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了城,一眼看去,益州城也是十分繁华。
虽然比不上京都,但也是车水马龙,来往不绝。街道两旁,建筑鳞次栉比,十分富庶。
唯一不协调的,是街道两边有许多的乞丐,沿街行乞。这些都是稍早些时候进城的饥民。
“城中城外,真是两个世界。”
严慈遇不禁感慨地开口。
顺昌夫妇更是一面庆幸,一面又羡慕。
李图一言未发,当夜,众人找了地方住了下来。
晚饭时分。
“大哥大嫂,慢点吃,管够。”
严慈遇不禁开口提醒,顺昌和阿秀,狼吞虎咽,饿了那么多天,此刻才真正吃到了一顿饱饭。
看着他们夫妻,严慈遇等都是叹息不已。这世上有多少家庭妻离子散,他们遇到了李图,能够劫后余生,其他的家庭呢?
眼见夫妻两终于吃完了,李图才发问,道:“顺昌大哥,我问你一些事。”
顺昌顿时跪在了地上,眼中含泪,道:“老爷,您尽管问,从今天起,您就是我陈顺昌的救命恩人,做牛做马,我一辈子报答您!”
阿秀也是抱着孩子,跪在一边磕头,如果不是李图,她此刻可能正受着蹂躏。
李图微微一叹,道:“起来再说。”
说着扶起了两人。
“顺昌大哥,我问你,你是哪儿人?你们那儿灾荒怎么个灾荒法?”
“我是岁宁县人。老爷,说起灾荒,心痛啊!先是春季无雨,种子种了下去,秧苗插了下去,就活了三成!到了秋收时节,却又洪涝齐发,冲毁了多少良田屋舍,我们岁宁县首当其冲,如今活下来的人,恐怕不多了……”
说到伤心处,陈顺昌流下了眼泪,道:“本来按照气候,补种半季也来得及,可是家家无余粮,撑不下去,种粮都吃光了,只能吃树叶,吃树皮,县里面蝗虫都被人吃光了!逃难到益州城,城都进不了……”
一把辛酸泪。
李图道:“你们受灾如此,官府就没有出手帮忙过?”
说到这里,陈顺昌更是咬碎了牙齿,眼中迸发出恨意,道:
“官府?狗屁的官府!官府和氏族联合起来,供了粮贷,贷一袋米,就要将房屋、良田都抵押了去!百姓都抵押了,就是断了命根子,后几代人都要完蛋!可是没法子,抵押了,房子没有了,良田没有了,甚至有的人家,老婆女儿都抵押了,贷来的米也吃完了……”
他呜呜地哭了起来。
对于农民来说,什么最重要?
是土地。
可是在这个关头,官府大族,却趁火打劫!
将他们仅有的土地、财产,甚至妻子、儿女,都通过这种方式巧取豪夺。
李图心中沉重,却也点了点头,这一切,不出他所料。
“对了老爷,您今天惹了段天德,听说他在益州城,权势大得很,老爷您要小心啊……”
顺昌哭着哭着,擦干了眼泪,提醒着李图。
“我知道的。去睡吧,有什么事,明日再说。”
李图开口。
当夜无话。
次日,李图让顺昌夫妇在客栈中休息,自己带着李惭恩、严慈遇等人出了门。
一路上不断的打听情况,昨夜又问了一遍顺昌,李图心中已经对西南的情况大致有了一个了解。
十分紧急!
益州城之所以能够独善其身,主要是因为,益州城乃是西南首屈一指的大都市,其中居住的大部分都是社会上层,家中富裕,抵御灾患的能力更强,更何况那些大族连年收租,根本不缺粮食。
“大人,去哪儿?”
李惭恩发问。
“去衙门口看看。”
李图话语淡然,但是眼中却闪过一道杀机,尚方宝剑,还没有饮过鲜血!
一行人直接到了衙门口。
节度使乃是手握军队,镇受一方,治理内政,则是由州牧来管。
益州州牧府前。
今日却是人潮涌动,几乎所有城中的难民都涌了过来。
此刻人头攒动,难民都在低声议论着。
“听说州牧大人今日要开仓放粮?”
“是不是真的啊,这个消息一直在传,可一直没有实现过,我觉得不可能吧,官府有那么好心吗……”
“难!听说益州州牧刘超大人,倒是一个不错的官员,可他做不了主,大权都是节度使把持……!”
百姓们低声议论着。
就在此时,衙门口中,一个身着官府的中年人走了出来,身后跟着一队衙役。这中年人颇为削瘦,脸上带着一抹阴沉。
这人正是益州州牧,刘超。
刘超看到外面等候的灾民,脸上闪过一抹惭愧,但是却没有多说什么,只是一挥手,道:“走!”
当即带着一队衙役朝着城南而去。
“走走!”
“跟上跟上!”
“粮仓在城南,说不定这位大人真的要发善心了!”
众人急忙跟上,饥民们争先恐后,眼中都露出了希望的光芒。
李图等人到来的时候,正好遇到人群涌动,打听了一番,李图心中一动,随即跟了上去。
不多时,便到了城南。
益州城乃是西南地区的心脏,几乎每一年朝廷给拨的粮饷,以及地方收上的税收,都是积攒在城南的官库之中,有重兵把守。
益州州牧刘超带着人,一路走了过来。
城南府库,又分为粮库、财库。
粮库,乃是平日征收的粮税,而财库则是银钱等。
府库乃是重地,平日里守卫就很多,如今城中饥民不少,所以更是加了军士,五步一岗十步一哨,还驻扎了数百人的军队在一旁。
刚刚到这里,瞬间负责守卫府库的军士围了过来。
“干什么干什么!想抢府库吗?想找死是不是?”
为首的一个统领,瞬间带着上百个士兵围了过来。这群士兵个个手持长矛,脸上冷漠无比。
看到这群士兵围过来,百姓们脸上都露出了一抹畏惧,停下了脚步。
刘超上前,呵斥道:“本官乃益州州牧,尔等想做什么?!”
他脸色冷峻。
这个统领歪着头瞅了刘超两眼,上前随意地行了一个礼,道:“戍卫统领曾荣,见过州牧大人。刘大人,什么风把你给吹这里来了?”
虽然行礼,但是神色之间颇为傲慢,对刘超没有多大的敬意。
他乃是节度使巴山雨的亲信,又有兵权在手,平日里骄纵惯了。
刘超脸色阴沉,道:“让你的人撤开!本官今日,要开仓赈灾!”
他坚决地开口。
“刘大人真要开仓赈灾!好官啊!”
“咱们终于等到了!”
“哎,刘大人是个好官,咱们有救了!”
后方的难民们听到,脸上都露出了惊喜之色,个个激动不已。
但是曾荣闻言,却只是脸色一沉,道;“刘大人开仓赈灾?此时可请示过节度使大人?”
刘超怒斥道:“本官治内,巴节度使治外!赈灾乃是内政,为何要请示节度使?曾荣,你敢抗命!”
他义正言辞,自从灾荒以来,他屡次想要开仓,可是都被阻挠,如今再也忍不了了。
曾荣闻言,脸上却是闪过一抹轻蔑,道:“刘大人,不好意思,节度使说了,没有他的手令,谁想进入府库一步,斩!”
话语冰冷。
周围的士兵都冷漠地注视着刘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