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老爷子和赵老对视一眼,笑了:“那当然是没得说的,只是马爷过后,再无那般惊才绝艳的作品了。”
虽然马爷也算是广收徒弟,而且事无俱细地详细说明讲解,他的徒弟也不乏出名之辈,但是……
不得不承认的是,没一个真正继承马爷之精髓。
那种镶嵌在玉中的灵魂,仿佛金色随着玉器而荡漾的感觉,再无一人能够达到。
“我想试试。”陆子安指尖微微一动,神情专注:“我想让大家见到,什么才是真正的金银错。”
金银错原是一种极为高深雅致的工艺,马爷将其重新研究出来,重现于世,只可惜却仅仅是一刹之辉。
马爷过世后,金银错也慢慢滑下了神坛。
如今许多打着马爷徒弟拿出来的作品,许多根本达不到马爷当年要求的标准。
如果放任不管,那么金银错就是下一个金镶玉。
只有将这种技艺的难度,提高到仿造者根本无法企及的地步,才能够从源头保证它的价值。
如今他的玉雕技艺,已经升到了高级。
大师级会如何,他也不能确定。
但是他有种预感,高级用来做金银错,还是能够达到的。
听了他的话,卓老爷子陷入了沉思。
而赵老则没想太多:“可以啊,你做,我认识马征,你要想学的话我去给你借马爷的笔记。”
“胡闹。”卓老爷子皱眉瞪了他一眼:“老赵你别瞎起哄,这事可大可小,真不是这么简单的事。”
他看向陆子安,神情慎重:“陆大师,你是想拜马爷为师吗?还是自己学?”
马爷已经去世了……
怎么拜师?
陆子安失笑,摇摇头:“我准备自学。”
“我记得卓鹏和我说过,马征送过很多玉料给你,我看他未必不是打着收你进门的主意。”卓老爷子考虑得更为长远一些:“这件事情,虽然我们知道你是一片好意,但马爷门下众人未必领情,毕竟你这一出手,等于断人财路。”
如金镶玉,已经成为许多人谋生的行当,赵老当真没有办法吗?
还是有的。
只是他最初时没有管,现在已经失去了管的立场。
“就是这个意思。”陆子安慢慢站起身来:“金镶玉已经这样了,难道要看着金银错也落到这个地步?”
卓老爷子按了按额角:“陆大师,你救不了所有技艺。小鹏和我说,这几天有许多打着老艺人的幌子来找他,带来的却全都是机器加工过的物件,特意做旧想跟他谈条件——你知道这代表什么吗?”
代表着。
陆子安已经不再是小打小闹。
而是真正地,从根本上地,触及到了某些人的利益。
最可怕的是……这个群体,绝对不在少数。
“你要想清楚。”卓老爷子神情严肃,目光炯然地看着他:“你之前的折腾,都是在小范围内,没有触及到真正的独门绝技,而金银错和以往任何一种都不同,如果你能独立将其研究出来,就代表着你真的有能力与所有藏私的大师们相抗衡——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意味着,他将遇到前所未有的挑战。
也意味着,他将孤身一人,挑战所有权威。
“我知道。”陆子安站在灯下,目光璀然,眼神坚定而清澈:“虽千万人,吾往矣!”
虽千万人吾往矣!
虽千万人吾往矣!
卓老爷子都被震住了,怔怔然看着他。
赵老喉咙被哽住,许多话想说,却说不出来。
他忽然想到了多年前,父亲临终前,那个绝望而哀伤的眼神。
如果那个时候,他也有这般勇气,父亲一定会颇感欣慰吧?
哪怕,最后迎来的是失败……也……
赵老惨然一笑,伸手重重地在陆子安肩上拍了拍:“好!”
“好!”卓老爷子眸中精光毕现,大喝一声:“只要你这股子精神气在,这事必成!你放心,我这就跟老家伙们联系,不管发生什么,我们都会支持你!”
第333章 第一次联手创办
卓老爷子在陆子安的身上,看到了曾经意气风发的自己。
有些事迟早会有人来做,与其盼望后来人,还不如自己亲自尝试!
所谓一拍即合,就是这样愉快的事情。
而赵老更是毫无顾忌,他乐呵呵地看着卓老爷子直笑:“老卓啊老卓,还只道你最是隐忍稳重,到头来哈哈哈……”
“到头来怎么了?”卓老爷子瞪大眼睛,颇为自得:“我家那臭小子可一直跟着陆大师混的,我卓家老早就跟陆大师站一块了,这不是大家早都默认的事情了?”
更何况……
陆子安一路走到现在,还没遇到多大的挫折,也有那些人投鼠忌器的原因所在。
反正以他们现在的位置来说,跟那些老大师相比,可以说是光脚的不怕穿鞋的。
那些人顾及的越多,他们的进展也就能越顺利。
三人说笑间回了客厅,刚好赵老的妻子也回来了,端了茶过来。
“对了,沙发上这衣服是你的,跟你身上的换着穿……”赵老夫人欲言又止,最终还是看在有客人在的份上没有多说,端着茶盘下去了。
卓老侧过来低声笑道:“有次老赵做活儿忘了时间,别人喜宴,他穿了身工作服就跑过去了,被他老婆念到如今。”
赵老嘿嘿地笑,拿起衣服看了看,叹了口气:“哎,真是没办法啊……虽然我们都知道,这衣服是羊毛出在羊身上,但这羊还是很高兴滴!”
说着他朝厨房扫了一眼,正好与笑弯了眉眼的老夫人对上眼。
看着他们甜蜜的互动,陆子安忽然想到了沈曼歌。
真不知道这个小坏蛋现在在做什么呢?
聊到十点左右,陆子安还是拒绝了赵老的盛情邀请,回了酒店。
毕竟明天要去看玉编钟,他还是挺感兴趣的。
顺便回了条信息给沈曼歌:【临渊:去赵老家坐了坐。】
沈曼歌回的很快:【子安哥,为什么你的名字叫临渊啊?我想问很久了。】
为什么叫临渊……
陆子安微微一笑,轻快地回复了一句:【临渊羡鱼,不如退而拥你。】
手指微微触动,可惜佳人不在身畔,不能真正相拥啊……
沈曼歌晕红了脸颊,抱着手机缩进了被子里。
停顿了很久,她才回道:【师父把我的一件作品送去参赛了,听说好像过了初赛进决赛了呢!】
哦?
张凤娘?
这倒是没听说。
陆子安不禁也有了一丝好奇,疑惑地道:【你绣艺就出师了?】
按道理说,没这么快才是。
刺绣一行虽然他不太了解,但是世间技艺大抵都是相似的。
如木雕,如玉雕,如果不是有系统,他也不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达到如今的水准。
【没有,是我设计的衣服,用的师父和师姐们的绣样做的。】
这还差不多。
不过既然张凤娘敢拿去参加比赛,那就说明这件作品确实还是在水准之上的。
他安抚了一番,让曼曼暂时将重心放到学业上,比赛什么的,以后有的是机会,现在就当是历练了,不要抱太大的心理压力。
【我知道呢,我就是想告诉你。】
【嗯,如果有什么事,直接和我说。】
他家的小姑娘,总不能被人欺负了。
本来还想再聊几句的,可惜有人打电话过来说鹰博的交易事情,只得中断了。
陆子安也挺为难,因为按他的预算来说,时间是够的。
做完木楼,刚好是敦煌这边的事情,结尾了就可以去忙峰会了。
结果没成想,一不留神被拉来了北亰,而且对玉编钟他也确实挺感兴趣的,直接让他现在回去也不现实。
“陆大师,玉编钟您什么时候看都行啊!”市宣传办的工作人员苦口婆心地道:“但是和鹰博这里的交易就在明天进行,这么大的事情,您不能不出面啊……”
“如果是这件事情的话……我可能还真不能出面。”陆子安不急不缓,声音镇定从容。
为什么?why?
工作人员懵了:“理由呢?”
“目前我无法告诉你。”陆子安思索一番,认真地道:“鹰博这边,如果能够在我不到场的情况下正常交易的话,你们就交换吧,如果不能,就先拖着。”
“啊?”这人真的完全傻眼了。
按理说,这件事情真的是一件非常轰动的大事了。
刚开年啊!
就迎来这么一件大喜事!简直喜大普奔!奔走相告!告……
这要换成其他人,绝对会麻熘地赶回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