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切说来话长,实际上不过发生在不到一次呼吸之间,压缩成匕首的巨剑体型虽然变小,威能却增加了数倍,一路飞过,只见一条黝黑狭长的空间裂缝如同流星的曳尾般紧随其后,赫然正是其飞行时散出的能量余波切割所致。这一剑,仅从攻击力而言,已经远远超过了楚振山刚刚达到炼空境中阶的水准,达到了炼空境巅峰,无限接近碎空境的层次。
这还不是这一波攻击的全部威力,就在天兵飞行的过程中,一阵阵充满了阴冷,狠毒,暴戾,残忍等负面情绪的精神冲击已经抢先一步,如潮水般向雷烈的心灵涌来。这些精神冲击并不如何霸道猛烈,却如同吸血的水蛭一样,一旦接触就紧紧依附在对手的精神防线之上,又有如带有腐蚀性的毒液,一点点侵蚀渗透着对方的防御,只要被其侵入,即便是碎空境初入的大能也未必能轻易摆脱这负面情绪的影响。
“你们这帮混蛋,竟然做出这种事情!”望着这急速接近的天兵,还有周围的血海,雷烈的脸色突然变得相当难看,眼中两道不可察觉的精光一闪而过,却又硬生生被隐藏在了眼眸深处。
下一刻,他的身形冲天飞起,轻而易举地摆脱了诛神大阵加诸在身上的束缚,化作一道经天长虹,顷刻间已经飞出了血海的包围。与此同时,一声充满愤怒,不甘,阴毒和憎恨的尖啸猛然从血海内传出,一条全身被血色包裹,甚至分不出五官面目的人影随之从血海里急冲而出,向雷烈衔尾追来。
“果然是嗜血精灵。”雷烈蓦地停下脚步,回过身看向血影,眼中的杀机令人心悸:“你已经不算是楚氏的人了,充其量只能算是一个傀儡,毁了你,不算违背对真姨的誓言,也是对那些无辜遇害者的一个交代。”语气冰冷,却透着不容置疑的坚定与威严,俨然一位高高在上的法官对眼前的罪犯下达判决。
嗜血精灵,下界最臭名昭著的秘法之一。这东西的炼制方法并不是秘密,却极少会有人使用:首先,要炼制这傀儡,至少要动用几十亿人的全部精血,其次,几十亿人里至少要有一千二百九十六人是与炼制者血脉相连的亲族,更要保证其中有至少两名大能者。先不说这种傀儡只有大能者才能炼制,而这些人中绝大部分都已经是孤家寡人,单是那把大能者作为牺牲品的要求,就足以令所有人望而却步。
这个宇宙的大能者虽然绝对数量不在少数,但相对于整个宇宙生灵的人口来,已经是沧海一粟,要在同一家族的内部找出三名以上的破空境大能,除了个别最古老,实力最雄厚的族群,其他的家族想要做到这一点绝非是易事。更不用说嗜血精灵是有使用期限的,过了期限,其身体就会渐渐崩溃,最终永远地消散,等于是一次性的用品,与拥有智慧,可以不断利用的大能者相比,傻子也知道该如何去做。
话虽如此,嗜血精灵的威力却不容小觑:这种傀儡并没有实体,绝大多数的攻击都对其无效,行动更是快逾电光,用力一摄之下,千万里之内,所有生灵都会被吸干精血,化为飞灰。那一片血海是与之一同诞生的衍生品,每一滴都蕴含着足以毒杀一个城市居民的剧毒,不但可以为嗜血精灵掩护行踪和气息,更可以作为其后备躯体,只要有一滴存在,嗜血精灵就不会被杀灭。楚振山搞了半天声势,其实全都是做掩护,真正的杀手,实际上就是这傀儡。
“阴阳斩!”冷凛的低喝声中,巨大的阴阳鱼出现在嗜血精灵身边,阴阳二气的转动中,可以免疫绝大部分能量和尸体攻击的嗜血精灵尖叫着化为乌有。几乎与此同时,血海突然急剧翻腾滚动起来,无数毒血向中央聚拢,很快就显现出一个初具轮廓的人形,然而不等其完全成型,阴阳鱼已经旋转着冲进了血海,而后飞速扩大,瞬间化作一个直径数万丈的巨型圆盘,阴阳二气流转之下,血海顿时源源不断地被吸入其中,而后被阴阳二气炼化湮灭。
“九星连爆,血海诛神!”楚振山的声音再度响起,同一时刻,一连串急促的爆破声从血海之内传出,每一声响起,血海的颜色就浓重一倍,九声爆响之后,整个血海已经彻底变成了深沉之极的猩红色,更是浓密凝结到了介乎液体和固体之间的状态,巨型的阴阳鱼随之被紧紧包裹在内。紧接着,一声摄人心魄的尖啸声中,胶体状的血海开始迅速向中间收缩,刹那之间,一个长达数十万丈的血色巨蟒已然出现在了雷烈的眼前。
诛神大阵是楚氏先祖传下的,赖以防身保命的秘法,据说其传承来自上一次大浩劫之前,到了楚振山手里,却别出心裁地与嗜血精灵融合在了一起,杀伤力变得更加惊人,也更加残忍。刚才的嗜血精灵,已经牺牲了雾海星三分之一的人口,和他包括楚氏另外两个老祖在内的所有族人,如今的九星连爆,更是耗尽了他这些年来猎杀的,数以亿计的强悍生灵的精血,此招一出,等于把整片血海都炼制成为了一个巨型嗜血精灵,威力至少比先前增加了十倍。
“杀了他!”楚振山充满杀机的喝令之下,巨蟒丝毫不顾仍在体内旋转磨灭自身的阴阳鱼,蛇尾一摆,庞大的身躯倏然掠过数万里的距离,来到雷烈的近前,却在靠近的同时砰然爆裂开来,化作漫天的血雨,同时摆脱了来自内部的阴阳斩的困扰。
纷纷洒洒的血雨笼罩了半径几十万丈的空间,或细雨霏霏,如雪似雾,摇摇荡荡间好似浑不受力,或暴雨倾盆,如一条条巨型瀑布落下,或化作长江大河,绵绵不绝,滚滚而下,更有无数的血龙,血鸟,血蟒以及林林总总的血色巨兽在雨中成型,从上下八方将雷烈团团包裹在内。一波又一波的劲气随着各种攻势狂涌而出,在雷烈身边构筑起一道由阴寒能量组成的可怕力场,将他周围的空间牢牢锁定,变成了泥沼一般粘稠的存在,令人难以行动半分。
这能量有着强烈的腐蚀性,所过之处,就连空间也被其侵蚀得千疮百孔,却又有一种难以抗拒的引力,每时每刻都在吸引撕扯着雷烈的身体,仿佛无数强力的水泵,想要将他体内的精血尽数摄出。然而更大的威胁却来自那些雨滴,这些蕴含剧毒的血雨迅疾如利箭,却又如水银般无孔不入,在九星连爆之后,毒性更是达到了可以瞬杀大能者的程度,这种程度的密集攒射之下,就连碎空境大能也难以躲避和抵挡。
“这是我专门为那贱人准备的,二百三十三个大能者,三千九百二十四个帝级武者,上亿战神境以上的武者,还有楚氏全族,以及雾海星的几十亿生灵的精血,为的就是这一刻。”血雨之外,楚振山得意中略带疯狂的声音清晰传来:“她倒不傻,不敢亲自回来,却让你来当替死鬼,既然如此,就先拿你祭旗,等到嗜血精灵中融入了你精血,力量一定可以更进一步,到时候我再带着它去找那贱人,一定要让她生死两难。”
大能者们在星空中的语言,都不是常规意义上的利用空气振动来传递,而是以真气裹挟着发出,语速的快慢完全视乎一心。楚振山这一大段话,正常情况下怎么也要几息的时间,此时却被尽数融入到一段真气之内,几乎在血雨攻击到达的同时尽数说完,却每一个字都清楚无比,丝毫不限仓促慌乱。他苦心孤诣数十亿年,为的就是能与楚真抗衡,但自己心里也知道这种打算是痴心妄想,如今遇到了受后者之托而来的雷烈,却是把一腔仇恨和复仇的期望全都转移到对方身上,这时眼见自己的杀手锏即将得手,兴奋之余,免不得有些想要发泄的冲动――只可惜,兴奋得有些早了。
“灭世斩!”层层叠叠,如同怒海般的刀光乍然在虚空中显现,毁灭万物的可怕气息裹挟在刀光之间,使其平添了数倍的威力,漫天的血雨在与之接触的第一时间便彻底湮灭。只是一刹那,楚振山历尽千辛万苦准备了多少年,又不惜丧心病狂杀灭全体族人所酝酿的杀手,已经完全变成了一场泡影。
“这怎么可能!?”楚振山不能接受地大喊着,先前落空的天兵随着其双手的挥动向雷烈如电射来,“你一定得死,楚真也得死,你们全都活不成!”他歇斯底里地狂吼着,全部的力量毫无保留地注入天兵之内,使得后者全身激荡出一股股浩瀚强大的气息,近距离内的亮度甚至超过了不远处的星辰,却连灭世斩的外围都没能冲过就被绞得粉碎。
“我答应过真姨,不会伤害楚氏的族人,你是最后一个楚氏族人,所以我不会伤你。”雷烈的脸色相当难看,虎目冷电四射,冷冷地注视着楚振山,声音如沉雷般摄人心神:“但这并不等于我会无底线地容忍你,再敢动爪子,我就把你囚禁在无尽时空,让你永远只能与孤寂为伴。”
大能者闭关潜修,时间动辄以千百年计算,被困在时空迷宫中与无法与外界接触,乍一看起来算不得什么,但几万年,几十上百万年,甚至永远都这样下去,那一份寂寞绝对足以让任何人发疯,从某种意义上讲,这样的处罚甚至比一刀杀了还要残忍。
雷烈也是经历过尸山血海的人,本身不仅杀人如麻,为了亲朋好友,更是不惜主动成为浩劫使者,自问绝对算不上好人,但面对楚振山,依然忍不住有一种发自内心的厌恶与杀机。他不知道楚真和对方有何仇怨,但只是为了一己之仇,就把自家的所有亲族都当做了牺牲品,楚振山的行为,实在已经触及了前世今生都对亲人无比看重的雷烈的底线,要不是有对楚真的承诺在,楚振山如今早已经死了不知道多少遍。
“我不怕你!”楚振山疯疯癫癫地大叫着:“有本事你就来杀了我,否则只要我有一口气在,你,还有你身后的那个贱人,全都别想活着!我杀不了你,但我会用一千年的时间查清你的根底,然后把你所有的亲人,朋友,后裔,所有和你亲近的人,一个一个全都杀死,我会……”
巨大的黑洞突然出现在他的身边,与此同时,一股无形的力量悄然袭来,束缚了楚振山的行动,使他在黑洞的引力之下无从反抗,就那样被摄入其内。“你永远也不会有这样的机会,”在被黑洞彻底吞噬之前,楚振山的耳边传来雷烈不带任何感情的声音:“空间放逐!”
没人能拿雷烈的亲人作为威胁,楚振山也是一样,被放逐到无穷无尽的空间断层之内,永远也找不到出路,永远也无法摆脱,以后者被仇恨迷失心智,近乎陷入癫狂的心境,要不了几百年就会彻底疯掉,这样的惩罚,对于这种丧心病狂的人来说刚刚好。
空间放逐是只有那些接触到空间法则的碎空境大能才掌握的本领,原本雷烈的战斗力虽然不输任何碎空境,在这些技巧的使用和规则的运用上却还远远不如,但在吞噬了子空间之后,这样的事情对他来说已经算不得什么:那些来自子空间的高深规则,他虽然还无法自如运用,却可以凭借与吞噬者相近的能力而发挥其部分作用,将一个实力远在自己之下的对手放逐到无尽空间,根本就是一件轻而易举之事。
“希望真姨能体谅我。”眼看着黑洞缓缓缩小,最终在眼前消失,雷烈长长吐出一口气,喃喃自语道:“不管怎么样,没有人能伤害我的亲人,哪怕只是口头上做出威胁也不行!”他的脸上露出坚定之色,随即脚步一踏,顷刻间便飞入了雾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