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何才能将照片放大呢?如果有底片,这不是什么难事,问题是到哪里去弄底片呢?欧阳平决定去找郭老想办法。
“如果郭老不在呢?他可能早就下班了。”李文化道。
“郭老不在,不是还有其他人吗!我跟他们都很熟悉。法医处是郭老负责的,骨盆老能解决的问题,他们也应该能解决。”
时间是七点一刻,四个人早已饥肠辘辘。
汽车行至山西路的时候,李文化看见了路边有个混沌摊:“科长,路边有一个卖混沌的,我们先弄一碗垫点垫肚子。”
“行,先把肚子问题解决以后再说。正好打一个电话到法医处。”
汽车在距离混沌摊前面几米的地方停了下来。
混沌摊摆在一个巷口里面,昏暗的路灯照着冒着热气的混沌摊。
摊子上没有一个顾客,炉火也没有什么精神,摊主抄着手坐在炉子旁边。
五分钱一碗的混沌,欧阳平要了八碗。
摊主是一个五十岁左右的男人,突然来了一笔生意,老人手忙脚乱,又是添水,又是捅炉子,又是洗手,一眨眼的功夫,炉火突然旺了起来。
“老人家,您把摊子摆在这儿,顾客能看见吗?”水队长道。
“不行啊!有人撵。”
“白天有人撵,晚上也有人撵吗?”
“白天不敢摆摊子,只有晚上出来做一会,加一点小心,总不是坏事情。我摆在这里,附近有几个熟客,再说,这里有一盏路灯,我连灯油钱都省了。”
这就是文革期间,都市夜幕下的一景――算是一个切面吧!
“老人家,您没有包好的混沌吗?”
“混沌这东西就得现吃现包。别着急,一会就好,包起来很快的。”
案板上放着一沓混沌皮,还有一碗肉馅,老人手上拿着一个很小的木勺,先在肉馅碗里抹一下,然后放到混沌皮上,木勺提起,将混沌皮放到左手心上,老人左手一窝,松开的时候,一个混沌就成功了。
“老人家,附近有公用电话吗?”
“有啊!就在巷子里面,往里面走几步就到。”
“欧阳平一边走,一边掏笔记本。”
一分钟以后,欧阳平回来了。
“怎么样?郭老在吗?”
“巧了,郭老今天晚上有任务。我们吃过饭就过去。”
五分钟不到,四碗混沌就端上了小桌子。
一碗混沌吃到一多半的时候,第二婉混沌已经端到了桌子上来了。在这样一个寒冷的夜晚,能吃上热气腾腾的混沌,应该是很爽的事情。
两碗混沌下肚之后,四个人的身上顿时暖和了许多:风刮在脸上也不觉得冷了,身上的衣服也不觉得单薄了。
告别摊主之后,汽车朝市公安局方向驶去。
汽车路过山西路广场的时候,欧阳平看到,广场上看不到一个人影,再看看四十年后的今天,不要说花灯初上之时,就是在大白天,这里也是人流如织啊!可见当时的社会经济萧条到什么程度。
汽车停在公安局大门前的广场上,从传达室里走跑出一个人,径直朝欧阳平他们走来。
走到跟前,欧阳平才看清楚,来人就是郭老。
“郭老,你怎么过来了?”
“走,先吃饭,边吃边谈。”
“我们已经吃过了。”
“吃过了,也再吃一点,我已经让他们准备好了。我对你太了解了,只要一工作,什么都不问了。”
“郭老,我们真吃过了。”
“即使吃过了,也是瞎凑乎。再吃一点又何妨。”
还真让郭老说着了,两碗混沌下肚,缓缓身子可以,要想撑起肚皮,还真不行。
郭老将四个人领进了食堂。饭厅里面已经空无一人――早就过了吃饭的时候,但厨房里面的等还亮着,一位师傅正在掌勺炒菜,勺子在锅上敲得当当响,炉火直往上扑。
郭老将头伸进窗口:“刘师傅,怎么样了?”
“郭老,还有一个菜,马上就好。顶多半支香烟的功夫。小胡,你把这三个菜端过去,让他们先吃起来。”
不一会,一个年轻的师傅将三盘菜放在了一张桌子上,然后摆上了四双筷子。
郭老走进厨房,不一会端来了四碗米饭。
同志们还真是有点馋了,菜香味太诱人了。一盘大蒜炒猪肝,一盘青椒炒腰花,一大碗杂烩,里面有大白菜,粉丝和肉圆。
三个人刚吃了几口饭,第四道菜也端上了桌子,这是一盘韭菜炒鸡蛋。
郭老坐在一旁,嘴上叼着一支烟,笑眯眯地望着大家吃饭。
不一会,师傅又端出来一大碗青菜汤,汤里面还飘着一些虾米。
“欧阳,你记住了,工作重要,身体更重要,身体好了,才有足够的体力和精力投入工作。”
郭老的一席话说得大家心里暖暖的。
“说吧!什么事情。”
欧阳平将案子的来龙去脉告诉给了郭老。
“行,这个想法很好,只要你们需要,我一定全力以赴,关于照片的问题,很简单,我有一个朋友,他是一个画家,姓周,叫周丙坤,在我们荆南市还是很有名气的。他在荆南市艺术学院当教授,我们公安局大门口的那幅毛主席去安源的油画,你们看见了吗?”
天黑,欧阳平一行还真没有在意。
“那就是周教授带着他的弟子画的。”
这样的处理方式,欧阳平没有想到:“太好了。”
“你把照片丢给我,我明天上午就去找周教授。”
欧阳平一行回到东门镇的时间是十点半钟,三个人在煤球厂大门口和水队长分手,临别时,双方约好,明天早晨八点钟在煤球厂门口回合。周教授的画像一时还拿不出来,明天上午,同志们正好去找一下林静。关键是欧阳平并没有把寻找线索的希望寄托在陈老师的身上,必须找到林静,林静和卞寄秋住在一间屋子里面,卞寄秋是怎么“离开”田家堡的呢,在卞寄秋“离开”田家堡之前,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虽然卞寄秋平时言语不多,但同处一室,卞寄秋和林静不可能什么话都不说,林静也不应该是一个没心没肺、木讷的人,最起码的观察力应该是有的。如果卞寄秋不是回城,而是去了天国,那么,卞寄秋的生活用品是如何消失于无形的呢――一个在田家堡生活了两三年的知青,应该有一些生活用品――一年四季的衣服总会有一些吧!,让一个人凭空消失,这很难,让这个生活的所有痕迹凭空消失,则更难。欧阳平有理由相信:林静一定能提供一些有价值的线索。无风不起浪,落叶必遇秋,一个活蹦乱跳的女孩子突然从人们的眼线中不见了,肯定会留下一些蛛丝马迹。
当然,欧阳平想得似乎更深,卞寄秋是“消失”在祠堂,还是“消失”在其它什么地方的呢?这也是欧阳平反复思考的问题,如果卞寄秋是在祠堂遇害的,那么,凶手是怎么进入祠堂的呢?即使凶手能顺利地进入祠堂,又怎么让边寄秋无声无息地“消失”的呢?祠堂里面有卫生所,有知青点――马大夫的卫生所和王博伟的宿舍就在旁边,还有田大嫂的小卖部和大队部的值班室,白天,此天里没肯定有人;夜里,祠堂里面也有人;如果卞寄秋是在祠堂外面遇害的,那么,这个地方会在哪里呢?凶手能让卞寄秋走出祠堂,但他无论如何也无法让边卞寄秋房间里面的生活用品走出祠堂,处理这些生活用品,造成卞寄秋已经回城的假象,凶手还是要进入祠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