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阳平打开手电筒看了看手表“笃——笃——笃”。李文化敲了三下门。
禅房里面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是人起床的声音。
不一会,灯亮了。
门开了,开门的是清水师傅。
至真躺在床上,脸朝里。
水队长走到至真的床边:“至真,该醒醒了。”
李文化和郭老紧随其后。
至真没有任何反应,他像一具僵尸一样,一动不动。至真下决心要把自己演了很多年的角色继续演下去。
欧阳平和郭老将清水师傅请出门外:“至真是什么时候回禅房的?”
“就在刚才,也就一炷香的功夫吧!”
“他进禅房的时候手上有没有拿东西?”
“我看不清楚,他没有开灯。”
“他直接上床了吗?”
“对,他进来以后,就睡下了。”
欧阳平和清水师傅走进禅房。
清水师傅坐到自己的床上,拿起佛珠,微闭双眼。他大概是在为至真祈祷吧!
欧阳平走到至真跟前的时候,僵尸已经变换了一种姿势,他脸朝外,略微抬起头,有点惺忪的眼睛,愣愣地望着大家。那意思大概是: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你们是在找我吗?
郭老走到柜子跟前——至真和尚的床前有一个柜子,举起右手,重重落下。
“啪!”这一巴掌干脆而有力。
至真像弹簧一样坐起身子;清水师傅也被吓了一下。
至真的耳朵原来还是有些听力的,事发突然,至真在心理上没有任何准备,聋子的角色算是当到头了。
“至真,看样子,你的耳朵还是能听见声音的。”
欧阳平以前也见过一些哑巴,但像至真这样不开口的哑巴,还是第一次见识。
至真并没有下床的意思,他还没有从原来的角色里面完全走出来。
“下来吧!”欧阳平用手电筒照了照至真的鞋子——鞋子上还粘着一点冰渣。
至真极不情愿地穿上袜子和鞋子。
欧阳平向清水师傅要了一根麻绳,将至真的双手从背后绑了起来。
至真没有提出任何异议。
他暂时还没发表达意见的意思,角色的转换没有这么快,得有一个过程。
几个人在禅房里面进行了仔细的搜查——包括床底下,前面已经交代过,禅房里面的摆设非常简陋。
结果是可想而知的。
至真站在香案跟前,雕塑一般,他的眼睛在同志们的身上辗转腾挪、漂移快闪。
郭老的视线落在了至真的身上,至真的身上穿着一件僧袍,这里要特别交代一下,至真睡觉的时候,并没有脱衣服,小腿上的绑带也没有解开。他只将被褥盖在自己的身上。
郭老走到欧阳平的跟前:“他睡觉没有脱衣服。”
欧阳平听出了郭老的弦外之音,他走到清水师傅的跟前:“清水师傅,他每天晚上睡觉都不脱衣服吗?”
“他平时睡觉都脱衣服。”
至真为什么和衣而睡呢?
答案只有一个:他还想再出去一趟。
既然还有公干,为什么要中断一下呢?
答案只有一个,他担心时间太长,清水师傅会发现他不在床上。
清水师傅的话进一步证实了郭老的判断:“我夜里面要起来解手,年纪大了,憋不住尿了。
欧阳平注意到,在门的右侧靠墙角的地方,有一个尿桶。
郭老和欧阳平走到至真的跟前,至真本能地向后退了一下,遗憾的是,香案挡住了他的退路。
欧阳平解开至真僧袍的布带子,里面是一件棉袄和棉裤,欧阳平掀起棉衣。里面是一根腰带,腰带上挂着一串钥匙,上面一共有四把钥匙。钥匙是用一跟布带子穿起来的。
李文化解开布带子。
至真的眼神里面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惊慌。
水队长走到清水师傅的床前,从墙上取下一串钥匙。
欧阳平走到清水师傅的床跟前,那里有一个柜子,柜子上放着一盏油灯。郭老和李文化也围了过去。
欧阳平将两串钥匙逐一比对。
不必不知道,一比吓一跳。
其中三把钥匙就是方丈院大门、禅房门和东1号禅房门的钥匙。另外一把钥匙和东6号钥匙非常相似。
欧阳平将两把钥匙拿到清水师傅跟前:“清水师傅,您看看这把钥匙——”
“你们随我来。”
欧阳平望了望水队长和李文化,和郭老跟在清师傅的后面在走出了禅房。
清水师傅沿走廊向南,然后向西,最后向北。
清水师傅在一间禅房的门口停住了脚步——这件禅房就在伙房的南边。郭老用手电筒将一排房子扫了一下,这间禅房正是东6号禅房。
清水师傅用钥匙打开了门锁——是用至真身上的那把钥匙打开的。
东6号禅房里面堆着一些杂物。
欧阳平用手电筒在门锁上照了照,锁上没有一点灰,又照了照门边和门框,上面没有蜘蛛网。
水队长用手电筒照了照旁边两间禅房的门框,上面有一些蜘蛛网,这些细小的地方,如果不特别留意的话,很容易被忽略,当然,特别留意也是需要特定背景的。
欧阳平让李文化和水队长把至真带进了东6号禅房。
“至真,今天晚上——就是在刚才,你是不是进过这件禅房?”
至真木然地望着欧阳平的脸,一言不发。
跟至真说话,在目前这种情况下,得用事实。至真一时半会还不会放弃聋子和哑巴的角色。
至真可以不说话,但欧阳平该说的还是要说的:“你说说看,这几把钥匙是你自己偷配的吗?”欧阳平将钥匙在至真的眼前晃了晃。
至真就像没有听见欧阳平说话。
“这几把钥匙是哪几个门的钥匙呢?”
至真双唇紧闭,两颗像黑豆一样的眼珠直愣愣地望着欧阳平的脸。
“你现在可以不开口,但不能保证一辈子不开口。”
至真低下了头。
此情此景,多说无益。
欧阳平大手一挥,四个人将杂物逐一翻了一个个。
至真的眼神由地上转移的那堆杂物的身上——转移的非常迅速。
两三分钟以后:“这里有一个破柜子。”李文化指着一个缺了两条腿的柜子道。
水队长打开柜子的门。柜子里面掉出来一个帆布口袋,看大小,应该就是至真手上拎着的那个包。包掉在地上的时候,显得比较沉。
帆布口袋长六七十公分,宽二十公分左右,高四十公分上下。
再看看至真,他的额头上已经渗出了很多细密的汗珠。他后退几步,贴靠在墙上,就像一个突然发病的高血压病人一样,一时间,整个身体失去了依托。
包口扎着几根布带子。
郭老解开布带子,包里面有一个长方形的木匣子,打开木匣子,里面有三个卷轴——应该是画——画是卷起来的。每一个卷轴上都系着一根黄颜色的布带子。
郭老用手指轻轻地,慢慢地解开布带子。然后将卷轴展开。
果然是画,其中一幅画上除了几个印章之外,还有“道玄”两个字,画的内容是山水。“道玄”应该是作者的名字,大家对画知之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