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锦偷偷瞄着心瞳。
大厅广阔,心瞳坐在首位;她两边是八位长老,接下来是傣帮大大小小的头目。
竹锦只在不入流的末席,面前摆着的饭菜自然也没办法跟人家那些人面前七个碟子八个碗地媲美,可是竹锦依旧吃得甘之如饴,不时偷偷抬起眼帘来,偷偷瞅着心瞳,甜甜蜜蜜地乐。
他只是给殿下借种的男人,不是殿下的丈夫,所以他的待遇也就仅止于此。
其实吃饭倒是无所谓了,他真正比较介意的是原来跟他想象的不一样,他以为就此就可以跟心瞳双宿双飞了呢,可是其实他还是到不了心瞳的身边儿去。夜晚也只能睡在自己的屋子里,是要心瞳主动想要了,才能让他上楼去侍寝,或者心瞳主动到他房间里来临幸……
啧啧,他的待遇就跟后宫妃子似的,在亲密之事上完全被动,一点主动的权利都没有天天只能遥望着心瞳来止渴。
唉,怎一个苦字了得啊……
更要命的是,就算他已经跟殿下睡过了,可是不等于他就是殿下一个人的禁脔在殿下明确颁布命令说不准别的女人动他之前,那些女人依旧是可以来找他的……
他明白,心瞳是刻意跟他保持距离,不想让别人发现他们真正的关系,以此来保护他。所以心瞳才不颁布那个专有的命令,可是他就惨了每天被渴望煎熬着,还不时有女人投怀送抱。
真的,很挑战自我啊!
一想到这儿,嘴里的饭菜也变了味儿,竹锦有点食不下咽了。就那么呆呆凝望着心瞳的方向。
看看,吃饭都隔着这么远;晚上睡觉也隔着那么远。这哪儿是他想要的双宿双飞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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竹锦呆呆地伸着脖子半天了,心瞳自然感知得到。
大厅纵然宽阔,可是她的心有一大半挂在他那。两人相思相望不相亲,其实她又何曾好受?可是为了不让人怀疑他,她只能忍耐着。
心里警告自己不能泄露太多,可是眼睛还是情不自禁抬起来,向他的方向望过去
两人的目光凌空相遇,隔着那么多人,隔着那么远的距离,交织纠缠在一起。谁也不舍得先别开目光去。
中年侍女玉珍见了,抿嘴笑起来,走到心瞳身边,压低了嗓音,“殿下,今晚是否召唤岩糯?”
都是年轻人,正是血气方刚的时候儿。殿下自从上次宠幸过岩糯,这也好几天了,难免会食髓知味,想念着些。玉珍是过来人,自然理解。
心瞳却是面色大红,赶紧垂下头去,“不,不必了。今晚还有事。”
玉珍同情地瞥了岩糯一眼。
竹锦那多精啊,一看玉珍的神色,就知道今晚他又被抛弃了……他跟打蔫儿了的茄子似的垂下头去,真想抗议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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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下,趁着今日大家伙都在,老夫重提烟土之事。”八位长老为首的召长老忽然发难,“从前殿下否决,那是因为我们手中没有足够的烟土种子。可是此时有了岩糯在,他能帮我们找到足够的烟土种子。所以殿下自然不会再否决了吧?”
一听烟土二字,在场的傣帮头目们都是眼睛一亮!那根植在他们灵魂深处的邪恶之花,永远对他们拥有着致命的吸引力。
有了罂粟就有金钱,就有快乐,他们离不开那东西啊!
心瞳闻言就是一皱眉,“召长老,此事我早已说过,不宜再提。”
“殿下这是什么意思呢?”召长老岂肯善罢甘休,“已经有了种子,为何殿下依旧不准提起?”
“或者……”勐长老接过话茬,“殿下血脉里流着禁毒警察的血,难不成殿下回来傣帮,不是为了我们傣帮人造福的,而是来禁我们的烟的?”
勐长老此言一出,在座的气氛一下子冷凝起来!
在长期的禁毒斗争中,傣帮与禁毒警察已经成了彼此的仇敌。各个毒枭家族里都有人死在禁毒警察枪下,或者是被禁毒警察抓获而受到了法律的严惩。
竹锦担心得捏紧了拳头。
可是他也知道,此时此地没有他说话的份儿。他只能转头望心瞳,恨不能陪在她身边。
大厅中的气氛有点剑拔弩张,心瞳却纹丝未乱。她抬头,笑靥如花,“勐长老说的没错,我是禁毒警察的女儿。但是你们也别忘了,我身子里还流着我母亲楠蝶的血!”
“所以我今天身居凤凰楼,坐在这个殿下的位子上。怎么,你们对此难道也有异议么?”心瞳冷冷一笑,“我母亲的皮鞭已经许多年不曾在这个大厅里响起,是不是?谁想听了,站出来!”
在场众人一片噤声。当年楠蝶的狠戾再度在每个人记忆里浮现,她沾着鸦片水鞭抽活人的凛然笑声还在每个人耳边回荡。
心瞳见威吓的作用已经浮现,随即甜美一笑,语气柔软下来,“退一万步说,就算我爸是禁毒警察,可是就算外人不知道,诸位傣帮的头领怎么会不知道?后来那些年是谁一直在暗中保护着傣帮,让元气大伤的傣帮一次次逃过警方的打击?”
厅内众人面上浮起羞愧。
心瞳轻轻叹息,“我傣帮族人从来都是重情重义的。人呢,不可忘本。”
大家都垂下头去,再无人好意思说心瞳血统之事。
心瞳又叹了口气,“……烟土我不是说不种,只是,现在还不到时机。这片山谷不适合烟土生长,我们只有等回到金三角去才可。如今金三角那边,冽尘看防极严,我们根本没有能力打回去。”
“所以诸位,稍安勿躁。”心瞳微笑,却不怒自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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