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呈秀走出门外,衣袖上溅了几滴血:“只找到这两个敌人,其他人看不出疑点。”
萧玖微微松了一口气,放慢脚步走向大门。
在她背后一座小山头上,一团树叶无声无息地站了起来,露出一个全身缠满枝条的人的形状。那人利落地抬起手,拨动弩机的机关。
箭射出的一刹那,他向后剧烈地震动了一下,这架弩机的威力,绝非黑墙上那两架可比。
“小心!”季秦二人都看见了那一幕,一边冲过去准备制住那身缠树叶的人,一边出言提醒。
声音落地时,箭也已经射到萧玖背心,萧玖当即滚倒,箭没射中她,却穿透她的衣角,深深钉进地上。
身缠树叶之人早又同时射出两箭。萧玖撕掉那片衣角,尚未起身站稳,箭再度近在咫尺。旁边的矮小姑娘突然大喝一声,将自己的身体挡在了萧玖面前。
一支箭射进她的右肩,一支箭射进她的左腰,全部透体而出。
矮小姑娘很年轻,大概只有二十上下。年轻的生命随着鲜红的血不停地流出她的身体,她现在虽然还活着,但是很可能马上就要死去。
萧玖迅速抱起矮小姑娘,躲过随之而来的几支箭,蜷在湖畔一块巨石之后,抓着怀中的姑娘道:“你……你撑住!”她大概是今生第一次被人舍命相救,总是饱含嘲讽的声音竟然显得有些慌张。
此时,秦颂风正拉着季舒流的手臂在山势险峻处飞跃,冲向放箭人所处之地。放箭人回头看见他们身影,似乎吃了一惊,不再追击萧玖,而是向他们这边射出几箭,然后夺路而逃。
季舒流侧身躲开一箭,疑惑道:“他为何逃得这么快……”
可惜,他的疑惑来得太迟了。
那身中两箭的矮小姑娘在萧玖的怀中发动了真正的最后一击。她腕底暗藏的匕首,毫无阻挡地刺进了萧玖肋下。
谁会防备一个刚刚为了救自己身受重伤,已经濒死的人?
白刃进,红刃出,萧玖踉跄一下,依然有些发怔,竟然没能及时松开她。
重伤的矮小姑娘扔掉匕首,双臂死死钳住萧玖狠狠一晃,将萧玖坠倒在地,她就这么抱着萧玖,滚进了洗心湖。
第64章 狂怒
※一※
秦颂风当机立断,放开季舒流的手,对季舒流指了指射箭人逃走的方向,示意此人由季舒流对付,然后侧蹬一下山壁,腾空而起,划出一道弧线,头朝下坠进了萧玖的落水之处。
孙呈秀也猛冲到洗心湖边,纵身入水。
季舒流情急之下将原本不入流的轻功发挥到极致,迅速跃到射箭人刚才站立的山头上,一路追赶。可射箭人全身缠绕的枝叶原本易于隐蔽,在山势起伏之间转几个弯便逃出季舒流视野之外。季舒流顺着地上的蛛丝马迹穷追不舍,前方骤然开阔,出现一个足迹杂乱的平台,周围摆着许多没开刃的剑,这显然是天罚派弟子练武之所,而且近日还在使用,附近四通八达,那逃远的射箭人经过此地,再无足迹可循。
但追击射箭人主要是为了防止他重新冒出来放冷箭,既然他跑得远了,季舒流也便原路返回,匆匆从山壁上攀爬下来,奔向萧玖落水之处。
临到岸边,他忽听脚下响起吱嘎一声,好像什么机关被触发了。
他眼角一跳,莫名感觉到某种危险。很快,孙呈秀从水里露出头,剧烈地喘了几口气,不顾散落的湿发遮住眼睛,慌张道:“有个……有个铁闸挡着,我过不去!”
不等季舒流发问,她冷静下来,拨开脸上湿发,自行说出前因后果:“下面的湖壁上有个洞口,那个女人拖着阿玖钻进去,二哥跟进去救人,我跟在最后。那个女人突然发动机关,弹出一道铁闸封死了去路,正好挡在我和二哥中间。”
季舒流脸色微变,几乎显得有些狰狞:“洞里是空的,还是灌着水?”
“洞里是个从下往上的斜坡,到铁闸那里已经没水了。”
没灌满水,一时就淹不死人。季舒流心中的惊怒微缓。
蒋苇小跑着过来,低头问水里的孙呈秀:“你说的洞,洞口是不是在水面以下一丈五尺左右?”
“差不多。”
“还看见别的洞不曾?”
“没看见。”
“那――你们能否信我的话?”蒋苇的眼睛很冷静,在乌云间漏下的阳光中发亮,一时令人忽略了她眼周爬满的皱纹,“偷袭阿玖的人分属不同势力,暂时难以确定策划者是谁,我和你们素昧平生,在你们眼里可能也有嫌疑,但是事态紧急,容不得我慢慢自辨。”
孙呈秀手撑岸边,从水里跳出来,寻常的青年女子浑身湿透难免害羞,她却似已经把这些杂念忘光了,毫无遮掩的动作,大方地冲蒋苇抱拳道:“前辈请讲,阿玖说过她信你。”
蒋苇的眉尖一颤,缓缓道:“好,长话短说。三十年前,我住的这里曾是岛上未嫁女子聚居的地方,有个盗墓贼出身的人自认为娶妻无望,耗时数年,从后山挖出一条通道,想要潜入此地图谋不轨,只是途中算错了,不小心挖到湖里,正好在湖里留下一个洞口。”
孙呈秀眼前一亮:“所以你知道这个洞的出口?”
“我不认得,但宋先生亲自去探过,应该记得,据说出口在后山悬崖一个地势很险峻的地方,非常隐蔽,一定要轻功、水性都不错的人才过得去。”
季舒流问:“那个盗墓贼在哪?”
“早已病死,至死没娶妻子,没留下后人。”蒋苇略一思索,“你们先去找宋先生,我叫人去知会彭先生。我也组织人手就地挖土,不要耽搁。”
“多谢前辈。”孙呈秀一抱拳,大致说清自己看见的洞口位置和地道走向,便转身离去。
※二※
太阳被云层遮盖,天色灰暗,虽然是夏日,海风依旧寒凉。
孙呈秀和季舒流向着后山狂奔,蒋苇派出的天罚派女弟子早被他们远远抛在了身后。
宋钢等人居住的地方很安静,只有一个十六七岁、身材敦实的少年对准一个被砍烂了的木桩挥剑,将同一套招数使出无数次。
他被狂奔而来的季舒流和孙呈秀惊动,停止练剑,上前半步问:“你们干什么?”
孙呈秀抹一把头上的汗水道:“求见宋掌刑,阿玖出事了。”
那少年睁大眼睛,不甚利落地将剑收回鞘内:“什么事?”
孙呈秀深吸一口气,尽力简短地解释:“她被人偷袭,挟持到水下一个地洞里,洞口被铁闸封住了,只有宋掌刑知道地洞的另一端在哪。”
敦实少年大惊:“谁偷袭她的,在哪偷袭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