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副主席虽然穿着便装,但是长期身居高位的那种气息却没有丝毫减弱,他只是随随便便地往舱门口一站,立刻就有一种不怒自威的气势。
他看到方鸿达亲自过来接机,脸上也露出了一丝笑容,显然是十分的受用。
方鸿达出自方家这种豪门大族,而且还是方前进老爷子的长子,虽然级别比陈副主席低了一点点,但是军地之间本就有所区别,如果换成稍微跋扈一点的书记,说不定都不会亲自来接机,更何况方鸿达出身如此显赫了。
毕竟陈副主席这一趟,严格说起来是因为私事才来榕城的。
他同时也敏锐地发现了人群后面的方扬,更是露出了一丝惊喜的神色,脚步不禁加快了几分,快步走下舷梯。
除了拎着小行李箱的秘书之外,还有一老一少两个人也跟着陈副主席走出了机舱。年长的一个穿着一件灰色的长衫,年纪大约六十岁左右,留着一小撮山羊胡,精神矍铄。
年轻的一位也就三十出头的样子,与他身边的长者衣服传统打扮不同,这位穿的就十分时尚了。淡蓝色的西装陪着米色的休闲西裤,一双白色的休闲皮鞋,英俊的脸上挂着一丝得体的笑容,浑身上下都散发着淡淡的贵气。
陈副主席的爱人并没有出现,加上秘书他们一行四人走下了舷梯。
方鸿达也面带微笑迎了上来,驻榕部队的主官们跟在方鸿达身后,一起前来迎接这位华夏军队的二号人物。
“方书记!你工作那么忙,还劳烦你亲自来迎接,真是不好意思啊!”陈副主席远远地就说道。
“陈副主席您客气了!”方鸿达微笑说道,“贵客光临我东南省,我这个做父母官的当然要代表八闽百姓前来迎接了!”
“哈哈!方书记言重了……”
两人走近,陈副主席主动伸出手来,同方鸿达紧紧地握了握手。接着,陈副主席伸手指了指身后的那位穿着灰色长衫的老人,说道:
“方书记,我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华夏中医大学的副校长冯青云教授,他也是享受国务院特殊津贴的高级专家。”
“冯教授,久仰大名!”方鸿达含笑伸出了手来。
冯青云微微一笑,同方鸿达握了握手说道:
“方书记您好!”
冯青云的态度也是不卑不亢。实际上冯青云作为全国知名的中医泰斗,打过交道的高官可以说是不计其数,身为医生,尤其是一位名医,本身就是有心理优势的,毕竟人吃五谷杂粮就没有不生病的,保不齐哪一天就会有求于他。
陈副主席的爱人这个病检查出来就已经是晚期了,而且西医基本上办法不多,哪怕只是镇痛,都只能采用吗啡等药物,对身体伤害极大。
所以最近几天基本上都是冯青云在介入治疗,采用中医和针灸,为陈副主席的爱人缓解疼痛,同时也在尝试一些偏方,也算是死马当活马医了。
所以陈副主席这次来榕城,出于完全考虑,还是带上了冯青云教授来。
当然,也多亏了陈副主席和冯青云私交不错,才有可能请得动他――他每周会在中医大学附属医院坐诊半天,而他的号已经排到了一年后!黑市上一个冯青云教授的专家号,可以炒卖到好几百块甚至上千块!
陈副主席正准备介绍另外一位穿着时尚的男子时,方鸿达已经微微一笑说道:
“陈副主席,这位就不用介绍了……”
接着,他望向了那个男子,说道:
“子贤,你什么时候回国的?”
那个名叫子贤的男子也露出了一丝笑容,恭敬地说道:
“方伯伯,我回来已经有一个多月了。老师这边有个很不错的课题,他邀请我来一起完成,刚好我在美国那边的诊所租约到了,所以干脆就直接回国来了!”
“回国好啊!”方鸿达说道,“外面再好也是人家的,落叶还是要归根啊!再说冯教授可是中医界的泰斗,你跟着他多学习学习,对你今后也是很有好处的。”
冯青云在一旁微笑道:
“方书记过奖了,老朽愧不敢当啊!”
人家才三十来岁,方鸿达就说“落叶归根”显然有那么一点点不合适,不过那个名叫子贤的男子依然微笑着点了点头。
陈副主席感到有些惊讶,忍不住问道:
“方书记、徐医生,你们早就认识了?”
方鸿达哈哈一笑说道:
“陈副主席,我跟子贤的父亲曾经在一个单位工作过,当时我们也住在同一个大院里,我可以说是看着他长大的!”
原来这个男子名叫徐子贤,实际上他算是徐家的人,只是血缘关系稍微有点远,并非嫡系族人。也正因为此,方鸿达才会和他的父亲徐耀光成为不错的朋友――若是家族派系痕迹太重,那是肯定不可能交心的。
别看徐子贤穿着打扮十分时尚,可是他学习的专业却是相当的传统――他是中医专业的。从本科到硕士,整整八年时间他都在钻研中医,而且研究生阶段师从华夏中医泰斗冯青云,在注重传承的中医界,徐子贤也算是闯下了不错的名气。
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研究生毕业后没多久,徐子贤就远赴美国,在旧金山唐人街开了一家中医诊所,他虽然年纪轻轻,但是医术却相当了得,所以很快就在华人社区声名鹊起,不少人还专程从其他州跑来找他看病。
在美国有房有车,而且社会地位也相当不错,这次徐子贤能放弃外面的一切,回国来参加冯青云的课题,也是殊为难得。
陈副主席听了方鸿达的解释之后也是恍然大悟,说道:
“原来如此!”
接着,陈副主席便迈步朝前面走去,分别同省军区、a集团军以及空军榕城指挥所的军政主官握手,至于榕城场站的主任政委,仅仅只能在一旁远远地看着――他们的级别差太远了!
陈副主席早已经发现了方扬,本来想第一时间过去的,只是这些个将军们专程跑来接机,而且已经列队等待了,他自然也不能丢下他们不管,直接去方扬那边。
所以,他依然是同他们依次握手。不过简单的接见之后,陈副主席就立刻朝着方扬走去,步子竟然比刚才下飞机的时候还要快了几分。
人家好歹也是党和国家领导人,而且还是韩凌飞的顶头上司,方扬也不好太过托大,所以他见状也走出了棚子迎了上去。
同在棚子里等候的机场工作人员以及驻榕部队几个主官的随员们看到首长朝这边走来,本能地一阵紧张,而当他们看到方扬竟然“不知死活”地迎着首长走了过去,更是惊讶地张大了嘴巴。
不过这里将星如云,也没有人敢于出言呵斥。
只有韩文海多少了解一些内情,所以并没有感到什么意外。
当然,令那些工作人员和秘书干事们更加大跌眼镜的一幕马上就发生了。
堂堂华夏上将,共和国军队的二号人物,见到方扬迎出来,竟然再次加快了步伐,嘴里说道:
“方先生,这次真是有劳你了!”
方扬淡淡一笑说道:
“陈副主席客气了,我说过有需要您可以随时来榕城找我,我也一定会尽全力帮助您的。”
两人说话时还在朝着对方走去,距离也自然是越来越近。在距离陈副主席还有两三步的时候,方扬就停下了脚步,站在原地等着。
陈副主席则脚步不停,他走到方扬面前的时候,方扬刚好主动伸出了手来。这看上去就好像方扬是领导,而陈副主席是被接见的那个人一样。
陈副主席并没有感觉有什么不妥,直接伸出手来紧紧握住了方扬的手,再次说道:
“方先生,我爱人的病,就拜托您了!”
这次陈副主席甚至用上了敬语,语气相当的诚恳。
方扬微笑着点了点头说道:
“放心吧!结果虽然我不敢保证,但我一定会竭尽全力的!”
“谢谢!”陈副主席抓住方扬的手轻轻晃动了几下才松开来。
远处看到这一幕的徐子贤不禁眉毛一扬,然后微微皱起了眉头。
不过这时陈副主席已经和方扬并肩往回走,所以徐子贤也没有说什么,只是深深地看了方扬一眼,脸上一丝不屑的神色一闪即逝。
这时棚子里一片安静,那些工作人员还没有完全接受眼前这一幕。
刚才站在棚子里和我们一起等候的年轻人,竟然这么牛逼……
两人很快走到了方鸿达等人旁边,陈副主席再次介绍道:
“方先生,这位是华夏中医大学的副校长冯青云教授,目前是他负责我爱人的治疗。冯校长,这位就是我来榕城要找的医生,方扬方先生了!”
冯青云也知道陈副主席这次来榕城是求医的,而且他也听说了陈副主席找的还是个中医,说实话他心里是有些不以为然的。
冯青云自认在华夏中医界,他绝对算得上是数一数二的了,但是陈副主席爱人的这个病,显然也已经超出了中医治疗的能力范围,他都只能尽人事而安天命,更多的是在减缓病人的痛苦。
所以冯青云并不认为还有谁可以凭借中医治好这么严重的末期癌症。
而看到陈副主席十分客气地领着一个年轻的大男孩走了过来,十分正式地为大家介绍,而且还说方扬就是他要找的医生,冯青云第一反应就是,是不是自己耳朵出问题了?
刚刚他看到陈副主席对方扬那么客气,还想当然地以为方扬应该是代表那位“榕城名医”来接机的,甚至很有可能就是那位名医的弟子。
陈副主席并没有和冯青云详细介绍过这位医生的情况,所以冯青云自然先入为主地认为对方肯定也是一个老中医。
毕竟中医这一行,是越老越吃香的嘛!
然而,陈副主席居然说……这个看上去仅有二十出头的年轻人,就是他们乘坐专机不远千里前来求医的那位“榕城名医”!
冯青云也不禁整个人愣住了。
“冯教授,久仰大名了!”方扬微微一笑说道。
对于冯青云的表情,方扬早有预料――只要陈副主席没有提前告知对方自己的情况,那就绝对会是这样一幅神情的。
方扬的话也让冯青云回过神来,虽然他心里对方扬充满了怀疑――关是年纪这一项,就不得不让人怀疑――但是冯青云毕竟是华夏中医泰斗级人物,中医本身就强调修身养性,所以冯青云的修养还是很不错的。
他立刻主动伸出手来,同方扬握了握手,说道:
“方医生真是年轻啊!完全超乎了我的想象,我以为下了飞机,会看到一个和我一样白发苍苍的老同行呢!”
方扬哈哈一笑,说道:
“冯教授说笑了,而且……我的主业也并非是行医,所以您直接叫我小方就好了,‘方医生’的称呼我可不敢当啊!”
似乎还是第一次有人如此正式地叫自己“医生”,方扬也觉得有些怪怪的。
“哈哈,好,那我就托大了。”冯青云爽朗地笑了笑说道。
虽然接触时间很短暂,但是方扬那种气定神闲的气质,和身上散发出来的那种自然和谐的韵味,却是让冯青云感觉十分的舒服。
所以尽管他对方扬的医术还有所怀疑,但无疑第一印象却是十分不错的。
陈副主席接着指了指徐子贤,为方扬介绍道:
“方先生,这位是冯教授的高足,也是著名的中医专家徐子贤徐医生。”
方扬微微一笑,说道:
“徐医生,幸会。”
徐子贤不冷不热地点了点头,问道:
“方先生还真是年轻啊!不知你师从哪位中医大师呢?”
中医是十分讲究传承的,徐子贤虽然对方扬充满了轻视,但依然有些谨慎地问起了方扬的师承。
方扬淡淡一笑说道:
“我的老师只是一位乡村野医,可不是冯教授这种中医泰斗,所以说出来徐医生也不会认识的。”
“哦……”徐子贤眼中不屑的神色更盛了,显然他已经认定方扬多半是个江湖骗子了,就是不知道方扬有什么手段,居然连陈副主席这样的大首长都被骗的团团转。
方鸿达一直都在冷眼旁观,见徐子贤似乎对方扬十分的怀疑,也忍不住笑呵呵地说道:
“子贤,你可能刚回国不久,所以没有听说过方扬的名字……”
徐子贤闻言不禁微微一震,连忙问道:
“方伯伯,难道方先生的医术已经高到这种程度,在全国都家喻户晓了吗?”
徐子贤对方鸿达自然是不敢造次的,语气也是毕恭毕敬。
方鸿达闻言不禁莞尔道:
“子贤你误会了,我说的不是方扬的医术……”
“那……”徐子贤更是感到一头雾水了。
“哈哈,你回京时间不长,可能还没有听说过方扬这小子的一些传说吧!”方鸿达说道,“我再给你正式介绍一下吧!方扬是韩长征同志的外孙,是韩家第三代中最出色、同时也是最会惹麻烦的一个,京城的那帮孩子们之间,可是流传着方扬的种种‘光辉事迹’呢!”
方扬不禁苦笑道:
“方伯伯,你又编排我的不是了,哪有那么夸张啊?”
方鸿达笑呵呵地说道:
“我这还算夸张?方扬啊!你做的那些惊世骇俗的事情,比我形容的要夸张多了吧!”
方鸿达此言一出,了解方扬情况的陈副主席以及a集团军军长柳国强等人都忍不住露出了深以为然的笑容来。
方扬有些郁闷地苦笑了起来――面对长辈他也不可能顶嘴啊!只能是他说什么就是什么了。
徐子贤却是听明白了。
敢情眼前这小子根本就不是什么正经医生啊!听方伯伯的口气,这家伙在京城纨绔圈里还十分有名呢!奇怪了,那我出国以前怎么听都没听过这么一号人物啊?徐子贤心里也是直犯嘀咕。
当然,这也更加坚定了徐子贤的判断――你一个纨绔公子,跟一个乡村野医,学了一身连冯教授都比不上的医术?这说出去谁信呢?
不过徐子贤却并没有再多说什么了,因为方扬也是纨绔圈中的人,而且显然比他这个徐家远房亲戚要牛逼多了,在不清楚对方底细的情况下,徐子贤自然不会贸然质疑方扬。
这时,陈副主席用征询的口吻问道:
“方先生,那……我们现在是不是直接去住的地方?”
方扬点了点头说道:
“没问题!方伯伯亲自下任务,省里面已经将一切都准备周全了。”
“那真是谢谢你们了!”陈副主席说道。
然后他朝秘书使了一个眼色。秘书会意地快步踏上舷梯走进了机舱。
一会儿工夫,几个医护人员就推着一架轮椅出现在了机舱门口,陈副主席的爱人穿着厚厚的外套,戴着一个口罩,花白的头发、浑浊的眼睛,显得十分的憔悴。
两个护士搀扶着陈副主席的爱人站起身来,小心翼翼地扶着她走下舷梯。而跟在他们身后的秘书则迅速收起轮椅,快步跟了下来。
舷梯只有短短的五六级,但是陈副主席的爱人却走得气喘吁吁,秘书连忙将轮椅展开,护士扶着陈副主席的爱人坐了下来。
估计出发前在家里陈副主席就已经和他爱人说过方扬的情况了,所以她见到医生这么年轻也没有十分意外,只是用虚弱的声音客气地说道:
“方先生,这次麻烦你了……”
方扬微笑着说道:
“您不用客气,放松心情配合治疗就好了!”
机场风很大,陈副主席的爱人又是重病号,大家也不敢久留,很快就各自上车。
陈副主席和他的爱人,以及冯青云、徐子贤都上了那辆考斯特,再加上方鸿达、方扬两人,倒也不是十分拥挤。
至于韩文海以及陈副主席的秘书,则坐上了另外一辆备用车。
在警车的开道下,车队浩浩荡荡地开出了停机坪,离开机场朝着市区的干训中心开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