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啦!新郎到啦!”
池韫抬起头,看到身穿红衣的楼晏缓缓走过来。
这身喜服,比他平日穿的官袍更加明艳,衬得他略显阴郁的脸都明亮了起来。
他这一路走来,路上不时响起抽气声。
早知道这位楼大人样貌好,穿了喜服果然更好。
池韫忘了眨眼,直到耳边传来耿素素的笑声:“池姐姐,你看呆了吗?”
池韫不禁脸皮一红,心里啐了一句,这个死孩子,大庭广众的不晓给点面子吗?
随后楼晏投过来一眼,对她一笑。
后面发生了什么,她就忘记了。
迷迷糊糊跟着他起身,走礼,出门,脚下好像踩着棉花,又好像飘在云端。
直到上了花轿,她有了些微真实感。
终于出嫁了。
祖父知道,一定会很开心吧?
她嫁给了喜欢的人。
……
临街的酒楼里,听到鼓乐声传来,不少人挤过来看热闹。
“哇,新郎真好看,这是谁家的?”
“这你都不知道?是楼大人成亲啊!北襄王府的那位,昨天还闹得挺大的呢!”
“是他呀!想不到如此一表人才。”
“娶的是谁家?”
“是已故池老相爷的嫡孙女,大长公主的义女。”
“哦,倒是门当户对。”
“……”
俞敏看着吃辣锅子吃得稀里呼噜的兄长,同情地递过去一方帕子。
“大哥,想哭就哭吧!”
俞慎之抹了把脸,不满道:“我哪有想哭,是吃得太辣了。”
“对对对!这辣子真过瘾,眼泪都出来了。”
“可不是吗?”
兄妹俩沉默相对。
过了会儿,俞敏问:“大哥,你不是楼大人的朋友吗?今天不去吃酒没关系?”
俞慎之呸了一声,骂道:“我为什么要去吃酒?他自己娶得美人归,我还得强颜欢笑给他待客?做梦!”
俞敏笑起来。
“笑什么?我说的不对吗?他也不能太欺负人了,对吧?”
俞敏附和:“对!哪有那么便宜的事。”
俞慎之呼噜呼噜吃了两口,又抹了把眼泪,正经地说:“楼四不会在乎的,他这个人,面冷心热,既然真把我当朋友,自然能体谅我的心情。”
俞敏笑了笑。
“你笑什么?”
俞敏说:“羡慕大哥呀!你们真是很好的朋友呢,心意相通,互相体谅。”
俞慎之拉下脸,又想呸他了:“是我体谅他比较多!要不是我舍下脸面,天天凑上去,哪有朋友做。”
“这样说,大哥有点可怜呢!”
俞慎之又反口:“怎么就可怜了?他们对我也挺好的,除了经常放我鸽子。”
说得俞敏更同情他了。
算了算了,不刺激他了。
……
婚礼繁琐,池韫总觉得,把婚礼搞得这么麻烦,就是不让人结第二次婚。
――麻烦一次就够了,再麻烦一次,想想都头疼。
刚进门,外头传来声音:“圣旨到――”
池韫头都炸了,才走完礼啊!然而圣旨不能不接,只能在絮儿的相扶下,穿着一身麻烦的嫁衣,到前头接旨。
皇帝倒是没食言,给了池韫县君封号,又赐了许多礼物。
毕竟是他提议的亲事嘛!
于是,来赴宴的客人,亲眼见到了楼大人有多得圣宠。
前一天,把闹事的北襄王给赶出京城,今天,给了这么大的脸面。
这不禁让人重新掂量这位楼大人的份量。
楼晏这个婚礼,其实有些寒碜。
不是说办得简陋,而是请的客人,身份地位有些衬不上。
碍于他的名声,那些文官清流不爱来,勋贵世家不爱来。
来的客人,除了北襄王妃那些旧识,就是看在大长公主面上的来露个面的,真有分量的客人,几乎看不到。
直到圣旨来了。
皇帝的面子,比什么客人都要尊贵。
接完圣旨,请传旨的内监入内喝杯喜酒,对方笑吟吟地应了。
不多时,又有人送礼来了。
知客一问,大声道:“袁相爷赠诗赋一篇,贺新婚大喜。”
此言一出,席间震动。
袁相爷啊!虽然人没到,可他的赋比什么都值钱。
都说这位楼大人在仕林间名声极差,看来也不见得。如果真是那种品德低劣的人,袁相爷会送亲笔诗赋吗?
也有人知晓前情,说道:“哪是看楼大人的面子,是看的新娘面子呢!袁相爷家的少夫人,就是得了这位新夫人一支签,给袁家添了个大胖孙,所以袁相爷才给她做脸。”
“竟是这样。先前还说,池家小姐家世略低了一些,如今看来,倒是楼大人占了便宜。”
“可不是吗?陛下亲封县君,这是大长公主的面子啊!楼大人赚大了。”
还没说完,外头又呼啦啦来了一群人。
不对,应该是两拨人,他们刚好在门口遇见了。
一拨由郑国公世子耿冠杰打头,里头还有怀宁王。
另一拨以俞慎之为首。
两拨人互相一看,彼此警觉。
一边是王公勋贵家的纨绔,一边是书香名门的才子。
八竿子打不着啊!
最后,还是先俞慎之先打破沉默:“耿世子,真巧!你也是来吃酒的?”
“对。”耿冠杰对他一笑,“俞大公子你呢?”
“我们当然也是来吃酒的!楼兄与我们同榜,哪能错过他的喜酒呢!”
不是来捣乱就好。
双方都松了口气。
于是相互谦让着进门。
这两批客人进门,酒宴顿时变得不一般起来。
耿冠杰这边先进。
“瞧见没,那是郑国公世子呢!没想到他居然来楼家喝喜酒。”
“郑国公是大长公主的婆家,想来是凑上面子吧?”
“那个是不是怀宁王?没想到郡王宗亲,也这么给面子啊!”
“都是些纨绔子弟,不过身份高罢了,说不上体面。”
随后俞慎之一伙人也进了。
就有人意味深长地说了一句:“俞大公子,这不止是身份高了吧?”
岂止啊!新帝登基那年的恩科,人才济济,俞慎之带来的这些人,虽然目下以六七品官居多,可只是因为资历不够罢了。他们个个都是青年才子,名声远扬,早晚会成为中流砥柱。
这个婚礼,终于够排场了。
池韫并不知道这些暗流。
走完礼,她就坐在喜床上。
亲戚少有亲戚少的好处,比如现在就没人来打扰。
絮儿看她坐得僵硬,问道:“小姐,要不要喝点水?”
池韫摇头:“等下不好如厕。”
她身上的嫁衣实在繁琐,穿脱都相当麻烦。
“那您暖暖手,再忍一忍。”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