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张大有带着两个随从非常低调地离开了颜神镇。送走了张大有,张风便住进了林家。他虽是出身官宦之家,但却没有什么“架子”,与下人林虎同居一屋,也没觉得又什么“不妥”。
吃罢午饭,林沐风带着张风刚要出门去附近的山上转转,想教张风认识一些琉璃的原料矿石,老孟气急败坏地跑进门来,大呼小叫,“少爷,少爷,大事不好了!”
林沐风眉头一皱,轻声道,“老孟,何事惊慌?你小声点,若梅正在休息。”
老孟愤愤地搓了搓手,压低声音颤声道,“少爷,吴伯雄联合镇上的几十家瓷窑,一起压低价格,把我们江南的十几个老主顾都抢跑了,而且,吴家还在镇上散布谣言说,我们林家的瓷器偷工减料,不耐用。”
“哦,呵呵,随他去吧。”林沐风不以为然地淡淡一笑。
“可是,少爷,咱家的瓷窑已经多日没有接到生意了,再这样下去……”老孟皱着眉头,迟疑着说道。
林沐风扫了他一眼,也没说什么,抬起头望向了湛蓝的天空。搬迁之事,他并没有给老孟这些工匠们提起,就连林虎和老管家,他也没透露。再过半个多月,县城外柳家负责建造的新瓷窑就要完工,这里的林家老窑自然就要废弃了,有没有生意做在他看来其实已经无关紧要了。
不过,这吴家的确是欺人太甚了。一而再、再而三地“无事生非”,老子不发威你当老子是病猫吗?林沐风在心中暗自冷笑,不就是想挤垮林家,收购了林家的瓷窑吗,老子就成全了你吴家,想玩――好,我就好好陪你们玩一玩,看谁笑到最后。想到这里,他摆了摆手,“不要去管他们,没有生意做,你们就放假歇几天。老孟,你马上去放出消息,说林家瓷窑亏空经营不善,即日开始停窑了。”
“停窑?少爷!”老孟大惊,还要说什么,就被林沐风打断了,“放心,老孟,你告诉兄弟们,生意虽然没有,但工钱林家不会少给一文,让大家伙好好回家歇几天,何时复工我再通知你们。”
老孟呆了一呆,看林沐风脸色阴沉,也不敢再说什么,领命而去。林家瓷窑当即停窑,十几个工匠从老林头那里预支了一月的工钱,欢天喜地地回家去了。不干活还有工钱拿,在他们看来这等于是天上掉馅饼。
经此一闹,林沐风的好心情一扫而空,也不愿再出门了,转身进了书房。张风小心翼翼地跟了进去,小声道,“先生,今儿个给阿风讲什么?”
林沐风霍然转过身来,将手中的一本书哗啦一声仍在桌案上,阴森森地笑了起来:“走,阿风,今日我们去河边钓鱼。”
林沐风一向是“和蔼可亲”,像今日这般神情阴沉,还是头一次,张风看得心头一阵抖颤,忍不住在心里打起了嘀咕,不过嘴上倒是有些欣喜,“好啊,先生,不过我们得先做钓鱼杆。”
……
弄了两根竹竿,用两截细麻绳和两根绣花针,做成了两根简易的钓竿,张风喜滋滋地抱着,跟在林沐风屁股后面向镇外的孝妇河边行去。
时下正值深秋,河中的鱼儿正肥,在河边找了一处水流平缓的河面,林沐风跟张风坐在岸边的青石上,手持钓竿下了钩。河中游鱼甚多,基本上都是草鱼和鲤鱼,下杆没有多久,林沐风就钓上一条巴掌大小的鲤鱼。不过,林沐风摘下鱼顺手又扔回了河中,再次穿上诱饵,又将钩甩进了水里。
刚开始,张风知道林沐风心里不痛快,也没敢说什么,看见林沐风又把鱼放了,便装着没看见。但林沐风这样的动作连续重复了三次,张风毕竟是少年天性,就再也忍不住了,皱眉问道,“先生,你这是何为?好不容易钓上来,缘何又放回河中?”
林沐风没有说话,依旧目不转睛地盯着河面。清冷的秋风裹夹着一股淡淡的鱼腥气扑面而来,一缕乱发遮盖住他的半边脸颊,他头一甩,冲张风淡淡一笑,“阿风,小鱼我不要,我要钓大鱼。”
“大鱼?先生,你方才扔掉的那几条鱼也不小呀,这河里的鱼没有太大的,最多也就是半尺多长的,但那种是钓不上来的,下网捞还可以,要不,我回去弄个渔网来?”一阵冷风吹进口中,张风缩了缩肩膀,打了一个喷嚏。
林沐风摇了摇头,再也没说话,就这样默默地钓鱼,放鱼,重复着千篇一律的动作。一直到日落时分,张风旁边的鱼篓里已经放了十几条鱼,而林沐风身边则空空如也。
夕阳余晖给林沐风全身镀上了一层金色的光芒。身后,传来一阵嘈杂的声音,凌乱的脚步声中,隐隐有老林头那苍迈的呼唤声,“少爷!”
林沐风眉梢一跳,就在张风回首观望的瞬间,钓竿猛然一挺,手腕用力拉紧,断喝一声,“大鱼上钩!”
张风吓了一跳,急急又回过头来,向林沐风那边看去。一条半尺余长的大草鱼带着鱼钩猛烈地挣扎着,水花翻响,溅起激烈的浪花。林沐风扯紧钓竿,随着鱼的冲劲,微微上前一送,然后奋力一收,双手握着钓竿蓦然向上一甩,嘎嘣一声脆响,由于用力过猛,手中的钓竿差点折断,一条黑色草鱼带着水花儿在空中翻了一个跟头,落在了岸边,鱼在落地的瞬间,鱼线也恰好扯断了。
鱼在岸边的草丛中剧烈翻滚,张风兴奋地一个箭步窜了过去,双手卡住鱼鳃,将鱼提留了起来,“先生,好大一条!”
“林家少爷好兴致啊,居然在河边钓鱼,莫非日后林家要以钓鱼为生?”十多个人渐渐围拢了过来,人群中,一身华服的吴伯雄语带嘲讽地说道,走了过来。
老林头气喘吁吁地奔跑过来,伏在林沐风耳边小声道,“少爷,听说咱家瓷窑停窑,这姓吴的就纠结起众多瓷窑商户找上门来,说,说……”
“说什么?”林沐风好整以暇地拍了拍身上的灰尘,看也没看众人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