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字第七号房。
面白无须的客人正在和治疗师谈论人生理想。
客人:“唱个曲给爷听听。”
治疗师:“不会。”
客人:“那就跳个舞。”
治疗师:“不会。”
客人拖了鞋,趴在床上,“给爷松松骨,捶捶腿。”
治疗师:“不会。”
客人不耐烦的坐起来,“什么都不会你还出来卖啊?”
治疗师比客人更加不耐烦:“床上的花样都会,床下的都不会。我要是什么琴棋书画小曲舞蹈都有模有样,就在花楼里被一群恩客砸钱捧成花魁娘子了,何必来客栈做生意。爷若嫌弃我粗笨,去换一个姐妹来伺候爷便是。”
也对,若饭菜味道过硬,酒香不怕巷子深,顾客盈门,谁有功夫去送“外卖”啊。
何况治疗师按照人头收钱,做完事赶紧走人,还能再接一个,这个客人磨磨唧唧的,到现在裤子都没脱,很影响做快餐外卖的治疗师“翻台”,业绩下滑。
真是的,老娘裤子都脱了,你要我唱曲跳舞?
客人一噎,但是没办法,他身份特殊,不能堂而皇之去耳目众多的青楼,只能来客栈找个姑娘治疗一下。
“快到床上来。”
客人终于直奔主题了。
治疗师熟练的脱衣,往床上一躺,一手往客人那里一抓。
什么都没有抓到。
再仔细看他的咽喉,一马平川,没有突出的喉结。
是个宫里的宦官。
治疗师经验丰富,和宦官交过几次手,晓得他们花样多,工具多,几乎不知疲倦,不好伺候。
治疗师问道:“你是宫里的公公?”
客人有些恼羞成怒,“怎么,你不接我们?”
治疗师笑道:“得加钱。公公是第一次出来玩吧,按照道上的规矩,你们得出包夜的钱,不能按照次数算。”
治疗师生得白皙丰满,波涛汹涌,是客人中意的模样。
客人给了她一个金珠,“够不够?”
治疗师将金珠放进荷包里,“够了,今夜奴就是公公的女人。”
治疗师有职业操守,给了钱,立马化为一滩水,娇娇柔柔的,客人正要动手,隔间传来男人的吼叫声:“啊!啊!”
客栈里这种声音实属平常,可是伴随叫声的,还有掀桌之声、瓷器跌落的脆响等等就不对头了。
两人动作皆是一停。
闹出如此大的动静之后,立刻归于平静。
治疗师忧心忡忡,“别是我的姐妹们被客人打了吧,只听男人叫声,没听到女人的哭声,难道被打晕了?公公稍等,我看看就回。”
治疗师讲义气,不顾客人不悦,披了件袍子,连裤子都没穿,提了灯笼去敲门,“这位爷,姑娘惹您不高兴了,可以换人,动手就不好看了。”
没有动静。
治疗师轻轻一推,门居然开了。
一个黑影扑来,灯笼落地,在木制地板滚了几滚,里头灯油撒了一地,地板瞬间被引燃。
“失火了!”路过送洗澡水给客人的伙计正好提着温水扑火,却被某物扑倒,水桶哐当落地,加上伙计的惨叫声,很快惊起了黄字号房里的一对对临时鸳鸯。
一看到门外的火光和叫声,众人以为客栈起火,衣冠不整就夺门而出,有的甚至只披着床单就跑。
然而,他们在走廊上遇到了比火更可怕的东西……
似家客栈位于宛平县琉璃厂的柳巷,隔壁就是澡堂华清池――正是沐朝夕经常去洗澡的地方。
白术等人被王道士带到似家客栈途中,她晓得这种未知神似狂犬病的疾病传播起来会有多快,说道:
“你们东厂和锦衣卫立刻封锁琉璃厂,关闭坊门,实行宵禁,所有店铺必须关闭,停止营业,任何一个行人都不得放走,就近安排在客栈,所有人必须紧闭门户,无论听到什么动静,都不得外出。”
麦厂花说道:“你这样会不会太兴师动众了?”
黄昏时为了牛二的教育问题激烈争吵的白术余怒未消,说道:“我不需要你觉得,我只要我觉得。”
麦厂花一噎。当着外人的面,不好再吵架,算了――等回去再吵。
昨晚雨夜惊魂,沐朝夕心有余悸,悄悄对上官陆炳说道:“陆大人,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锦衣卫连遭重创,这次若立功,可挽回君心。”
若是平常,陆炳断然不会因为白术一句话就封锁整个琉璃厂,可是刚刚摆酒和沐朝夕握手言和,收复了有用的大将一枚,不好马上反悔打脸。
何况东厂的麦厂花也照着做了。
锦衣卫不能落后啊,反正有东厂顶在前面。
沐朝夕遂和麦厂花分工合作,以似家客栈为中心,东边归东厂,西边归锦衣卫,兵分两路,以“捉奸细”为名,封锁琉璃厂的大街小巷。
随着队伍的推进,一条条街道的行人被全选,删除,空无一人。
毕竟,谁都不敢同时得罪东厂和锦衣卫,他们代表天子。
到了客栈门口,戏台上小戏们依然上演着《西厢记》第四本第一折,对于张生和崔莺莺的初夜,客人们百看不厌,反应了普通老百姓对爱情的美好向往,吃饭喝茶嗑瓜子,还往戏台上扔赏钱打赏。
丝竹声、唱戏声、喝酒猜拳的吼声、铜钱扔在戏台上咚咚之声、还有店小二端着托盘大声唱菜名传菜之声等等交织在一起、震耳欲聋,简直和后世的夜店差不多。
正因如此,黄字号十来个房间发生的巨变,惨叫呼号之声被大堂的嘈杂所掩盖,无人觉察出异样。
好一派歌舞升平的盛世景象。
迈入大堂的一瞬间,白术都怀疑自己太多虑了。
一大群着甲士兵涌入,立刻将大堂挤得满满当当,掌柜的赶紧迎过来,“各位大人,来小店贵干?”
沐朝夕有经验,首先将大门关闭,锁死。
“东厂办案。”麦厂花拿出牙牌,说道:“我们怀疑细作藏身你们客栈,这里被封了,所有的客人立刻回房,把房门锁死,等待我们一个个上门查验,若有违令,格杀勿论。”
这也是白术在路上的建议,在并不确定是否扩散的情况下,所有人必须通过检验搜身后才能放走。
否则的话,只要逃走一个,京城就完了。
众客人顿时做鸟兽散,只有掌柜,伙计,戏班和几个治疗师还留在大堂。
戏班班头说道:“各位大人,我们唱戏的住不起这种客栈,我们在城隍庙附近搭了窝棚。唱完戏要回去的。
治疗师们战战兢兢:“我们都是奴儿,不得擅自行动,如今主人都不知去了那里,我们要等他安排。”
陆炳说道:“掌柜的,你给他们安排房间,今晚谁都不能出客栈半步。”
掌柜颇有难色:“大人,小店都住满了。”
陆炳心想,不能只有东厂威风啊,于是抢了麦厂花的话头吩咐掌柜:“你带他们去你房间打地铺,你别告诉我开客栈的连几床多余的铺盖都没有。”
掌柜只得照做。
陆炳吩咐手下道:“你们去茅厕、厨房还有庭院清场,所有人等全部回房,外头不得留人。”
安排妥当之后,早就按捺不住的王道士掏出钥匙,在前面引路,“拜(白)司药,这边请,俺师傅在黄字八号房。俺把师傅关在箱子里,留了几个小洞透气,还上了五把锁,嫩(你)放心,俺是来治病滴,不是来闯祸滴。”
似家酒店规模宏大,黄字八号房是最东边的一排厢屋,方便客人和治疗师亲密交流时不受打扰,由一个游廊连接。
众人走到游廊中间段时,一群黑影如开闸的洪水般蜂拥而来,他们速度奇怪,也不畏惧前头护卫拔刀示警阻拦,一刀砍下去,好像毫无痛感,连速度都没有减缓,直接将护卫扑倒。
变故来的太快,这一群黑影就像黑旋风似的,将白术一行人给冲散了。
众人触不及防,跑是来不及了,麦厂花应变最快,一把拖着白术踏着游廊栏杆,翻到了外面,避开了黑旋风的冲击。
可是耳后传来猫咕噜般的吼吼声,一股血腥气扑来,麦厂花来不及回头,一手将白术推开,一手拔剑劈刺,与黑影搏杀。
白术身娇体软,被麦厂花一推,根本站不稳,滚了几滚才停下。
白术揉着疼痛的腰肢重新站起来的时候,可怕的一幕发生了:眼前一片模糊,所有人都是一团虚影。
刚才摔跤的时候,鼻梁上的眼镜被甩出去了。
没有眼镜,又是黑夜,只有朦胧月光,此时的白术就是半瞎,眼前一片模糊,她能看见好多人朝着她狂奔而来,但是她分不清是自己人还是丧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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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秋夜,修罗场。身娇腿软还半瞎,且看白司药如何绝地求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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