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霖~你在哪里?”呼唤声划破寂静的深夜,却迟迟没有得到回应。
女子拥有一头长度及肩、宛如黑夜般漆黑的黑发。以及仿佛小鹿般灵活的四肢。微微上扬的嘴唇,如同浪漫于秋日的枫叶。
――然而,这一切都被染成鲜红。一名近卫牵起女子瘫软的手。她无力下垂的指尖仿佛断线的傀儡。
仅存的体温随时间消逝。
冰冷触感慢慢夺去身体的热能,大脑却一点一滴理解眼前的状况。
直到此刻才终于明白,这名近卫再也听不见女子聒噪却不会令人心烦的声音。
“一共是九百九十三具。”战场善后人员的交谈声传入耳里。
“这是第九百九十四具。”站在背后的许零补上数字。
许零早已明白,人死后没有任何尊严或意义,量词也从“一名”变成“”一具”。
“她是你的熟人吗?”许零询问道。
“她战死沙场……对于一名战士来说,想必了无遗憾吧。”对于身旁一名侍女安慰的话语,许零跟这名近卫都只当成耳边风。
战死沙场?了无遗憾?
――简直是胡说八道。近卫在内心咒骂。这哪里叫光荣战死。
因为女子身上有数十道深可见骨的啃咬痕迹。
“唉――我这是白发人送黑发人!”
天空降下点点雨珠,洒落这片战场。
如果仔细去感受的话,还真冷啊!
无法从怀中的女子身上感受到温度,这名近卫认为这世界太不讲理。
许零了解他的感受,也知道对方此时肯定也在想这件事――这世上的神似乎不会拯救任何人――许零在两年前就顿悟了。
死去女子的人生既明确又简单易懂。她与其它战士一样隐居于岛中心的森林,却在今天下午惨遭怪物偷袭,生命转眼间就失去了。
而这名近卫的人生,他曾想像过若生活顺遂,几年后就会让自己的女儿嫁给邻居的儿子。
那邻居家的小伙好像个性相当随和,对世界没有任何不满,甚至早已看透自己的人生就是这么平凡。
只是就结果来说,这个想像因突如其来的怪物而无法实现。
而现在――这名近卫正迎向人生的低谷时期。
正确说来,这一刻,他感觉自己的人生即将走到尽头。
……
“再、再快一点――不然会被怪物追上!”
坐在马车驾驶座上的这名男子,神情急迫地大喊。拉动马车的四匹马不必等到主人挥动鞭子,便遵循体内的生存本能,使出全力奔驰在铺设好的荒野道路上。
身旁的厄运眺望着远处的模糊山影,以及时不时行经的荒废村庄,在心中抱怨。
(岛中心无法确保所有居民的安全,所以必须迁移,但这个决定是正确的吗?)
――可惜在厄运作出迁移的决定前就遭到歹徒的绑架。
“我坐得好累!”
或许是抱膝的坐姿维持太久,厄运发僵的关节正隐隐作痛,便稍稍挪动身体,身上的锁链也随之发出声响。
锁链的其中一头绑在她倚靠的铁笼挂钩上,另一头则延伸至脖子上的皮革项圈。
马车后座设计成大笼子,高度不足一米。身材不算高大的厄运,只能低头弯腰才能够站起。
驾驶座上的男子,与身旁戴着绿色头巾的男子正发生争执。
“难道不能再快吗?都怪你挑来这几匹烂马!”
“别、别太强人所难了!还不是大哥强行绑了那么多女人,才导致这辆马车超重!事到如今只能舍弃后座货车……”
“你那么做只会害我们破产!这次的女人这么多,如果对方向我们索赔,到最后只能提着脑袋去见人!可恶!亏我打算捞完这票后就逃去奇异洲!”
后座狭小的空间里挤了大约十五人。所有人都穿着肮脏的粗布衣,两眼无神地缩起身子。唯一有精神的厄运正用力摇晃铁笼大吼:“快放我出去!”
(坐到屁股真的好痛。)
厄运看着周围的光景,为了逃避现实,正担心自己发疼的臀部。她没有打算轻生。纵使怪物的威胁几乎将心中仅存的希望消磨殆尽,她仍没有绝望到想一死了之,不过――
(看样子……应该不行了。)
厄运瞄了马车后方一眼,仿佛置身事外般如此心想。
――有群宛如从恶梦中跑出来的怪物们紧追在后。
老虎身躯、尾巴状似蜥蜴的六脚怪物,手脚多达六只,以及体型达四米长的巨型爬虫类怪物。
尽管每只外形都属不同品种,但这群怪物皆有个共通点――全身像是涂上焦油般漆黑无比,同时散发黑色雾气。另外,它们都未拥有称得上是眼睛的器官。
……
作者:e文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