的办事速度毋庸置疑,既然诸事已准备妥当,那么便可以起行,疾驰岭南道了。
第391章 别后
这一次汪印离开京兆的时候,叶绥只是送其出府,并没有像上次那样特意跑去城门一看。
一则,是因为汪印直接疾驰出了城门,并没有像上次那样进宫候命;
二则,也是怕送行得远了,心中会更为不舍,怕自己会成为汪印挂碍。
然而,许是因为在趋云峰里朝夕相对,许是因为现在还是年节时候,她心中的不舍反而更加强烈了,也觉得更不适应了。
汪印离开之后好几天,她一直懒洋洋的,做什么事都没有兴趣。
她整天待在房中,只呆愣愣地看着外间叠得整整齐齐的床铺,总会失神发呆。
在早晚膳的时候,还会时不时抬头开声道:“大人……”
可是,对面空无一人,她的声音戛然而止,脸容也多了丝寥寂。
是了,她总是会忘记,大人不在府中,已经驰往岭南道了……
大人,现在到哪里了呢?一切都好吗?
叶绥拢了拢身上的大氅,觉得身上有些冷。
明明趋云峰上比府中冷太多了,她却觉得在趋云峰上通体暖和,她无比贪恋那些渗进心里的暖和。
大概,是因为趋云峰上有大人吧?
有了大人,一切便都不同了。
如今大人不在斯来院中,这里便寂静寒冷,连生气都少了几分。
一个人在与不在,怎么会有那么大的差别?大概,是因为这个人很重要吧?
直到此时,叶绥才发现汪印对她来说如此重要。
不对,之前也极为重要,但现在或以后总会比之前加重几分,日日而新。
不知不觉间,大人的重要已经完全影响她的心绪了,这是好事,还是坏事呢?
活了两辈子,她太清楚“自己”的重要性,不管为着什么原因、不管发生了什么事,总不能让自己完全受人影响。
喜怒哀乐只能出于自己,而不能系于他人。
这是她前世得出来的惨重教训,也是她两辈子的经验。
可是,现在趋势有些不妙啊。
叶绥的眼神有些挣扎,也有些茫然,最终,只剩下了深深的思念。
大人,是不一样的,与她之前所见的任何人都不一样。
哪怕她的喜怒哀乐系于大人身上,她也还是她自己,还是叶绥,活了两辈子的叶绥!
良久,良久,叶绥低低叹息了一声:“大人……”
便是在这个时候,叶家的邀请帖子送到了汪府。
这个帖子,当然是二伯娘徐氏送来的,道是年节期间,府中特设了个家宴,邀请叶绥前去参加,大家都很想见到绥姐儿了,云云。
叶绥略思片刻,便接下了这个帖子。
她也很想见到哥哥了,也有些想念明照湖和西棠院了。
正好,也可以不用再整天想着大人,驱散这种离别的惆怅和思念。
到了年初五那天早上,叶绥便应约来到了叶家,而此时,徐氏早早就在垂花门处候着了。
一见到叶绥,她便笑眯眯地迎了上来,亲热地说道:“绥姐儿可来了,绮儿和绽儿两个丫头正念叨着你呢。”
她脸庞圆润,双眼笑得眯一条缝,显然很开心:“不仅是她们,二伯娘也是很记挂着绥姐儿啊。”
说罢,她自己便“哈哈”大笑了起来。
徐氏这个人本来就不是苛刻难相处之人,为人处事也十分感恩。
先前她便与叶绥关系颇好,自从女儿定亲之后,对叶绥就更为感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