冽尘的房间里竟然另有他人,而且冽尘并不想让心瞳看见。
以冽尘的性子,如果听见是她敲门,他一定会第一时间来开门,绝不会耽搁。方才的耽搁只是因为这房间里原本有人,他让那人藏起来,所以才耽误了一点时间。
不过心瞳没有点破。
如今的冽尘已经有太多的秘密瞒着她。他不想让她知道,她便装作不知道好了。
无论那个人是谁,都无所谓了。冽尘既然都能将齐珠绣这枚棋子派进傣帮去,都能完全不顾她的感受,而想让齐珠绣跟竹锦结婚那么她对冽尘的感情便也从此尽数斩断!
他怎么会变成这样?他怎么会为了达到目的而无所不用其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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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妞,坐啊,干嘛站着。”冽尘无声走到心瞳面前,“在我面前,还用这样拘谨?你我是夫妻啊,忘记了?”
“夫妻?呵……”心瞳摇头笑了起来,“冽尘,如果你不提起的话,我真的忘了。”
冽尘转过头去,望窗外的苍莽夜色。
妞说她都忘了。因为她心里根本就没拿那个婚约当过真,所以她才会根本就不在乎!
“结婚怎样?不结婚又怎样?”心瞳今晚有点激动,按捺不住自己的情绪,“结婚的不等于都是相爱,相爱的就算没有婚姻这个形式也没关系!”
“什么是婚姻那不过是标志着一生一世的相守。所以只要能在一起,我根本就在乎那张纸!”
就算她自己从法律上是江冽尘的妻子,就算竹锦要迎娶的人是齐珠绣,那又怎么样!
她是爱竹锦的,竹锦爱的也只是她。这就够了,不管他们的婚姻被冽尘给捏在掌心想要如何调用,她都不在乎!
冽尘垂下头去,捏紧了腕上的念珠,一声不吭。
“我要离开几天。”心瞳望着冽尘。
幽暗的琥珀色灯光下,他白衣的身影显得越发清瘦。泰丝的睡衣被灯光穿透,显得他整个身子几乎透明。
“干什么去?”冽尘微微一震,转头望来,“你答应过我,这一个月不离开我身边!”
心瞳缓缓闭上眼睛,“我是答应过你。可是我既然回来云南,就不能不去一个地方冽尘,我要去祭拜我爸。你不会连这件事都不允许吧?”
冽尘长眉一皱。他知道,唯有这个理由他是无法拒绝的,否则心瞳一定不顾一切就此逃走!
“那,我陪你去。”冽尘终于点头。
“你陪我去?”心瞳笑起来,“冽尘,你开什么玩笑?你难道忘了我爸的坟墓在哪里?那是公安部队的烈士陵园,是坐落在禁毒部队总部的地界!”
“你江冽尘现在再不是过去的那位随队医生了,你现在是金三角毒王,是禁毒警察都除之而后快的将军啊……”
冽尘攥紧手指。他当然明白这有多危险!
可能看见他出现,禁毒警察们根本就不给他机会说什么,子弹无眼就会从四面八方射来!
“我自己去。冽尘,如果你还念着旧日情分,那就不要拦着我,也不要跟着一起来。”
心瞳眼角轻轻转过墙角的那只大柜子。说话的同时,她的眼睛已经充分适应了黑暗,不着痕迹地观察过房间内的每一个角落,最终定格在那个大柜子上。
有什么人,是冽尘不愿意被她看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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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妞,可是同样的话,我也要说给你听。”冽尘的叹息宛如夜色里轻轻飘落的月光,银白,染着淡淡的凉。
“你现在的身份是什么?你是傣帮的殿下,更是我的妻子。你觉得你孤身前去,禁毒总部那边就不会对你采取行动么?”
心瞳点头,轻轻一笑,“我既然敢去,就有能全身而退的法宝。此事你就别管了,冽尘你该知道我并不是莽撞的人,我做事有自己的规矩。”
冽尘长眉轻皱,“妞,你不肯告诉我?你明知道,如果不确定有万全的法子,我不放心让你去。”
心瞳轻轻叹息,转头去望墙角的大柜子,“冽尘,你不是也有不想被我看见的人么?”
“将心比心,冽尘,你我都该知道,我们都在心里早已对彼此树立起了高高的柏林墙。”
心瞳转身,“晚安。”
冽尘望着心瞳的背影离去,攥紧了拳头,将指甲都陷进掌心的肉里去。
疼痛,从那里向四肢百骸蔓延。
墙角的柜子“咔嗒”一响,一个身影无声走出来。轻得就像那不是一个活人,而只是暗夜里的一抹剪影。
冽尘皱眉,知道自己的狼狈都被那人看见了。他赶紧转过头去,避过那人的视线。
“那么想喊住她,为什么不出声?”那人轻轻叹息,头上的青纱随着夜风轻轻摇曳,“你只坐在她背后黯然神伤,却从不肯叫住她,不肯让她看见你面上真实的表情。”
“你这样活着,真的是自己想要的么?不累么?”
青纱抖动,原来正是那晚与心瞳擦肩而过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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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风越过山巅而来,穿过竹海,摇曳起沙沙的竹吟。
正如笛管笙箫等等多种乐器都是由竹子制成,所以即便只是简单的清风穿林而过,却也回响起清逸的乐声。
那竹吟,直如乐音美妙。
心瞳立在纯白的墓碑前,望着墓碑上爸的笑颜。她控制住了眼泪,只向爸微笑。
“爸,女儿来了。爸,您想没想我?”
山风轻吟,竹管奏鸣。仿佛是一个父亲慈祥的笑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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