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着魔_44

着魔 吴沉水 5794 2024-06-29 20:24

  黎承睿叹了口气,隔着毯子将他圈入怀里,问:“翊仔,你是在自责吗?阿凌是你的好朋友,可他有负面情绪你却一直没发现,他自杀了你来不及挽救他,所以你一直在自责,对吗?”

  林翊浑身一颤,更深地缩进他怀里。

  “这不是你的错,听我说,虽然我不了解前因后果,但我了解你,这不是你的错。你天生就不是能洞察别人情绪的,你理解自己都有障碍,更别说理解别人。阿凌跟你的相处模式,可能从一开始就固定下来,他是主导一方,你是被动一方,你习惯了他积极开朗的一面,他也习惯了让你看到他热情活泼的一面。不了解一个人的内心不是你的错,你当时才多大?就算你知道他可能情绪不对头,但你也挽救不了的,那是阿凌的个人选择,你左右不了。”

  林翊紧紧攥着他的衣服,颤声说:“可是,可是我如果不那么自私,我应该知道的,那时候,我们那么要好,还约了长大后每年都要见面,一辈子都要保持联系,他很信我的,当时只要我问多一句,对他的事多过问一句,我是应该知道的,可是我……”

  33、第章

  漫长的沉默降临。仿佛他们之间被冰冻凝固,黎承睿拥紧林翊,仿佛他们身体之外,冰河期再度降临,他们必须紧紧偎依,方能感受彼此的体温。

  劝解是无用的,或者说言语是无用的,当一个人陷入深深的自责当中,黎承睿觉得自己没法再重复“一切都过去了”,“一切都会好起来”这种废话。他能住的,就是抱紧林翊,用尽力气地抱住他。

  林翊在他怀里抬起头,他的眼睛长得好,干净澄澈到犹如婴儿,可偏偏里面却带着深深的遗憾,那不该是这个年纪的少年,不该是这样的少年懂得的东西。这让黎承睿十分心疼,他看着看着,仿佛深受蛊惑一般,鬼使神差地低下头,在他额头上轻轻地吻了一下。

  嘴唇贴上的肌肤温润滑腻,只一下,便像给心脏加了超强电荷,令它狂跳不已,黎承睿觉得他再也无法自我压抑。林翊在他的怀里,依靠着他,就如一只全然信赖主人的小羊羔,睁大清澈无比的眼眸就这么看着你。那是对他完全不设防的眼神,少年所有的忧伤和遗憾都展现在他面前,没有保留,也没有伪装,甚至于隐隐透露出希求,至于他在希求什么,黎承睿此时此刻并不知晓。他只知道他想进一步亲近这个人,想跟他亲近的欲望比什么都强烈,其热度足以将整个帕米尔高原的荒草焚烧殆尽。

  黎承睿伸出手,他发现他的手指在抖,他用发抖的手指捧起林翊的脸,哆哆嗦嗦地沿着眼睛、鼻子的轮廓,一路轻轻吻下去,然后,像磁极的南北一定要贴在一起那样,像叩响扳机,子弹一定要飞往远方一样,黎承睿贴上了林翊的嘴唇。他没有迫切地蹂躏那两片唇瓣,而是静静地贴着,感受它的柔软,感受它表面的鲜妍和内里的密度。过了好一会,他自己终于意识到他在亲吻林翊,黎承睿深深吸了口气,手指板上少年的下颌骨,半强迫他张开嘴,他这才长驱直入,真正品尝吻这个少年的过程。

  是很美好,在他迄今为止三十年的人生中,大概这才算是真正意义上的亲吻,它激情十足,带着战栗和恐惧,像经历最后一次亲吻那样使劲。少年并没有抗拒,或者他迟钝到不知道怎么抗拒,可是黎承睿很悲伤,他不知道亲完后会怎样,他也不知道等林翊回过神来后会怎样,正因为不知道,所以才更要用力,更要彻底去进入他,搅动他,迫使他沉迷和迎合。

  等到黎承睿终于松开林翊的时候,他发现林翊已经被吻得脸颊发红,神色迷茫,睁着眼睛去不知道看向何方。黎承睿只是看着他,就觉得心里酸甜苦辣一时俱满,竟不知哪种感觉才是最为真切,他盯着被自己蹂躏到发红的嘴唇,想继续再吻一次,但他还没碰到林翊,林翊就清醒了,少年慌乱地挣扎着起来,坚决地推开他。

  黎承睿心里咯噔了一下,他无奈地喊:“翊仔……”

  林翊别过脸不看他。

  事情已然如此,不该越界的已然越界,黎承睿忽然产生一种死了就算了的狠劲,他搓搓自己的脸,哑声说:“对不起,我不该对你这么做,让你失望了是吗?对不起,但有几句话我不得不说,没错,我对你好,是因为我对你,其实,有其他的心思,不怕老实讲,我看见你就想抱紧你,想像刚刚那样吻你,我不是只把你当弟弟来疼爱,对不起。”

  林翊咬着唇,抬眼看他,有些羞涩,却也有愤慨。

  “但是翊仔,我,我不是你遇到过的那些坏人,其实我不知道你上次听懂了没,我说过我喜欢你是真的,不,只是喜欢是不够的,事实上,我爱你。是的,我爱你,”这句话一出口,黎承睿忽然有种尘埃落定的悲伤,他叹息说,“但你不要害怕,我就算爱你也不会对你怎么样,你如果,如果讨厌我,我明天就可以不出现在你眼前,都可以,我做得到。”

  黎承睿说完停顿了好一会,林翊却还是没有任何反应,黎承睿忽然觉得自己还是卑鄙无耻了,他叹了口气,淡淡地说:“好了,真的不要怕我,求你,我不碰你了,我说到做到,你如果真那么难受,现在都可以走,我,我帮你叫车……”

  向来看惯大场面的黎督察此时此刻却像一个懦弱的小青年一样转身逃开,他实在是怕看到林翊厌恶畏缩的眼神。如果说这个世界上有他最为厌恶的事,那就是成为林翊眼中曾经企图占他便宜的坏人。黎承睿逃到阳台上,在那他摸了好一会,才摸到烟,叼了一根在嘴上,可他却找不到打火机,这时候他才想起,原来打火机落在客厅那。

  可他居然鼓不起勇气回去找。

  黎承睿并不后悔刚刚的亲吻,那种甘美不是凡人能够抵挡的,自从认识林翊以来,他无时无刻不处在独占这个少年的欲望与社会道德责任的双重压迫中。望着远处的暮色和璀璨灯火,黎承睿心想如果自己不是黎督察多好,哪怕只是一个普通的男人,爱上一个男孩,也可能可以为自己的感情去争取一下,可他是**,说破了天,他也不能对一个未成年人下手。

  哪怕以爱他的名义也不行。

  无论如何,今天是过火了。

  他站了好一会,等全身的热气都被吹凉了,才深吸了一口气回去,他想也许回客厅的时候会发现林翊已经走了,可他没想到,一转身,就看到林翊抱着毯子站在阳台边上看他。

  少年看起来就像一只被人遗弃的小狗,可怜巴巴地瞪着眼不知所措,因为黎承睿突然转身,林翊甚至吓了一跳,退后了一步,嗫嚅着说:“睿,睿哥。”

  黎承睿的心蓦地软了,他勉强笑了一下,尽量若无其事说:“想回去了是吧,好,等一下,我,我送你下去,帮你拦车。”

  林翊迟疑着不动。

  黎承睿升起一点微弱的希望,他小心翼翼地问:“要不然,我,开车送你回去?”

  林翊飞快瞥了他一眼,眼神中带着委屈,小声说:“可,还没吃饭。”

  黎承睿愣了,问:“啊?”

  “我们还没吃饭呢,”林翊有些生气,“回去煮面的话妈咪会骂的。”

  黎承睿忽然有种一拳打进棉花里的无力感,对他来说,挣扎到心疼的问题,原来到了林翊这还不如有没有吃饭来得重要。他呆呆地看着那个少年,看着他理所当然地微微嘟嘴,眼睛里流露出控诉和不满,黎承睿忽然想笑了,他也随即笑出了声。

  林翊这时羞愧了,他垂下头,不甘心地补充说:“我饿了啊。”

  黎承睿哭笑不得,他摇摇头说:“对不起啊,我带你吃饭去?”

  “嗯,”林翊马上点头,“我要吃烧鹅濑粉。”

  黎承睿点点头,他打起精神对少年说:“我去拿车钥匙。”

  他路过少年身边的时候,被林翊轻轻扯住袖子,黎承睿转头看他,却见少年带着一贯的认真,看着他,口齿清晰地说:“睿,睿哥。”

  “怎么?”

  林翊看着他,轻声说:“我,没有讨厌你,没有。”

  黎承睿的心跳再度加速,他谨慎地,近乎恐惧地说:“你,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知道,”林翊点头,“我讨厌别人碰我,很讨厌,在学校,有同学不小心碰我一下我都很厌恶。可是,我没有对你产生那种感觉,一次也没有。”

  “翊仔,”黎承睿发觉自己的声音在发抖,“你真的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睿哥,”林翊轻轻靠近他,伸手抱住他的腰,把头埋在他怀里轻声说,“这样,我觉得好好,好满足。”

  “真,真的?”黎承睿喉咙干哑,心跳得几乎要蹦出胸腔,他这辈子,哪怕被人拿枪指着头都没这么慌乱无措过。

  “嗯。”林翊蹭了蹭他,抬头说,“可是不要亲。”

  “为什么?”

  “我,我还不习惯。”林翊微微红了脸,“能不要亲吗?”

  “好,好。”黎承睿哑声答应,他展开双臂把少年紧紧抱住,这一刻,他觉得天国真的降临了,他从未有过信仰,可他在这一刻却感到,在凡人所在的某处真的存在神明,不然的话,为什么有奇迹出现?

  简直想也想不到的奇迹。

  “我喜欢睿哥,”黎承睿像做梦一样,听见少年对他说,“虽然我不明白爱是什么,但我知道,我喜欢跟睿哥在一起,我觉得很安全,我知道跟你在一起不会有事。你不会说我不懂的话,你对我有耐心,我喜欢这样。”

  “会永远这样,我发誓。”黎承睿喃喃地说,“我发誓。”

  “没关系,不能永远也没关系。”林翊说,“我现在很开心,你呢?”

  “我,我也是。”

  “嗯,那我们先这样吧。”

  他们相拥在一起很久才分开,然后黎承睿带着林翊去吃了他要吃的烧鹅濑粉,把他送回去后,黎承睿仍然觉得今晚发生的一切宛若一场完美的梦。他有些无法置信,怎么在自己这觉得那么难的事,可却被少年举重若轻地轻轻揭开。他愣愣地站在林翊楼下,望着少年住的楼层发呆,怎么也想不到,自己爱若珍宝的男孩居然也喜欢自己。黎承睿觉得自己简直没办法一下消化掉这个天大的好消息,这个晚上,成为他这一生最幸运最幸福的一个晚上。

  幸福到心生恐惧,害怕一觉醒来,一切都是虚妄的。

  他正发呆,手机突然传来简讯的声音,打开了一看,居然是林翊发来的,上面写着:睿哥,我今晚很开心。

  黎承睿闭上眼,嘴角浮上怎么也压抑不下的笑容,他想说我也是,我高兴得恨不得飞起来,飞到月球,飞到外太空。

  当天晚上,他怎么也睡不着,第二天一早就出门去上班。他走进警局的时候还一片寂静,走进重案组的时候,却发现里面已经有人,而且居然是新丁曾珏良。

  “阿良,你怎么早来啊?”黎承睿惊奇地打了声招呼。

  “是,黎sir,”曾珏良忙站起冲他行了礼说,“我住得近,就早点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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