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阳平希望车婆婆劝劝陈梅。这种事情,只有车婆婆这样的人才做得来。
车婆婆很快就进入了角色,她抹抹自己的眼泪,又抹抹陈梅的眼泪:“大梅啊!不管发生了什么样的事情,你可要想开一点,你是老大。公安同志办案,也是为你们陈家驱邪恶、积德善啊!你们陈家祖祖辈辈干干净净,兴旺发达,多少年没有出过乱七八糟的事情,再这样下去,陈家可真要败了。陈老爷仁慈心善,像他这样菩萨一样的人,理应得到善终,可这么个死法,老天爷也不答应啊!”
车婆婆的几句话果然有作用,陈梅由嚎啕大哭变成了哽咽抽泣。
欧阳平适时跟进:“大姐,杀害你父亲的人,不管他和你的关系怎么样,我们都必须绳之以法,这样才能告慰你父亲陈耀祖的在天之灵,这种人呆在陈家,如果不挖出来,保不准还会发生意想不到的情况,你也应该为你自己和儿女们多想一想。”
陈梅停止了哭泣,车婆婆擦干了陈梅的眼泪。这说明欧阳平的话,陈梅已经听进去了。
“这――你应该知道,你父亲死的不明不白,六年后的今天,案子才有了一点眉目。我们为这个案子,费了不少心事,吃了不少辛苦。你如果想起了什么,就来找我们――你应该能想起,或者知道一些事情,当然,我们不勉强你,你自己斟酌着办吧!当然,我们凭自己的力量也能侦破此案,再狡猾的凶手,我们肯定能把他挖出来。”
陈梅望着天花板,一言未发。
“大姐,你是一个读过书的人,须知除恶务尽的道理,在自己家的庭院里面,藏着一条毒蛇,如果不把这条蛇找出来,恐怕会伤了家里面的人,即使不被伤着了,吓着了,也不会是一件小事吗?”
欧阳平的话八成是说到陈梅的心里面去了。她坐起身,跪在床上,给欧阳平磕了两个头,本来准备磕三个头,最后一个头,被欧阳平拦住了。
陈梅也许想说什么,但还是什么都没有说什么。
欧阳平和郭老走出东厢房,车婆婆则留在了屋里。
巷子里面又走过来几个年老的女人,走进了东厢房。
三个人走进古董店的时候,巷子里面出现了一阵骚动,人们站到墙边,让出一条路来,不一会,几个人走出巷子,他们中间有陈菊和陈兰,还有徐在道。要不了多长时间,陈家的人和陈家的亲戚都会赶到陈家。
六个人押着罗开良走出古董店,古董店的外面早已经聚集了很多人,巷子里面的人也跑到大街上来,沿街店铺前面的台阶上站了很多人。
消息传得非常快,从中街到东街,从东街到曹营关,一路上,都能看到人们三五成***头接耳,指指点点。
吃过晚饭以后,同志们对罗开良进行了审讯,郭老也参加了审讯。
审讯工作从英雄牌金笔开始:“罗开良,关于钢笔的事情,你有什么要说的吗?”
“钢笔的事情?钢笔的事情,今天中午,你们不是问过了吗?”
欧阳平朝李文化点点头,李文化从皮包里面拿出三个长条形的纸包,纸包上面分别标注了1、2、3.水队长一一打开纸包,纸包里面是三支钢笔,1号纸包里面的钢笔是同志们在陶窑里面发现的钢笔,2号纸包里面是罗开良交给同志们的钢笔,3号纸包里面是水队长在张记修笔铺配的钢笔,三支钢笔只有新旧程度上的不用,样子一模一样。
“罗开良,你看仔细了,这支笔是我们在后山陶窑里面发现的钢笔。”欧阳平拿起的是1号笔,“这支笔是我们在张记修笔铺配的笔。”欧阳平拿起的是3号笔,“你还要我往下说吗?”
“我不知道您到底想说什么――您能不能把话说得明白一点?”罗开良一脸茫然的样子。
“这支笔是你从办公室的抽屉里面拿给我们的笔,准确地说,这支笔是你在张记修笔铺配来的钢笔。”
“我不是跟你们说过了吗,这支笔,我用了好几年,后来不好用了,我才放在办公室的抽屉里面。”
“我们已经到张记修铺问过了,张师傅说,今天上午十点钟左右,你到他那儿配了一支英雄牌钢笔。”
“不错,张师傅说的没有错,今天上午,我确实到张记修笔铺配了一支钢笔。”
这一次轮到欧阳平听不懂罗开良的话了。他承认自己今天上午到张记修笔铺去配了一支笔,却否认他原来的那支笔弄丢了。
罗开良不慌不忙地将右手伸进外套里面的口袋里面,拿出来的时候,手上竟然拿着一只钢笔:“你们看看,我陪的就是这支钢笔。”
欧阳平和同志们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罗开良就跟变魔术似地有拿出了一支英雄牌钢笔。
罗开良果然狡猾,他一定是在同志们离开之后又去配了一支钢笔,下午的时间比较充裕,至于,罗开良是在什么地方配的钢笔,这应该不是什么问题,东门镇有修笔的地方,其他地方也应该有修笔的铺子,到张记修笔铺配笔和了解情况,是李文化在汽车上想到的,而此时,汽车已经行驶在去金陵女子中学的路上。一去一回,同志们用了将近四个钟头。
既然罗开良能想到找张记修笔铺配一只同样的钢笔来应急,就一定能想到再配一支钢笔以备不时之需。
幸亏同志们到金陵女子中学去找徐小清了解情况。罗开良怎么都不可能想到徐小清记住了那支钢笔的特别之处。
“罗开良,你不是有一支笔了吗?为什么还要配一支英雄牌钢笔呢?”
“那支笔,质量不行,用起来很不顺手,这才又配了一支,还是这种笔好使。用了多少年,都习惯了。”“这种笔”是指英雄牌钢笔。
“这种英雄牌钢笔,虽然一模一样,从表面上看,别无二致,但用过一段时间以后,就有了各自的特点和差别――会有一些细微之处。”
“欧阳科长,我听不懂你的话。”
“你应该能听得懂。”
“欧阳科长,您不妨明说。”“无须我说,你看一看就知道了。”欧阳平拿起一号笔,拧开笔套,从笔头上拔下笔尖,走到罗开良的跟前,“罗开良,你看仔细了。”
“看什么?”
“在这支笔笔头的通水槽两侧,有两个对称的缺口。”
“欧阳科长,您到底想说什么,请不要打哑谜。”
“陈菊的女儿徐小清对你随身携带,爱不释手的这支钢笔非常熟悉,她小时候经常用你的英雄牌钢笔写作业,这支笔经常下水不畅,所以,你就经常把笔尖下下来,把这个沟槽疏通一下,在徐小清的记忆里面,这两个缺口,她印象特别深。”
罗开良不再言语,只顾抽烟。
“罗开良,现在,你总该听懂了吧!”
罗开良眨了几下眼睛,猛抽几口香烟,然后抬起头――准确地说是仰起头:“欧阳科长,你不妨把我中午交给你们的那支钢笔的笔尖也下下来看看。”罗开良声音比较低。语速也很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