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套的错误打开方式_29
郁啸旸想了想舒简的话,不满的掐着他的脸颊让他看向自己,“舒简,风华传媒是造星工厂不是福利院,一个人能走多远的路取决于他自己的本事,渔网都塞进他手里了,还得全心全意管着他能捞多久的鱼么,路都是自己选的,当初左丘辞无人问津钻研演技的时候他已经是千呼万唤名利双收了,他总觉得公司对左丘辞更好,给的才是长远之计,那当初他提前享受成功的时候他在想什么,他怎么不去选左丘辞的路。”
舒简被郁啸旸难得的长句子搞得哑口无言,本来对夏繁还有些痛惜,如今想想郁啸旸说的其实也挺有道理,然而朋友终究是朋友,并不是有道理就不会为他忧心了,舒简揉了揉之前被郁啸旸捏着的脸颊,有些郁郁寡欢的说道,“但是我还是觉得如果风华传媒以后能不为难他就好了。”
郁啸旸不解的望着舒简,“为什么,他又不认识你。”
舒简垂眸答话,“因为他是左丘辞的朋友,左丘辞一定也是像我这么想的。”
舒简的话让郁啸旸了怔了一下,而后他又淡淡的笑了,带着一点点嘲笑的意味,“小小年纪什么都管,咸吃萝卜淡操心,放心,风华传媒不会为难他。”
舒简有些惊讶,总觉得以他这些年对风华传媒的了解,风华传媒并非什么心慈面软的善类,当初他坏了嗓子没了价值,风华对他也不可谓不冷血,如果不是郁啸旸出现在他面前,以风华传媒经纪人的身份带给他另一段人生,没准他比夏繁还要更加怨恨自己的东家,想到这里舒简不自觉的握住了郁啸旸搭在床边的手,郁啸旸诧异的望向舒简,对上他那双包含太多情绪的眼神越发诧异起来,倒是舒简回神发现自己做了什么立即收回了手,红着一张脸解释,“你别误会,我就是走神了。”
郁啸旸不知道信还是不信,他揉了揉舒简的头,没头没尾的说道,“舒简,别急,等我想清楚。”
舒简不明所以的问郁啸旸要想什么,郁啸旸却再没多说什么。
郁啸旸一直在忙夏繁的事,紧接着又赶回了影视城,其实他现下比舒简这个病人还疲惫,郁啸旸和舒简又说了一会儿有的没的就简单洗漱了一下准备睡一觉,病房里只有两张床,另一张之前宛若躺过,郁啸旸坚持说那床上残留着香水味他睡不着,最后还是和舒简挤在了一起,两个大男人挤在一张病床上实在很挤,可是郁啸旸大概是累坏了,蜷着腿很快就睡着了,舒简悄悄拿手指戳了戳郁啸旸带着胡茬的下巴,心里百转千回,舒简觉得如果他早些明白郁啸旸的心意就好了,现在这种处境,他说实话又不敢说,不敢说实话又憋屈,每天靠着一个又一个谎话待在郁啸旸身边,也不知这种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
舒简叹了口气,轻轻的往郁啸旸身前挤了挤,然后将头挤在郁啸旸的颈窝处,慢慢的也闭上了眼睛,郁啸旸身上有淡淡的Montblanc的味道,那是左丘辞送给他的,后来他就用习惯了,这味道让舒简觉得安心又亲切,他不自觉的揪住郁啸旸衬衫的领口,然后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
当舒简的呼吸声渐渐变得绵长,本该睡过去的郁啸旸却睁开了眼睛,他只要稍稍低头就能亲吻到舒简的额头,郁啸旸轻轻的亲了亲舒简,目光里带着平日很难得见的脉脉柔情,郁啸旸声音很低,低的几乎听不清,“舒简,等我想清楚,我不想糊里糊涂的委屈你。”
以郁啸旸的性情,凡事都是当机立断,很少有什么事情是让他犹豫的,然而对于舒简他真的想不明白,不明白他对舒简的感情,是源自于舒简这个人本身,还是因为舒简太过于像左丘辞而被他当成了寄托,郁啸旸不想不明不白的委屈舒简,他其实心里很清楚他对舒简是什么样的感情,但他说不清这种感情的依据,舒简是左丘辞的儿子,他不能不明不白的和他在一起委屈了他,这样对不起舒简,也对不起左丘辞,郁啸旸有些纠结的蹙紧了眉头,他觉得感情这种事,没准会是旁观者清,不然明天把杨小眼抓过来谈谈心。
☆、45
《帝师传》剧组的戏已经拍完了近乎四分之三,扮演少年皇帝的贺西终于等到了他的戏份,贺西之前虽然也混过不少剧组有那么点演技,但说起来也就是有那么点而已,之前他接了部偶像剧刚播完火了一把,在一堆演技平平的小花小鲜肉中间也没个比较级,如今到了肆卯的剧组却不一样了,连萧轲都有被肆导指着鼻子骂的时候,更何况贺西这样明显没达到剧组平均水平的新人,今天这场皇帝去相府私访的戏拍了五六遍了,结果没有一条是能让肆导满意的,渐渐成年的皇帝已经有了自己的小心思,一方面他依赖着将他从小护到大的帝师,一方面又怕他这个权倾朝野的宰相将他变成傀儡,这种复杂的情绪要在皇帝看到安箴言的一刹那间由眼睛将情绪准确的传达出来,而且还要快,情绪要饱满,且一闪而逝,眼神戏是很难的,剧组里最擅长这种戏份的应该算是舒简,他不但眼睛生的好看,而且眼里有戏。
讲了许多遍也不见贺西开窍,肆卯恼怒的将靠在一边的舒简喊了过来,“舒简,你来给他演一遍,让他感受一下是怎么回事。”
舒简嗯了一声,走到了指定的位置,只见本来消瘦阴鸷的少年忽然像换了个人一般,他挺直了身躯微微扬着下颚,眼神清明身姿傲岸,那周身的贵气毫无遮掩的溢了出来,任谁瞧见也知道这个略显凌厉的少年定然贵不可言,少年皇帝四平八稳的向前走着,却在看到什么的一瞬间脚步微滞,却又被不动声色的遮掩了过去,而就在脚步稍顿的瞬间,少年眼中瞬间闪过一丝情绪,快的让人来不及捉住,只有细细回味才发现,那眼神里透着怎样的纠结,既有对恩师至亲习惯性的亲近,又带着丝丝警惕犹疑,而此时少年却已是满面笑意,规矩又亲昵的喊了一声先生。
舒简演完这一段,现场许多工作人员都不由自主的跟着鼓掌表示认同,舒简的《花落又逢君》正在热播,可以说是火遍了各个年龄段,剧组里几乎所有工作人员都在追这部剧,虽然舒简扮演的少年皇帝的戏份已经都演完了,但这不妨碍他圈了大批的粉,现场工作人员能亲眼再见一次舒简演的少年皇帝,简直是欢欣鼓舞一片欢愉,当然这除了尴尬立在一边跟一个小太监学习怎么演皇帝的贺西。
肆卯满意的对着舒简点了点头,又虎着脸看向贺西,“学会了吗,照着演会吗,拍了那么多戏了还比不上一个十八岁的孩子吗?”
贺西委委屈屈的嗯了一声,看起来可怜巴巴的,舒简觉得贺西虽然平日也是走这种白莲花路线,可是今天看起来分外的我见犹怜,他拿眼睛往工作人员那边扫了一眼,发现果然是有人在录小视频,剧组里的勾心斗角弯弯绕舒简比贺西见得多太多了,他当即开玩笑似的替贺西说话,“肆导你太凶了,西哥会演也被你吓的发挥不出来了。”
肆卯对待演技好的人脸色能好那么一丢丢,所以对于全程因为演技好没挨过骂的舒简还算给面子,他瞪了舒简一眼没接他的话,只是嚷嚷着重来一遍,肆卯瞧着学会了脚步一顿却顿不出眼中戏份的贺西简直是恨不得上去踹两脚,他怎么就一时心软因为他是左丘辞的朋友就给他开了绿灯了呢。
不远处站着的郁啸旸瞥了一眼身边的杨小眼,开口叮嘱,“工作人员肯定会把刚才那段视频发出去,你趁机把这个事情炒起来,离年底也没几个月了。”
杨小眼看向郁啸旸,目光里满满的这个人真阴险这个人不能得罪,郁啸旸虽然说的言简意赅,但杨小眼是个聪明人,他自然知道郁啸旸在指什么,今年下半年最火的电视剧除了舒简演的《花落又逢君》就是贺西演的那部偶像剧,京华奖的最佳新人不出意外应该就在他们俩之间角逐,如果这个视频火起来,那贺西基本就没什么希望和舒简争了,你连自己的角色都要舒简来教你演,你压过舒简去拿最佳新人奖这不是滑天下之大稽么,郁啸旸很会抓机会,而且稳准狠,杨小眼觉得舒简可能也想到了这点,所以才会去替贺西说话,可惜左丘辞当大明星当惯了虽然看得明白却不太会处理,明显刚刚出头出的用力过猛看着有点白莲花心机婊,回头要提醒他一下,再遇见这种情况应该摆出比贺西更无辜的表情乖乖在一边站着瑟瑟发抖才是王道啊。
郁啸旸不知道杨小眼心里在想什么,叮嘱完这件事又继续问道,“你为什么要盯着贺西,包坤带的艺人那么多,哪个看着都比贺西成气候,包坤都不天天来陪着他,你在亢奋什么?”
亢奋你妹啊,杨小眼在心里用力白了郁啸旸一眼,谨慎的朝着四周打量了一下,宛若和小眼镜站在他们不远处,余下周围也没什么人了,杨小眼神色变得正经了些,压低声音开口,“郁哥,如果贺西和包坤搞在了一起,那辞哥的事会不会不是个意外?”
郁啸旸猛地望向杨小眼,那眼神像一把锐不可当的刀,差点刺得杨小眼心脏骤停,杨小眼缓了缓才继续开口,“郁哥,你不知道我为什么当狗仔吧,当初辞哥坏了嗓子的事儿你知道多少,我听说那时候辞哥是要换掉包坤这个经纪人,结果转脸辞哥就出事了,警察也查了没证据抓不到人,可是你不觉得这事儿太巧了么,我一直觉得辞哥对这件事是心知肚明的,所以他才那么厌恶包坤,可是辞哥没证据他能怎么办,我后来知道这件事后就决定当个狗仔,不做那种勒索明星赚钱的王八蛋,我就是想揭露一些事,那些表面光鲜骗着粉丝感情背后却龌蹉不堪的人,还有像辞哥这样受了天大委屈却被这圈子欺压着不得开口的人,我以为我干这个,至少辞哥是不会再受委屈的,可是谁想到辞哥后来却出了事,我傻兮兮的就知道窝在家里嚎,我特么都没想起来查查辞哥出事的细节,如果当时我知道贺西跟包坤搅在一起了,辞哥从贺西那儿离开出了事我怎么可能不仔细追究,可惜现在什么都晚了,我就是个蠢蛋。”
郁啸旸皱着眉答话,“我全程跟着的,当时看起来并没什么可疑,就是普通的疲劳驾驶出了交通事故。”
杨小眼嗯了一声,不再多言多语,倒是郁啸旸阴着脸又交代了一句,“我会想办法再查一次,需要你的地方我会说。”
远处贺西的戏在肆导意识到他实在再没可能提升的时候勉强过了,因为这几场戏舒简的角色一直都要跟在安箴言身边所以他也没得休息,贺西坑几次他就要跟着再来几次,过了这一条还要接着拍下一条。大概又拍了将近半个小时演员们才得以休息,舒简折腾了这么久也瞧不出来累,别的演员拍完都有助理围上去照顾,只有舒简还没等宛若和小眼镜有动作,自己先跟个狗崽子似的特别欢实的跑到了郁啸旸和杨小眼跟前,舒简拎着碍事的衣摆喜滋滋的同郁啸旸说话,“我刚才得到的消息,宣传片那一小段插曲让我唱。”
杨小眼翻了个白眼,觉得舒简堕落了,当年他是左丘辞的时候,美国大片请他唱中文版主题曲也没让他兴奋成这样,如今就一部平常电视剧的宣传小插曲,也至于跟拿了格莱美似的,就差拿头拱着郁啸旸求他顺毛了,郁啸旸倒是表现的比杨小眼友好许多,他点点头附和,“那很不错,唱好了是个加分项。”
舒简心情好,笑呵呵的和郁啸旸翻旧账,“当初你还不让我唱,还说我说话都跑调唱什么歌,现在打脸吗?”
郁啸旸表情变得严肃了些,“别得寸进尺。”
然后明明挺占理的舒简就怂了,直接打岔换了件事情说,“今晚萧哥请客吃饭唱歌,你们要不要跟我一起去,剧组主要演员都去的,我不想不合群你们别阻止我。”
郁啸旸对这些应酬向来厌烦,但是也没什么道理不让舒简跟剧组的人打好关系,他犹豫了一下决定自己还是不去了,只是认真的叮嘱了一句,“你带着宛若去,领着个美女剧组那些人应该也不会有意见,到时候你不要离开宛若的视线,我不想半夜打开微博看到你吸/毒、群P之类的头条,我怕我忍不住亲手拗断你的脖子。”
舒简瞪郁啸旸,“你才吸/毒,你才群P,你这么有本事你怎么不去拧了包坤的脖子,反正都是死刑顺便把贺西的也扭了谢谢我最近看他有点不顺眼。”
对于舒简的表现,郁啸旸只是高冷的哼了一声,表示自己懒得跟他计较。郁啸旸不搭理舒简,但是想搭理舒简的还是大有人在,萧轲拎着剧本过来找舒简对戏,对着郁啸旸笑的既亲切又自然,好像把舒简按在床/上被郁啸旸抓包那事儿从来没发生过似的,舒简示威的朝着郁啸旸扬了扬下巴跟着萧轲对戏去了,没过多久肆卯又喊他们滚过去继续拍戏,郁啸旸想了想又叮嘱杨小眼一句,“晚上你也跟着去,反正剧组的人都以为你是舒简助理。”
杨小眼心说你要是不放心你就自己去,使唤谁跟使唤孙子似的,郁啸旸看向杨小眼等着他亲口答复,杨小眼诚恳的点点头,“我一定看好辞、辞哥的儿子呵呵呵呵呵。”
郁啸旸正在想心事,并没在意杨小眼别扭的称呼,郁啸旸又看着舒简拍了会儿戏,犹豫了一下开口,声音压得像是自言自语那么低,“你说,要怎么才能确定自己是不是喜欢上了一个人?”
“啊?”杨小眼觉得自己可能出现了幻听,一脸震惊的望向郁啸旸,郁啸旸沉着脸色掩饰自己的情绪,一字一句的说道,“我问你,怎么能确定自己是不是喜欢一个人,如果这个人和之前喜欢的人太像,那怎么分辨喜欢的是这个人,还是只是把他当做替身。”
杨小眼再傻也知道郁啸旸指的是谁,没想到这阎王爷两次栽在了一个二货手里,杨小眼劝郁啸旸,“你干嘛这么在意这些,反正你眼前就这么一个人,你觉得你喜欢他,那还纠结什么乱七八糟的,你和他在一起不就完了么。”
郁啸旸不赞同的反驳,“感情的事怎么能那么草率,我一定要搞清楚。”
杨小眼心说本来就是一个人,你非要把一个人分成两个人,再考虑你喜欢的是这一个人还是这一个人,这不是神经病么,开了上帝视角的杨小眼知道是怎么回事,但是他没办法把实情告诉郁啸旸,杨小眼蛋疼的想了想开口,“那你慢慢搞清楚吧,我看好你。”
作者有话要说:最近工作太忙 彻底放飞自我不当人了 但我真的不是个坑
☆、46
颁奖典礼的舞台上光影缤纷,闪光灯像繁星般不停的闪烁着,左丘辞手里捧着京华奖最佳男主角的奖杯站在舞台上,那双秋水似的眼睛越过数不清的人,含着泪和笑望向礼堂的最后面,郁啸旸靠着墙回望着舞台上的人,他那双仿佛忽略掉全世界只注视着自己的眼睛太过漂亮执着,哪怕是郁啸旸这般淡定的人也不禁软了心肠满腔欣悦,左丘辞对着郁啸旸深深的鞠了一躬,用那副因为受过伤有些特别的低沉嗓音动情说道,“是你给了我第二次人生,现在想想,可能就是你敲开我家大门的一刻,将我整个人生都重新照亮了,你鼓励我振作起来,陪我从零开始,我能遇见你是何其有幸,哪怕经过多再多的磨难困苦,因为有你,现在回想起来我都觉得那是很美好的日子,因为比你年长,有句话我一直难于开口,现在应该说出来了,”左丘辞再次长时间的深深鞠躬,“啸旸,谢谢你一直以来的照顾,谢谢。”郁啸旸想对着左丘辞微笑,想走上舞台去将他揽在怀中,可是郁啸旸发现自己的身体仿佛不受控制一般,他哪怕用尽力气依然不能将自己挪动半分,忽然有一个可怕的想法侵入郁啸旸脑中,左丘辞已经死了,他看到的一切都过去了,左丘辞死了。
郁啸旸猛然惊醒,入眼的是酒店房间昏黄的灯光,面前的笔记本电脑上邮件只看了一半,而他居然就靠在椅子上睡着了,郁啸旸有些疲惫的微微呻/吟了一声,坐直身体抹了一把眼角的泪痕,他忽然觉得无比的疲惫,仿佛瞬间苍老了不知多少岁。郁啸旸身子前倾捂住了胸口的位置,心中被左丘辞三个字重重的敲击着,那种骤失所爱的剧痛因为一场梦再次席卷而来,郁啸旸努力压抑住自己的情绪不让自己失控,这种姿势不知道持续了有多久才让他渐渐平和下来,当郁啸旸长舒口气重新坐直身体的时候,他忽然觉得自己以为自己喜欢上了舒简这件事有些荒谬,舒简只是左丘辞的影子,他太像左丘辞,以至于自己被蒙蔽了眼睛产生了不该有的错觉。生平头一次郁啸旸觉得自己有些混账,舒简是左丘辞的孩子,他应该照顾好他,为他铺一条坦途,让他过平安顺遂的日子,他为他做的应该仅此而已,而他逾越了,甚至让一个十八岁还不成熟的孩子因为他的逾越而对他也产生了不该有的念想,郁啸旸略带烦躁的啧了一声,将邮件的网页最小化,点开了机票预订的网站想要订个机票,他觉得他还是和舒简保持一定距离比较好,舒简年纪轻不成熟,过些日子对他的心思自然就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