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容王殿里烛火通明,几个侍卫抱着剑打瞌睡。
殿外,风声飒飒。一个黑衣身影从高墙上飞下,翩翩而至,落地时悄无声息。
殿外的侍卫还在打着呼噜。
那人轻手轻脚,趴到窗外透过窗花格向里面看了一眼。
烛火摇曳,殿里看不到人影,但他看到了榻上的被子高高拢起,想是人还在睡着。
看了很久,他才离开了窗户,蹲下身子,在窗下放了一个白玉小瓶,转身便要离开。
他转过身子,脚下蓄力就要离开,一转头却碰到了一张鼻青脸肿的脸。
黑衣人蒙着脸,只露出眉眼,看到面前的人后他神情微微迟滞,眼睛睁得浑圆。
虽看不见面目,梁景湛仍能感觉到面前的人被他吓了一跳。
“既是做好事,为何不以真面目示人,难不成……”梁景湛看了眼放在门口的白玉小瓶,瓶上贴了一张小纸,纸上写着玉露焕肌膏,听名字应该是治伤的药膏。
梁景湛围着他转了一圈,拍了一下他的肩膀,凑近他的眼睛,“难不成是阁下长了一张倾国倾城的脸或者……是阁下偷偷思慕我……”
黑衣人眼里尽是惊恐,果断摇头,好像听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梁景湛趁他摇头放松警惕时,出手就要揭下面纱一睹真容,没想到黑衣人反应倒是迅速,打下他的手,飞向了对面的围墙,融入到黑暗中。
梁景湛看着他轻盈的身影,唇角勾了勾,弯腰拿起那瓶药膏,转身走到殿门口,两个侍卫还在闭着眼睡得正鼾。
梁景湛拿着药膏心情正好,没有叫醒他们,抬脚进了殿。
拔开药膏瓶塞,一股清新醒脑的药草香扑面而来。梁景湛坐在铜镜前,看到自己这副模样,一时不敢相信。
额上,眼尾,脸颊,嘴边,全都是一块又一块的青紫肿胀。
就是连原本的样子都看不到了。梁景湛的手指沾了一些膏药往脸上抹,庆幸着还好自己感觉不到痛。
察觉不到痛,梁景湛一度觉得自己就如同一个死物,可有时候感觉不到痛,何尝不是是一种解脱。
药膏涂了满脸,药草的香气馥郁,抹在脸上,经风一吹,好像七窍通了风般,将仅剩的睡意全部吹走。
梁景湛身上还有伤,他起身解了衣带,褪去宽松的淡蓝色外袍,内衫也一件件褪去。
前几日比试后他都没有功夫管身上的伤,如今新伤旧伤夹在一起,旧伤结了疤,新伤还冒着血,看着着实不好受。
“你这殿里的守卫可不怎么好……”萧魏升一身黑衣摇着扇子走进来,转头看到梁景湛□□的样子,脚步一顿,愣在了原地。
萧魏升的眼睛一时没有移开,只觉浑身发热,喉头还有点发渴,他咽了咽口水。
“还站那干嘛?”梁景湛正歪着头往自己胳膊上上药,抬起眼皮看了他一眼,见他一身黑衣皱了皱眉,“三更半夜,怎么一个个都往我这跑?”
此时已值三更,宫门早就关了,梁景湛知道萧魏升一定又是做贼一样飞进来的。
萧魏升回过神来,别别扭扭地走过去,视线仍胶着在他曲滑的腰线,慢慢往下移:“你方才说还有谁过来了?”
说完,萧魏升摇头让自己清醒,走到桌边坐下,倒了一杯茶,仰头喝下。
“我也不知道是谁,蒙着脸,看不清面目。”梁景湛抬了抬手上的药膏,“特意来送我药的,应该不是什么坏人,指不定是哪个仰慕本王的人。”
萧魏升一口茶水喷了出来,“京城中哪个眼瞎的会仰慕你?”
梁景湛道:“不仰慕本王他送药来干嘛?”梁景湛向他招了招手,“你过来,后背我够不着,你帮我擦药。”
萧魏升抬袖擦了擦沾在唇边的茶水,大惊小怪:“我来就是给你做这事的吗?”他从衣襟里掏出一个瓷瓶来,放下茶杯,把瓶子放到梁景湛面前,“瞧瞧,爷我对你多好。这是玉露丸,上次打仗回来圣人赐给我的,我瞧着珍贵,都没舍得吃,这专门从府里取出来拿给你。”
梁景湛知道他的好意,口里却不领情:“你来这不是只为送药吧?”
“嘿嘿,还有一件大事,关乎你性命的事。”萧魏升拉过一个凳子在他旁边坐下来。
梁景湛把手中的药膏递给他,“先给我上药。”他撩了撩后背的头发,背上的一大片伤痕完全暴露在萧魏升眼里。
白亮的皮囊上生生多出一道又一道狰狞的伤疤,怎么看都觉得可惜。萧魏升鬼迷心窍地抬手,指尖轻轻抚在伤口上,“你这伤痕累累的,我下不去手。”萧魏升起身,“我去叫小童来。”
梁景湛攥住他的手腕,“他还正休息,你不要扰人清梦。要你来你就来,哪来那么多废话!”
“你还别说,方才我见你未着寸缕,竟恍惚间以为我也有那断袖之癖。”萧魏升见无法推辞,索幸接过他递来的药膏。
“莫不是你也被本王的风流倜傥所吸引?”梁景湛摸着自己的脸,打趣他:“我已有心上人,你若不嫌,我可娶你做妾。”
“滚滚滚!”萧魏升手上的力道重了一些,方要问他可疼,抬眼看着铜镜中梁景湛的神情没有丝毫变化,忽然奇道,“你不疼吗?”
梁景湛面色不改:“能忍住。”
萧魏升听他这么说,手里的力道放轻了些:“前几日比试,我听说你得罪了六殿下和七殿下。”
“唉,哪有的事?”梁景湛想起那两人就心情不好,兴致缺缺,“他们那叫无理取闹乱生事端,七弟那是为了在人家姑娘面前耍威风才找我比试,没想到被我打得狼狈不堪,在姑娘面前出了丑,因而恨我。
六弟嚣张跋扈,整日像带了一个鸡冠子,骄傲得很,走路鼻孔都要朝天,我自然是看不惯了,就想借五弟的手教训教训他,但你也知道,五弟肯定会对他手下留情,我就使了一点花招,让他输了。”
“那你可知道,酉时夜里我出了宫门,在路上听到他二人正对人吩咐说要杀你。”萧魏升将梁景湛背上的药膏用指尖轻轻抹开,时刻看着铜镜,注意着梁景湛的神情变化,“你要是想要命的话,这几日还是别出去了。等他们气消了,兴许这事也就这么过去了。”
梁景湛眸子黯淡,冷笑了一声,“依他们二人那小心眼的样子来看,萧兄觉得可能吗?”
萧魏升一时没有话说,算是默认了。
“那该如何是好?你可有了对策,需要我拨几个暗卫暗中保护你吗?”萧魏升语气急切。
梁景湛抬手:“不用,我自有对策。”
其实对策什么的他还真没想过。
梁景湛只是不想给他添麻烦:“对了,你的婚期是不是快到了?”梁景湛回想着上一世萧魏升的婚事定在了八月,眼下离他的婚事只剩了一个月。
“对啊。”梁景湛看到镜里的萧魏升垂头丧气,眉间阴沉一笼面容,显然心有顾虑,“父亲已暗暗置办起大婚所需的东西来,成亲之后啊就有人看着了。”
“那……你认为林太尉,你日后的岳父大人此人如何?”梁景湛拿起放在他面前的玉露丸,打开塞一只眼睛往里瞧了瞧,似是不经心一问。
“林太尉是开国功臣,朝堂诸多大臣对林太尉抱有仰慕崇敬之心,里里外外也都说林太尉是位不可多得的忠臣。”萧魏升脸上的愁苦才稍稍缓了缓。
梁景湛眼眸幽暗,望着铜镜里的这位友人,微不可查地叹气:“那你可清楚林家为何要与你们萧家结成这门亲事?”
萧魏升摇摇头,放下手中的药膏:“这个倒没仔细想过,我的亲事全由萧姑姑与家父做主,他们说好,那就是好。”
“请帖准备好了么?”梁景湛穿上里衣,将头发拨到身后,往榻上走去。
“准备好了,过几日还得亲自登门拜访你心上人。”萧魏升跟在他身后,“父亲前段日子特意告诉我,新上任后一定要多去傅府和几个名门世家走动走动,这前几日此试都没有空暇,我便打算过几日再登门叨扰,顺便带上请柬。”
“好啊,第一份请柬不是想着给我送!”梁景湛坐在榻上,摆着脸色指着他。
“哪有?”萧魏升坐在他旁边,自然而然地脱了步靴:“我这不是怕你看到我成亲后伤心欲绝吗?”
梁景湛把他推下榻,“啧……我有说过让你留在殿里了吗?”
“都这么晚了,何不留我一宿?以前你也没说什么的。”不等梁景湛回答,萧魏升就连滚带爬地上了榻。
梁景湛披衣灭了烛火,又气又好笑。
“你不要挤……本王都要掉下去了!”
“那你别摸我啊,我不是你心上人!”
“那你踹我干嘛?”
“我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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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后晚六点准时更,没出来的话阔能就是存稿箱定错了时间。
明天需要压字数,可能更不了,周四照常更,虽然我知道我这么菜根本上不了榜啊啊啊啊,但我还想再努力努力……
要是以后哪天突然有特殊情况啦我会提前吱一声滴!(即便我知道没人看……小声bb )
但是还是要谢谢支持!!这本有存稿,努力稳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