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此同时,许零正踏入第五个梦境。
他不清楚自己在现实生活中究竟睡了多久了,但如果按照梦境里发生的时间计算――有五天了吧。但事实上,他仅仅睡了两天半的时间。
那座直插入地下的塔不该出现在这里,而黑松林恰好由此开始逐渐过渡为沼泽,再往前则是更加泥泞的湿地,杂草丛生,长满了被风吹得歪歪扭扭的树木。
距离湿地和自然水道大约一公里的地方,便是海洋。稍远处的海滩上,还有一座废弃的灯塔。梦中的这片区域仿佛已经废弃达数百年,原因很难说清。
一行共三人:许零、伊文以及同样被困在梦境的红麟。但红麟究竟是怎样进入梦境的?她自己也不清楚。
这一次有许多复杂的因素要考虑,包括三人的选择。伊文比许零及红麟都年长,是他们的领队。
越过边界时,伊文和许零对红麟简单地讲述了目前的情况,以确保她保持镇静。之后,三人经过半天的艰苦跋涉才抵达海岸。
任务很简单:从大本营开始,慢慢地扩展勘察范围,在这片神秘的区域里,将调查工作继续下去。
勘察任务可能持续数天,乃至数月,这取决于各种条件与动因。他们有维持三天的补给,另有一个星期的物资早已储存在大本营里。
他们还得到保证,如有必要,就地取材也是安全的。
目前拥有的――最特殊的外界装备包括一种测量装置,它悬在三人腰带上:黑色的长方形金属小盒,中间有个玻璃覆盖的孔。如果那个孔发出红光,就意味着危险在接近。
经过几个小时的适应后,红麟已经对那盒子习以为常,根本不再去看它。
到达营地后,三人开始用带来的设备替换废弃损坏的物品,并支起自己的帐篷。一旦确认这个区域不会对己方产生威胁,他们将重建棚屋。
红麟也需要适应环境,在这场梦境中,她也变成普通人。在大本营附近的森林里人可能遭遇黑熊或郊狼。也许会突然听见一声啼鸣,目睹夜鹭从树枝上惊起,然后不小心踩到毒蛇,而本地区内共有六个不同种类的毒蛇。水泽与河流里隐藏着巨大的水栖爬行动物,许零等人采集水样时都很小心,避免涉入太深的水域。
尽管如此,关于怪物方面,大家并不太担心。因此此时红麟带来了相当惊人的武器。而另有一些因素却当真能令人产生不安――很久以前,这里曾有城镇存在,许零遇见过人类定居的奇特迹象:有破破烂烂的小屋,红色屋顶已然塌陷,有生锈的车轮辐条半埋在泥地里,还有从前圈牲口的栅栏,形状依稀可辨,嵌在铺满层层松针的土壤里,就像是装饰品。
然而更为可怕的是,在黄昏时分,会有一种强烈而低沉的呜咽声。海面吹来的风和内陆诡异的沉寂钝化了三人辨别方向的能力,因此,那声音仿佛渗入黑沉沉的积水。
此处的柏树就浸泡在这积水里。那水,许零甚至可以从中看见自己的脸,水面纹丝不动,仿佛玻璃一样静止,映照出柏树上密密涔涔集结成珠状的灰色苔藓。
朝着海洋的方向望去,只能看见黝黑的水面,柏树灰色的树干,以及犹如静止雨滴般似落不落的苔藓。而能听见的,只有那低沉的呜咽声。
这种效果若不是身临其境很难体会,那其中的美同样难以理解。而当许零从颓废中看出美感,他的内心便发生了变化。颓废会试图占据自己。
如前所述,三人在森林过渡到沼泽与盐水湿地的地方发现了那座塔。
这发生在红麟抵达大本营的第二天。当时,许零已经找到了方向感。根据红麟携带的地图,以及以前的人留下的沾满水渍与泥尘的文档――许零都没想到会在此有所发现。
然而它就位于小径左侧,几乎被掉落的苔藓掩埋,周围是低矮的草丛:那是个浅灰色的圆墩,其材质貌似由水泥和碾碎的贝壳混合而成。它的表面没有刻写任何文字,无法判断其作用或建造者的身份。
圆墩表面正北方有个矩形开口,通过它可以看到盘旋而下的阶梯伸向黑暗之中。入口处被香蕉蜘蛛结的网和暴风雨带来的垃圾覆盖,但地底下却涌出一股股凉风。
“夫君,这里是最上层的梦境,如果从这一层被我们突破了,我们就可以回到现实之中。”
“红麟,你为何如此认为?”
“女人的直觉!仅仅只是直觉。”红麟冷冷说道。
……
作者:e文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