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周敏筠低下声音,再度说,“对不起啊头。”
“没事,做好手上的工作才重要。”黎承睿和缓了语气,问,“为什么阿良一个新丁能请动文姐跟他一块出勤?”
“哦,文姐是阿良的表姐。”周敏筠说,“听说从小一块长大的,跟亲姐弟一样。”
“这样好,”黎承睿笑着说,“我们以后麻烦鉴证科的事就由阿良出马。”
21、第章
黎承睿把林翊送回家后,飞车赶往那所动物医院,尽管分秒必争,但毕竟不顺路,兜了很大一圈,到达地点的时候还是有些迟。他一下车就发现现场已经有同事拉起黄色警戒条,现场巡警、探员和法医都来了不少。令他意外的是,居然在那里看到一个了不得的大人物,黎承睿只愣了三秒钟,立即小跑上前,冲人群中一个即便穿着便服也气势逼人面目英俊的中年男子走了过去,两个脚后跟并拢,迅速行了个标准的礼,大声说:“总督察好!”
中年男子似笑非笑地打量了他一下,随后伸出拳头,狠狠照他肩膀来了一下,笑骂道:“臭小子,几年不见,倒跟我客气上了?你再叫一声总督察听下?”
黎承睿笑了,揉揉被打的地方叫了声:“桦哥。”
这个神采飞扬的中年男子正是刑事侦缉部副指挥官席一桦总督察,他是整个香港警队中年轻有为的风云人物,纪录斐然,能力卓著,办案风格雷厉风行。但除此之外,黎承睿跟他却有不同寻常的关系,因为这位席一桦总督察也是出身警察世家,与黎家私交甚笃。席一桦与黎家小辈之间几乎从小一道玩闹长大,黎承睿的姐姐黎承思年轻时更是与席一桦有过一段恋情,众人一度以为他们定会结成伉俪,岂知世事变迁,最终他二人却因种种原因分开,各自男婚女嫁不再相干。
面对这位差点成为自己姐夫的总督察,黎承睿心里有些感慨。他自己的亲大哥秉性文弱,自幼爱读书写字,半点没有黎家男儿的气概,为人处世有时尚及不上姐姐黎承思一半的爽利。所以黎承睿自小是将席一桦当成自己兄长和偶像看待,当年为了姐姐与他取消婚约,少年的黎承睿还气不过跑去责问过自己大姐:为何桦哥那么好,你还不要他?
随着年岁渐长,席一桦淡出黎承睿的生活,他也慢慢明白世上最不可勉强或最说不通的,便是人与人之间的缘分。当年他只看到姐姐断然踹了席一桦,可谁知道背地里,他们又有多少无法示人的原因呢?
黎承睿看着这位刚过四十却越发风度翩翩的兄长,不觉轻轻一笑,问:“桦哥,你怎样,还挺好的吧?”
“很好,不过没你好。我听说了你这几年的表现,干得不错啊臭小子。”席一桦呵呵低笑,拍拍他的肩膀说:“我今天就是代表上头来视察而已,你不用理我,该怎么做照旧,不过不要怪我不提醒你,要有哪个程序处理得不好,我可不会袒护你哦。”
黎承睿笑着说:“是。”
“走吧,进去了。”席一桦随和地说。
他们走进去,不断有探员停下手里的工作朝席一桦行礼问好。席一桦皱了皱眉,挥手说:“大家当我没来,做事先,阿睿,你来主持。”
“好。”黎承睿走过去,发现这家宠物医院放置狗笼的位置已经被圈起,鉴证科的法医文姐正低头干活,黎承睿蹲下去问:“是陈子南的血么?”
“是。”文姐点头说,“我刚刚让阿良把样本送过去实验室做鉴定,确定是被害人陈子南的血。但血液样本并不多,估计是有人清理过。我在边角缝隙中找到一根沾有血迹的毛发,初步估计,它属于大型棕色短毛犬。”
“这个笼子关的狗种类呢?”黎承睿站起来,问一旁的周敏筠。
周敏筠答:“这个笼子关的是大型犬,但通常都是萨摩耶和金毛这类性格温顺的狗,而且我翻了一下他们医院的记录,发现陈子南被害前后几天,这个狗笼的记录是空的。”
“也就是说有人私下收留了一只狗,但没有记录备案。”
“是的。”
“把负责人带过来,”黎承睿转头看了眼席一桦,笑着问:“桦哥,你还有什么补充?”
席一桦笑着说:“没,我看你办案已经很老练,照你的想法就好。”
负责人黄祖平年纪三十八岁,样子倒是斯斯文文,鼻梁上架着眼镜,外面穿着白大褂,里面穿着条纹衬衫和熨烫笔直的西裤,只是目光闪烁,一张嘴就是:“阿sir,我,我什么都不知道的,那位师姐说的日期我不在这的,我去澳门探我姑妈,你,你不信可以问我家人……”
黎承睿冷冷地从头到尾打量他半天,看到他额角冒出冷汗,才淡淡一笑,拖过一旁的椅子,先请席一桦坐下,自己再跳到办公桌上坐着,盘起二郎腿,点点头问:“黄先生是吧?”
“是,是。”
“未请教大名。”
“黄祖平,我的英文名是Joe。”
“哦,阿Joe,我是新界北重案组督察黎承睿,这位是警署刑事侦缉部长官席一桦总督察,你可能不知道,一般案件的话,我们警察不会出动一个总督察,一个督察,加上这里大队人马。可今日不巧我们都来你这了,你知道是为什么吗?”
黄祖平脸上现出紧张,他小心翼翼地看了眼坐在那莫测高深的席一桦,又看了眼吊儿郎当的黎承睿,结结巴巴地说:“我,我不知道……”
“因为你这发生了重大杀人案。”黎承睿轻描淡写地说,“我们现在怀疑你就是凶手,等鉴证科的同事做完事,我们就可以有足够证据把你收监起诉了。”
“不,不可能,”黄祖平说,“我没杀人,我的医院连猫猫狗狗都未死过一只,怎么会死人,怎么会……”
“你现在说的,都可能成为呈堂证供,你还要继续狡辩吗?”黎承睿盯着他问。
“我,我……”黄祖平有些失神,愣愣地看向席一桦,摇头说,“长官,我没杀人,真的,我没……”
“可是你这里有死者血迹,又有行凶犬类的毛发残留,我收到的料是指死者被人纵狗活活咬死,”席一桦微微一笑,温和地说,“黄先生,我的属下做事都是讲证据的,没违反规定,你确实是重大嫌疑人。而且我相信,依死者的惨状和案件的残忍度,开庭受审时法官一定会从重判处。”
黎承睿与席一桦自小玩到大,彼此默契十足,一听他这么慢条斯理地说,立即会心一笑,对黄祖平说:“黄先生,你刚刚说案发当晚,你去了澳门外婆家,能提供交通工具票据证明么?或者除了亲属以外的证人?”
“我,这么久了,我要想……”
“你说的这件事,我们警方很容易查出真假,但我有义务提醒你,作假证供,根据香港法例第200章第31条,罪成最高可获7年监禁。”黎承睿微笑着说,“你确定7年后出来这家医院还有得剩?”
黄祖平呆在当地,咬着嘴唇,似乎在做剧烈的思想斗争。
“阿敏,大型犬的医疗记录呢?”黎承睿扬声问。
“头,都在这了。”周敏筠忙跑来,递上一叠纸。
黎承睿低头翻了翻,随后说:“怎么不是萨摩耶就是边牧,再不然就是苏格拉牧羊犬,黄医生,请教下,这些狗能咬死人吗?”
“在,在极端饥饿或受威胁的条件下会,但,但一般城市里的,野性都已被驯化得七七八八。”黄祖平颤声回答。
“那么把一个人身上的肉一块块咬下来吃掉呢?”
“不,不会,这些狗,习惯了狗粮熟食,不,不喜欢生吃人肉的……”
“看来是特别凶的恶犬了?”黎承睿啪的一下丢下纸,加重语气问,“你给这样的狗看过病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