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水师傅找来一个麻袋,欧阳平和李文化将骨头装进麻袋中,拎出密室和禅房,放在院子里面,只等郭老来做最后的鉴定——主要是死亡的时间。
密室里面竟然藏着一具女性的尸骸,欧阳平非常震惊,不过,反应最强烈的人应该是清水师傅。
“佛门败类——佛门败类啊!”清水师傅这回没有念“阿弥陀佛”,只有在非常激动的时候,他才会忘记这四个字。
“怪不得寺院香火一天不如一天,原来是粘上了污秽邪恶之气。”清水师傅把佛门衰败和惨淡的原因归咎于此,在当时的背景下,他只能这么说。
欧阳平注意到了清水师傅在情绪上的变化,也听到了“佛门败类”四个字。
“清水师傅,您是不是想起了什么?”欧阳平走到清水师傅的跟前。
“佛门清净之地,竟然会出现如此肮脏腌臜之事,佛门不幸啊!”清水师傅仍然沉浸在自己的情绪里面。
“清水师傅,您在这里生活了六七十年,一定知道很多事情。”
“欧阳科长,贫僧突然想起了两件事情。”
“清水师傅,您快说。”
“这件事情有三十年了。”清水师傅眉头紧蹙,暗淡的灯光中显得很阴郁——灯就在他的手中。
“三十年”,密室中年轻女子的死亡时间大致在三十年左右,难道清水师傅所说的“这件事情”和和密室中的尸骸有关?
“这件事情,我琢磨了三十年,也疑惑、纳闷了三十年。”清水师傅还在确认“这件事情”和密室里面发生的事情之间的关系。
“清水师傅,三十年前,泰山禅院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李文化迫不及待。
“文化,别急,让清水师傅慢慢回忆,慢慢说。”
“三十年前,那是一九四零年九月十七号——早晨八点左右,慧明突然东禅院来报,说安泰住持已经仙逝。”
“慧明突然来报,慧明在安泰身边伺候安泰住持吗?”
“是啊!那一段时间,安泰住持地身体一直不好,就留慧明在方丈院伺候。就是因为安泰住持一直卧床不起,我们才没有怀疑他死因,现在想来,这里面肯定有问题——他的死肯定和慧明有关系。”
“清水师傅,根据是什么?”
“泰山禅院过去一直没有蛇,蛇就是在三十年前出现的。这绝不是一种巧合。这些蛇十有八九是慧明弄进寺院的。三十年前——时间就在慧明安泰住持仙逝前一个月左右,有一个人突然跑到寺院来请安泰住持剃度,我估计此人是慧明引上山来的,此人自从上山之后,和慧明过从甚密,安泰住持仙逝之后不久,此人就离开了寺院,我估计此人是一个江湖中人,蛇可能就是他带到山上来的。”
清水师傅的猜测得到了葛师傅扼证实,过去,泰山没有蝮蛇,这种毒蛇的出现就在三十年前后。
“清水师傅,您看到安泰住持的时候,他是什么样子?我说的是颜色。”
“安泰住持脸色灰暗,嘴唇发紫。”
“他的牙齿呢?”
“安泰住持的嘴唇紧闭,看不见牙齿。”
“没有人掀开嘴唇看吗?”
“谁敢造次?佛门有佛门的规矩。所有人都跪在院子里面。”
“住持的尸体是怎么处理的呢?”
“坐化。”
“尸骨全部化为灰烬了吗?”
“不知道。”
“怎么会不知道呢?”
“安泰住持坐化的时候,所有僧人都在打坐诵经。”
“谁收拾骨灰的呢?”
“慧明。”
“为什么是他?”
“安泰住持仙逝之后,慧明理所当然地成了住持。”
“为什么是他慧明,而不是别人继承住持之位呢?”
“除了安泰住持,慧明的职位在寺院之中,是最高的,再说,安泰住持病卧床榻的时候,都是慧明主持每天的诵经早会;寺中大小事务都是他一一过问;一日三餐,也都是他宣布开吃。”
清水师傅领着大家去了塔林,搬开了安泰住持的塔顶,拿出石盒,打开盒盖。在搬开塔顶之前,清水师傅在塔前顶礼膜拜,磕了三个头。
“安泰住持死于蝮蛇之毒。”说此话的是葛师傅——他说的非常肯定。
安泰的骨灰呈黑色。
“正常人的火化之后,骨灰是灰色的。”葛师傅道。
清水师傅当即决定,拿出另外两个舍利塔中的骨灰做比对。所有高僧的骨灰都放在石盒里面,石盒放在塔中,摆放石盒的洞穴在舍利塔的中部,塔中空气干燥,所以,石盒里面的骨灰始终处于一种干燥的环境之中。
欧阳平选择了两个年代久远的舍利塔,搬开塔顶,取出石盒。
在拿出石盒之前,清水师傅照例在两座舍利塔前磕了三个头。
经过比对,两个石盒里面的骨灰呈灰色。
安泰住持确实死于蛇毒。
“安泰住持在坐化之前,应该香汤沐浴,然后换上袈裟,可等我们赶到方丈院的时候,慧明已经给安泰住持沐浴过,袈裟也换上了。”清水师傅道,“现在想一想,太可疑了,可我们当时都没有往这上面想——反而对他感激涕零——他把该做的事情都做了——他对安泰住持多虔诚啊!我们当时就是这么想的。”
十点三十五分,一辆汽车在牌坊下戛然而止,欧阳平和李文化迎上前去,车门打开,郭老从汽车里面走了出来。
欧阳平和李文化先将郭老领到了塔林。看过安泰住持的骨灰以后,郭老的结论和葛师傅是一致的。
之后,欧阳平一行又将郭老领到方丈院。
李文化将麻袋里面的骸骨倒在地上,两分钟以后,郭老站起身:“死亡时间在三十年到二十八年时间。这个结论和欧阳平的判断是非常接近的。
清水师傅所说的第二件事情,进一步证实了郭老的判断。
“清水师傅,您刚才说的第二件事情是怎么回事呢?”
“时间是在安泰住持死后第二年——是第二年的春天——大概是在四月间吧!。”
谈话是在清水师傅的禅房里面进行的,至真的床已经被揭走了,禅房里面,除了清水师傅的一张床,就是两把椅子和一个香案,屋子里面显得空荡荡的。
清水师傅要到伙房弄点开水来,被欧阳平拦住了。在这时候,一些礼节上的东西能免则免。
郭老和小曹坐在椅子上,清水师傅和其他人坐在床上。葛师傅父子俩已经回瓢儿井去了。
“二十九年前,春天——天黑以后——僧人们吃饭的时候,东门镇赵家来了几个人。”
“他们来干什么?”
“他们来找人。”
“找什么人?”
“赵家四小姐不见了。”
“赵四小姐叫什么名字?”
“这——我们没有问,赵家也没有说。”
“这个赵四小姐有多大年龄?”郭老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