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人吃饱喝足以后,宋璟要了四间房,各自回各自的房间打理了。
次日,几人都没有赖床,一起醒了个大早,去下面吃早饭。
早膳还算丰盛,几屉白花花的包子,那包子皮薄馅厚,面皮之上能看到饱满的汁水,黄白色的豆浆又醇又香。
东西兜很廉价,口感却是一个赛一个的美味。
陆瓷心抓着一个包子含糊地嚼着,宋璟体贴地擦了擦她嘴边的污渍,云清和小黑吃着东西互掐,初晨的阳光总是金灿灿的,斜镀在几人身上,气氛融洽又温馨。
可偏偏就像吃定了不给几人过分安逸一样,吃了一半,几人就听到粗鲁的咒骂——
“你个老不死的,还不快把钱给我!”男子的声音听起来挺年轻,可内容却让现场的人均是皱眉相望。
陆瓷心正好吃完一个包子,寻声看去,但见一华服男子拽着一头发发白的老人脸红脖子粗地冲着老人乱吼,那男人衣着华贵,又矮又胖,看上去家底定然殷实,那老人看着骨瘦如柴的,被男人抓着满是褶皱的脸充满着无助。
孰强孰弱,一眼就知。
小黑有些摁耐不住,几次想要站起来大喝一声都被云清阻止了。
云清毕竟是云清,思虑的比小黑多许多。
宋璟也只是静默地端着一个碗,做出一副静观其变的模样。
当然,在场也有不少心怀善意之人,有几个看不下去老人就这么被推搡,出言劝道,“小伙子,你怎么能不尊敬长者?”
男子狠狠地瞪了一眼说话之人,毫不客气地说,“与你何干?他欠我钱还钱不过是天经地义之事,难不成长者欠钱就不用还了?”
这话说的到不无道理,一时之间众口难言,
“住手!你干吗呢!”凌空而来的一声娇斥脆生生的,听声音就能想出模样不差,朝门边看去,只见一乌发少女立于门边。
她五官精致如经过打磨的玉块一样,此时浸于泉中发出幽幽冷光,眉若含烟,唇如点丹,无比美艳。
陆瓷心的眸子微微一眯。
“放开我爹。”女孩的声音依旧清脆如黄鹂,她的脚步又稳又慢又轻,足尖轻点后足才慢慢落下。
男人的手已经高高举起,不难看出,如果女孩再来晚一步,这老人就难逃一劫。
男人脸上扯出一个轻蔑的笑容,手将落不落之际,豁然对上了女孩的一双眸。
那是一双沉静又漂亮的眸子,高高吊起的眼尾含着些许冷意,眸子中波澜未起,像一团死水一样,凝视着他。
男人神情恍惚了起来,手不知不觉地垂了下去。
女孩走到了老人身边,她的手亲昵地挽着老人的手,弯腰压到一个和老人同样佝偻的姿势,温柔地问道,“爹、爹,你没事吧?”
老人摇了摇头。
女孩这才放心的粲然一笑,随后又埋怨道,“爹,不是叫你别乱走吗?你看,这不就遇到坏人了?”
老人还在摇头,指了指男人,“我欠他钱。”
女孩微微一皱眉,看着男人语气隐含不悦道,“我们可以走了吗?”
男人出乎意料地点了点头,说,“可以,当然可以。”说完,甚至自觉地给两个人让出了一条路。
女孩转头看着老人,轻轻地叹了一口气,说,“爹,女儿带你回家。”
老人这才点了点头。
女孩高高兴兴地搀扶着老人走,她走路或许是本来就慢,又或许是扶着老人才那么慢的,走到门口的功夫,陆瓷心一行人已经吃饱喝足,开始研究起这个女孩了。
“她不简单。”陆瓷心说,“我在她身上感觉到了一种不太舒服的气味。”
其他三个人深以为然,其实不用陆瓷心说,就是那个男人的反应在场的人皆觉得不对味,前一刻还拼死拼活要老人还钱,下一刻又毫不犹豫地让欠债的两个人走,常人可能觉得是男子突然良心发现了,可有一点眼力劲的人就能看看出是那个女孩的问题。
男人脚步虚浮地跟着两个人,旁人开始议论他是否还没死心,却见女子微微一回眸,冲着男子挑了挑眉,随后微微一笑,然后搀扶着老人离开。
男子没有阻止他们离开,只是神色呆滞地跟着两个人走了。
“你有没有觉得怪怪的?你看那男人踩的深一脚浅一脚的?”旅店里有些宾客眼尖发现了不对劲,指着男人离开的脚步说。
“可能是看到美人,脚步不稳了吧。”其他人不以为然地哈哈大笑,以男子刚刚的行为来看,他的确不招人喜欢,就算有事,谁闲着去救他?
“这样啊。”那人点了点头,没有继续深究。
“那男人恐怕是凶多吉少了。”云清道,看样子似乎也没有多可惜。
“要不,我们去救他吧。”陆瓷心犹豫了一下才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为什么要救?”宋璟不冷不淡地喝了一口茶,“他不是活该?”
陆瓷心抬手在自己的眉毛上摸了几摸,把脑子中的措辞一一列开,才慢慢道,“他是罪有应得,可也不至于罪该万死,那女人的手段,看了这么一点,我们心里有数。”
宋璟在这件事上表示不敢苟同陆瓷心诡异的想法,他双手环胸,“反正都是一个死字,何必在乎他死的痛快不痛快。”
陆瓷心说,“是啊,因为你从来不把别人的感受放在眼里,别人就算灰飞烟灭你也能谈笑风生。”
宋璟静静地看着陆瓷心,陆瓷心脸上没有多余的表情,但是宋璟知道她在生气,她以为,他一直不把别人或者别的生物的生命放在眼里。
他轻叹了一口气,终究是妥协了下来,“好吧,救吧。”
陆瓷心这才露出了一个满意的笑容,宋璟看在眼里,一度怀疑陆瓷心是故意装出那么个样子来威胁自己的。
当然,自己心甘情愿地受着就是了。
宋璟摇了摇头,充满无奈地笑了笑。也罢,不过是救一个不想救的人,只要陆瓷心开心,有什么是不能做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