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云暖示意悦欢抱走钰哥儿。回过身,上下打量木奕珩。
“你……”
“可不可以……”木奕珩埋头在她胸口,不叫她看清面上表情。
他声音低哑,似在哀求。
“可不可以,一直陪着我……”
林云暖愣了一会儿,才弄明白他在说些什么。
木奕珩甚少有感伤脆弱的时候,大多时候,他嬉皮笑脸厚颜无耻闹得人头疼。
只在这愣怔的一瞬,木奕珩的手钻进她桃红色的下摆,嘴唇贴上她颈子,笑嘻嘻地道:“我问过沈世京,他说你如今已大好了,……没问题。”
这转变太快,叫林云暖一时无法反应。
下一秒,已经叫他握住了。
“卿卿……好想你啊……你可有,思你的好哥哥”
第59章
许是太久不曾见他, 每一个亲吻和触碰都叫她紧张得战栗起来。
年轻热血的男人, 娇弱无助的女人。
只有这时方能确信, 这世上,真的有什么是属于他。他一个人的。
不问过往, 不溯将来。只在此刻, 他完完全全拥有着她。
便一时忘形。
这妇人, 不知如何吸引了他,为之心悸若此, 狂热若此。
木奕珩眸子垂下, 汗水顺着高挺的鼻梁滴下, 眼前这段风光, 使他忆起那幅“紫藤花下”。终于终于,在她身后的人, 是他……
……
第二日自然是起晚了。木奕珩常年早起, 练剑时心不在焉地想,昨晚闹狠了, 还不知待会那妇人起身,又要如何冷脸给他瞧。
思及那几声可怜兮兮的“好哥哥”,木奕珩咧开唇角笑了一阵,眉梢眼角都添了几抹喜色。
林云暖有些头昏。
屋外悦欢等人得了吩咐, 无人敢来扰她清梦。她迟起不说, 还腰酸背痛,几乎爬不起身来。
含羞垂头把悦欢喊进来服侍更衣洗漱,叫人一个未婚的小丫头也臊得脸红心跳。
――就当她没瞧见旁的, 奶奶颈子上的痕迹也太张扬了些。待会儿去上房请安,还不知如何掩饰。
木奕珩却根本没想叫她过去请安。手持宝剑从外笑嘻嘻地走进来,朝她一笑:“起了?吃点东西,待会儿带你逛街市去。”
她自打生育,除上回林太太受伤去过一回津口外,就根本没出过门。
可想到要留钰哥儿在家,……又想到昨晚眼前这嬉皮笑脸的混账东西昨晚如何欺负自己,她便不大乐意。
“不去。”赌着气,坐在妆台前梳头,悦欢和烟柳一人持镜,一人端着首饰匣子,等林云暖自己选头饰簪上。
木奕珩大步走过来,伸手从林云暖掌中夺过一枚玫瑰金镶碧绿猫眼石的的簪子,“这支老气!戴别的。”
他不爱她成熟装扮。
乌发雪肤,骨肉均匀,这样的好颜色如何能叫岁月轻易毁去?木奕珩捡了两支玳瑁嵌宝的小花簪,给她比在鬓边,嘴里没遮没拦地道,“瞧瞧,这谁家十八大闺女?走出门去,可不得迷死一路客?”
林云暖拍他一下,虎着脸道:“一边去!没个正经!”
当爹的人了,还这样跳脱。林云暖觉得自己像是养了两个儿子,小的是钰哥儿,大的是木奕珩。
两个丫头都笑他了,还没皮没脸的耍宝。就这德行,还欺负她,逼她喊“好哥哥”!
林云暖指头扭着衣摆,耳尖便红了。
木奕珩挥退两个丫头,俯下身来在她身边悄悄道:“真不出去?今儿去瞧岳母大人,又舍不得你,想你一起去。顺便在津口吃饭,逛窑……子……”
林云暖就知他说不出好话,伸手捂住他嘴,严肃道:“你注意些,一会儿乳娘说不准抱钰哥儿过来,你这副样子,钰哥儿学坏了怎办?”
心里头有些失落,木奕珩待她虽是不错,到底还是太年轻了。如何教育得好孩子?
果然,木奕珩不负众望地嘿嘿一笑:“学坏才好,男人不坏,女人不爱!我木奕珩的儿子,自然子类其父,将来在美人儿堆里,所向披靡。”
这话才落,就听一阵哭声。
幼儿清脆的嗓音,哭得叫人心碎。
包乳娘昨夜值夜,今早换班的是新请的一位刘乳娘。这妇人奶水极好,生得干净秀气,家世清白,只当娘的经验不多,钰哥儿又有些认生,不大适应她的怀抱,换班初时总要哭闹一阵。
就见适才还嬉皮笑脸的木奕珩面容一肃,跳马般跃过门槛把孩子抢过来,眼睛瞪得要吃人:“你把我儿子如何了?”
那刘乳娘初次见着木奕珩,还没瞧清男主样貌就给他的身手和喝斥给吓得不敢动弹。
木奕珩抱着钰哥儿左摇右晃,横抱竖抱,最后架着腋窝,给举得高高的。那白白胖胖的小人儿登时就不哭了,睁大一双水亮的眼睛好奇地东张西望,初次在这样高的角度看世界,叫他觉得快乐又惊奇。
林云暖忙走过来,一路挥手:“放下!木奕珩,你赶紧放下他!”
木奕珩笑嘻嘻地把儿子抱回怀里,“紧张什么,这我亲儿子,我能摔了他不成?”
孩子见着林云暖,伸出手呀呀唤着求抱。
木奕珩凑近孩子,眼睛却盯着林云暖,没正经地道:“你找她抱做什么?她又没奶水,你爹都替你吃完了,你还是乖乖,找你乳娘去……”
这话说的何其下流!林云暖简直不敢相信。
当着孩子,当着外人,他这脸皮是厚到了什么程度?
就听向来平静的岚院里,传来林云暖恼羞成怒的爆喝。
“木、奕、珩!你给我滚出去!”
鸡飞狗跳的一早上过去,林云暖扶着发昏的额头看了两本账。木奕珩还是自己去了津口。
去之前,特特拐个弯,去了趟沈世京的医馆。
林太太之前伤处不好,主要是用错了药,其中可疑之处沈世京已与木奕珩说明了,剪去腐肉,重新敷上伤药,只管静养几日便可。一见木奕珩大摇大摆进来,沈世京放下手中医书。
“又怎么了?”若问沈世京这辈子有什么后悔的事,离家开医馆不悔,醉心医书没能娶亲不悔,义诊施药一贫如洗不悔,独独后悔当日答应木奕珩,替他料理林云暖的身体。
他身为通好世家的长辈,给世侄媳瞧脉本就有点尴尬,遑论那是个他曾爱慕过的女子?
更叫人尴尬的却还在后面,除夕夜当晚产房中施针,怕是他第一回 ,手抖脚颤浑身汗地面对病人的身子……
好死不死这木奕珩像是故意羞辱他似的,不时就要过来向他讨教一些私密事。比如她的身体适合做到什么程度,哪种法子不易有孕……
木奕珩自己不臊,可把沈世京臊死了。
林云暖跟着这样一个没节操的男人,榻上还不知给作践成什么样……
想到这里,沈世京越发不自在。
木奕珩一见沈世京红透了耳尖,眉头就蹙了起来。
这厮憋着什么坏主意呢,脸都红了,三十好几的人,这是玩什么把戏?
不过木奕珩没时间去关心他的脸色,毫不恭敬地拱拱手喊了声“三叔”,就挥一挥手,从外召进来三四个彪形大汉。
“拿人!”他言简意赅地下令。
小小药铺里除沈世京外不过三名学徒,另有个名叫阿宝的药童。――说是药童,其实年纪也不小了,今年十四,在沈世京手底下做事已三年,几乎长得与沈世京一般高。
那几个彪形大汉直奔阿宝而去,架住两条细胳膊,给拧在身后,吓得少年脸色惨白,哀声喊:“师父!”
沈世京面色一变,扯住木奕珩袖子:“奕珩,你这是做什么?”
木奕珩冷笑:“难不成有人谋我妻儿,我还与他讲客气不成?带走!”
这等小虾米,他不屑于自己动手。
审亦不需他审,自有他手底下的“专业人士”代劳。
那阿宝胡踢乱挣,张口狂呼救命,却哪里是习武之人的对手?只见其中一个大汉手掌抻平,朝他颈后一挥,他便软倒下去。
沈世京绊住木奕珩:“这孩子随我三年,向无错处,你如何肯定他有疑?”
林太太的伤势蹊跷,却是在津口给庸医害的,怎能牵连到京城,牵连他的药铺中来?
木奕珩无心与他解释,只道:“你等瞧他画押的罪状好了。”
沈世京气得直骂:“你们这种大老粗可有王法吗?画押?罪状?人给你们提去,百般折磨,哪个敢不画押?哪个敢不认罪?奕珩,从前你也是个良善孩子,我仍记得,那年花朝节,你怯怯跟在木夫人身后,初来我家玩时的样……”
木奕珩回眸,深深瞧了沈世京一眼。
沈世京住了嘴。看他挥手扬长而去。
从前最是自卑懦弱,连话都不大说的孩子,一天天飞扬跋扈起来,长成今天这般狂躁无状的模样。
京城里头各家公子有一个算一个,论起混不吝来,卫子谚都要让位于他。
木奕珩照旧去津口,好生在岳母和舅兄面前献了回殷勤,满满一车东西随着去,自己一人纵马驰回城。
林云暖听说他回来,本不想理会,到底挂念母亲伤势,想问几句,还是准他进了屋子。
这人一近身就没正行,扯着她袖子笑嘻嘻道:“还记得上回带你喝的小河鲜粥么?走,小爷与你故地重游,享受享受去呀?”
这都入了夜,家里落钥,钰哥儿都抱去暖阁睡了,还出去?
瞧着他亮晶晶的眉眼,不知怎地,心软得不想拒绝。
骨子里那点不安分的基因,就被他撩拨起来。
两人换了不显眼的衣裳,一出木府大门,就牵着手朝曲水桥的方向走。
街面上没人注意他们,穿过摩肩接踵的人群,一路朝北去。
小舟没寻见,碰上一艘画舫。
木奕珩瞧林云暖好奇地瞧那上头的抱琵琶的姑娘,大手一挥,包了一艘,两人入内,舱中众多莺莺燕燕就围了上来。
时人追求雅事,携美游湖参宴是再正常不过的。只不过这个“美”,一般皆是烟花女子,或是地位低下的姬妾,没人会带正头娘子到这种不入流的地方来。
一个娇滴滴、衣裳领口甚低的女子几乎要把胸挤到木奕珩脸上去了。
林云暖尤其注意到,木奕珩的眼睛,还在上头瞟了好几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