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灵斩!”“灭世斩!”雷烈双手挥动,又是两记刀招出手,无形的战意杀气激荡汹涌,专攻灵魂,可怕的劲气浩浩荡荡,带着毁灭一切的意蕴滚滚而至,汇入到前一波的攻势之中,使其威势陡然增加一倍。在这足以让一个无主世界濒于崩溃的攻击下,怒战天身边的空间护层也无法保持原来那种纹丝不变的状态,泛起阵阵水波一样的涟漪,却依然稳定。
“破障斩!”雷烈终于攻出了最后一记刀招,一往无前,有我无敌的惨烈气息随之充斥在整个空间,耀眼夺目的刀光中,雷烈人刀合一,就那样撞入前两轮攻击造成的能量潮,而后带动着这些能量,一起重重地轰在了怒战天身边的时空层上。
“轰轰轰轰轰轰轰……”震耳欲聋的巨响中,怒战天身边的时空层纷纷崩溃,爆发出更加狂猛的能量,可怕的冲击波推动着雷烈,让他的身体如同断线风筝般向后飞退。然而不等冲击消失,雷烈已经硬生生止住了后退的势头,在空中一个转折,头前脚后,再度向怒战天冲来。“九招合一,毁天灭地,斩!”他大喝道。
刹那间,雷烈的身体仿佛一分为九,九道似有若无的淡影一边急速飞行,一边在空中演练出一记记刀招,阴阳鱼,五行光轮,磁力漩涡,雷电,毒龙……异象纷呈,却又在出现的同时和淡影一起融合为一,化作一团近乎混沌的模糊光影,以不可思议的高速向怒战天袭来。
九招合一,对雷烈来说也是全新的尝试,要不怒战天只挨打不还手,他也绝不敢在这时行险。九记刀招的力量,意境同时融合在一起,化作滚滚洪流在体内奔腾流淌,一波、波浩荡的能量冲击着经脉,即便以他世界之体的强度,依然是个不小的负担,然而在无穷战意的支配下,所有这些不适都被雷烈自动无视,他的心里,此时只有一个念头:“冲破对方的防御,用最大的力量去把对手打倒。”
“这一招倒有点意思。”怒战天终于有些动容,脸上第一次露出了凝重之色,“看来荡空那老东西还真舍得在你身上下功夫,居然连刀魂变和不灭罡身这两样压箱底的本事都教给了你。”
怒战天的语速并不快,而雷烈的攻击快若流光电火,按道理绝不可能说完这一长串的话,却偏偏在攻势到达之前说完,而且从容不迫,清晰无比,快与慢的反差极为强烈,看起来矛盾无比,却又仿佛自然而然。就在他说出最后一个字的时候,雷烈人刀合一所化的混沌光影也已袭至,围绕在怒战天身边那层层叠叠的时空断层先是一滞,接着现出一道道纵横交错,如同蛛网一般的裂纹,最后在砰然声中全部碎裂。
“呼!”空间崩溃释放出的巨大能量化作滔天巨浪,将雷烈团团裹在中间,强大的压力从四面八方涌来,其间更夹杂着一道道刀锋一般的乱流,光是这一股能量潮,就足以令整个神火域土崩瓦解,此时被集中在方圆不足千丈的范围内,其威力可想而知。雷烈的身形在混沌光影环绕下如同海上风暴里的小船般随波逐流,仿佛随时都有可能倾覆,却始终坚持着自己前进的方向。
“我身为刀,我心为刀,身心化刀,斩开壁障,斩!”雷烈嗔目大喝,体内的战意如火山爆发,在刹那间迸发出来,一个血日高照,散发着古朴、苍凉和肃杀气息的战场虚影随之出现在他的身边,赫然正是之前为了击败谢凌而自爆的血色战场。与之前以世界投影形成的战场相比,这完全由战意凝聚的血色战场更加凝实,也更具压迫性,滚滚煞气在其中汹涌激荡,而后倏然聚拢,连同整座战场一起,汇入到被能量潮急速消磨中的混沌光影之内。
“给我,破!”雷烈体内的能量以前所未有的高速运转着,已经超过了世界之体的极限,鲜血从全身的毛孔内渗出,让他在顷刻间变成了一个血人。然而他对这一切恍如未觉,在意念的驱动下,围绕在身边的混沌光影升腾而起,化作一柄长有数丈的长刀,一路劈波斩浪,居然硬是冲破了能量潮的阻碍,欺近到怒战天身前数寸的地方,而后再也无法寸进。
如果说之前的时空断层是咫尺天涯,此时此刻,雷烈碰到的就是天涯咫尺――把天涯之距压缩为咫尺之厚,在高度压缩的情况下,怒战天身边的空间已经比最坚硬的钢铁还坚固亿万倍,而雷烈的攻势已经是强弩之末,眼看着距离对手身体不过伸手可及,却无论如何也够不到。
“呼!”僵持之下,混沌光影所化的长刀终于耗尽了最后一点能量,就此消散开来,雷烈随之抽身后退,肃容冲着怒战天施了一礼:“十招已毕,请前辈赐教。”怒战天先前说过,在自己尽情攻击十招之后就会反击,当然不可能是随口说笑,即便他有世界之体护身,在这曾经晋升至高界的存在面前也不敢托大,当下凝神静气,只待招架对方那惊天一击。
雷烈刚才的一串攻势虽然最终无功而返,却也不是没有收获:通过这一轮攻击,不仅那九记刀招被他运用得更加纯熟,更是暴露出了其中存在的不少缺陷,而这,绝对是和实力相当的武者对敌时无法做到的。更重要的是,最后一记九招合一的悟出,让他对于刀魂变的领悟更进了一步,如果说之前的雷烈只是无限接近于刀魂变第五层,那么此时,他的一只脚已然触及到了第五层的边缘。
“你是荡空那老东西的传人,按理说我不应该为难你。”周围的空间不知何时重新恢复了平静,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星空中,怒战天缓缓抬起手,同时说道:“但战界存在的意义就在于以战求进,让进入此地的人们通过一场场生死之战领悟武学真意,我终究不是本尊,无法违背他定下的基本原则,所以这一招,你要小心了。”
“了”字还在空中回荡,怒战天已经缓缓向着雷烈伸出一只手。他出手的速度很慢,也没有惊天动地的威势,然而就在这只手掌击出的一瞬间,雷烈的眼中心中,以至于神识之中,顿时完全被这一掌所充斥,周围的一切全都不复存。此时此刻,这只手掌便是整个天地,整片星空,甚至是整个宇宙意志的体现,而他,只不过是在这至高无上的意志之下,正在面对后者审判的小小蝼蚁。
雷烈当年初入破空境的时候,曾经在星空中受到过谢凌的狙击,只是一个眼神,一记距离不知多远打出的巨掌投影,就差点让他灰飞烟灭,然而和眼前这一掌比起来,谢凌那时的攻势,甚至是他本尊现身后,和雷烈交手时发出的攻击,全都只能用卑微来形容。没错,就是卑微,在这一掌的面前,谢凌这样炼空境的大能,不过是一只强壮些的蝼蚁,同样没有能力,也没有资格与之对抗,只能乖乖地束手待毙。
至高界之所以被冠以至高二字,不仅仅因为它是这个宇宙中能量层次,发展阶段最高的世界,更是因为每一个能够升入这个世界的存在,都会自动成为至高意志的执行者。在这支配宇宙的意志面前,任何诞生于这个宇宙的强悍生灵,哪怕是碎空境巅峰的大能者,也同样无力进行抵抗,而且无法提起半点的抵抗之心。
好在雷烈并不是这个宇宙的生灵,尽管他的武学传承里,几乎有一大半是属于这个宇宙,但他的灵魂乃至于肉身,全都来自另外一个宇宙,面对那蕴含了一丝至高意志的攻击,受到的影响远比后者小得多,虽然依旧心神巨震,却总归没有完全丧失反抗的勇气和信念。
“身心化刀,九招合一,斩!”用力咬破舌尖,强行激发起心底的斗志,雷烈狂喝着,身体倏然在一阵光华闪动中化作一柄长有丈余的长刀,如同惊雷掣电般掠过星空,直奔那仍然在缓缓击出的一掌而去。这一刀,已经超出了以身化刀的范畴,他的战意,他的斗志,他的信念,以及他全身所有的力量,甚至是他的生命,全都已经融为一体,融入到了这一柄长刀中,这是他迄今为止武学的最巅峰,过了这次,就连他自己也不敢保证还能发出同样一击。
“轰!”长刀终于和怒战天的手掌碰撞到了一起,下一刻,雷烈的身体重新由长刀变回人身,整个人如同坠地的流星一般向无尽的星空坠落,一路之上不知撞毁了多少星辰,又不知因为高速的运动而破开了多少空间之壁,就那样一直飞入到星空最深处才终于停了下来。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雷烈的情况并不好,怒战天那一掌虽然没能要了他的命,却也让他的世界之体五劳七伤,体内世界满目疮痍,身上的经脉至少断了八成,全身的骨头更是没有一块完好无损的,体表的皮肤更是寸寸裂开,鲜血如泉涌一般流出,即便以他的强悍,一条命里也至少去了五成。然而他对此似乎毫不在意,悬浮在深邃的星空中,雷烈纵声大笑着,笑声畅快之极,仿佛一个在沙漠中跋涉的人,终于找到了寻觅多年的宝藏。
怒战天的身影不知何时出现在雷烈的身边,却并未打断他,只是静静地看着他发泄自己的感情,直到他的笑声告一段落,这才淡淡地问道:“你懂了吗?”
“只懂了一半。”雷烈脸上依然带着微笑,丝毫不顾身上的伤势,毕恭毕敬地冲着怒战天行了一礼:“多谢前辈的指点。”
“我并没有指点你,只是在施展自己的武学,你能活下来并有所领悟,那是你的造化,和我没什么关系。”怒战天沉声道:“你的资质和悟性只算一般,但信念和斗志之强韧远远在同侪之上,荡空选中你作为传人,算是他有眼光。”
“前辈认得晚辈的岳父?”怒战天能够一眼认出自己最大的两副底牌,又一口道出荡空的名字,还是那样一副语气,和前者的关系可想而知。
“刚升入至高界的时候,我的本尊曾经和那老东西打过几次,他没赢,我也没输,就有了交情,后来更是欠了他几个人情。”怒战天对自己和荡空的关系一语带过,随后又道:“我在这里等了几十亿年,想不到最后等到的却是你,外面那帮小家伙也算是我的后裔,把你送进来原本是希望助我一臂之力,可你既然是荡空的传人,我又怎能对你下手?我当初违逆至高意志出手,本尊陨落之后又苟延残喘了这么多年,想不到还是躲不过他的最终裁决。”
说话间,身体已经从双脚开始,化作无数光点在空中飞散,不过片刻的时间,已经只剩下了上半身。
“你如果就这么出去,难免和那帮小家伙起冲突,这战界原本就是仿效荡空那老东西的世界建成,我离去之后,就送给你,融入你体内的世界吧。一来可以有个凭据取信于他们,二来算是还荡空那老东西的人情,三来也不至于让我这心血所铸失传。”
怒战天的神色一片从容淡然,仿佛正在消失的不是自己,而是别人一样,说话的同时,抬手打出一道光线,闪电般没入雷烈的体内。“这是我留在战界里的烙印,只要炼化了,就可以掌握战界。小子,替我告诉那些小家伙,在我的心里,他们从来都是独、立的,完整的生命,从来都不是任何人的附属品。”
悠悠的话语声中,怒战天的身形终于完全化作无数光点,缓缓在空中消散,下一刻,雷烈的周围突然泛起水波一样的涟漪,当这涟漪消失时,他已经重新置身于搏杀场内,只是此时的搏杀场已然不在战界之内,而是再度回到了神火域那漫天火海的包围中。在他的对面,九个身材高大,满头金发,身上隐隐散发着金色光芒的大汉静静伫立着,身上的气息如渊似海,浩瀚而强大,神色间却是严峻之极。
“父神已经去了吗?”定定地看着雷烈,其中一人突然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