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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5章 毒妇(一更)

盛世凰谋:天妃 叶阳岚 9695 2024-06-29 21:15

  本来他是不急在一时的。

  武昙一个小丫头片子,他还是有把握拿捏的。

  现在最棘手的是,他要铲除武青林这块绊脚石的计划屡次失败,并且还得不偿失的让武青林洞悉了他的意图,现在不仅对他严防死守,甚至于在暗处明目张胆的和他作对!

  武青林肯定还是不能留的,只是他暂时还一直没找到机会下手。

  连着失手三次,他因此折损甚大,下一次必须要想一个万全之策――

  一击而中!

  “那这次的事情确定能挑起来么?”秦岩不是谋士,想不来那么多弯弯绕绕,只是心存疑虑,“二小姐虽然天真烂漫,有什么都写在脸上,可那位晟王殿下却是有阅历的,未必就会那么冲动……恐怕,这事情也不是那么容易就能挑起来的。”

  “那就看他对我武家势在必得的诚意有几分了。”武勋冷笑,“本侯倒是觉得这事儿,萧樾未必就是单纯的利用了武昙一下,青林不是个会坐以待毙的性子,决断也不差。他既然知道本侯要对他下手了,那就只会先下手为强,所以……我反而觉得他必是已经和萧樾之间有了勾连,甚至是联手起来了。”

  萧樾看上了武昙?武勋压根就不觉得会是出于什么情分,无非还是冲着他们武家来的。

  早几年他还发愁,若是萧樾就是安居一隅,做他的戍边将领,不回京也不夺位,大胤朝中的这个内乱要怎么挑起来,一直在等机会。

  本以为起码要等到皇帝或者周太后的丧期,他回来奔丧的时候才能找机会出手……

  没曾想――

  今年三月,萧樾就突然自己主动跑回来了,并且一回京就瞄上了自己武家的姑娘!

  这世上,就没有这样的巧合。

  也许这人一开始是想借联姻将自己绑上贼船,可现在,他拿捏住了武昙,并且又知道自己和武昙兄妹起了嫌隙……

  现在指使御史大力的弹劾他,为的应该就是拉他下马,那么作为世子的武青林就能取代他,成为南境的主帅了。

  也就是说――

  萧樾他就可以间接的把控住南境的兵权了。

  “如果晟王真的跟世子连成一气了,那侯爷就更得尽快做个决断了,您现在人在京城,是要受制于晟王的身份的,同时世子那里没了您的牵制……”秦岩担忧说道。

  武勋闻言,眸中却是闪过一丝阴鸷的冷色:“机会就是送上门的!”

  秦岩不解,递过来一个询问的眼神。

  武勋看着他道:“太子不是要派那个郑修去南境取代我么?他就是现成的棋子,传密信回去给那边留用的人手,稍后让他们摆个局,做一场假刺杀的戏……”

  他的话,只到这里,随后就又露出个意味深长的笑容来。

  秦岩看在眼里,片刻之后才反应过来,微微屏住了呼吸:“刺杀郑修?”

  “对!”武勋容颜冷酷,唇齿间只吐出这么一个字。

  武青林因为觊觎主帅之位,或者因为朝廷夺权武家而心生不满,进而行刺了新晋的主帅――

  这个罪名,顺理成章。

  既然暗杀的手段用一次就坏一次,那这次不如就迂回一下,横竖暗杀是杀不了他的,那就索性杀个容易杀的好了!

  “明白!”秦岩表情一凛,郑重的拱手应诺。

  这时候,曹飞鹰却去而复返,从外敲门:“侯爷,小的有要事禀报!”

  秦岩识趣的又退回他身后,垂眸敛目的站着。

  “进来吧!”武勋喊了曹飞鹰进来。

  “侯爷!”曹飞鹰进来就拱手行了礼,禀报道:“侯爷,小的刚听门房的人说二小姐方才并没有跟着老夫人一起乘坐宫里来的车驾进宫,而是随后带了个心腹的丫头骑马走的,去的……是晟王府。”

  “嗯?”武勋坐在案后,闻言就不禁皱了眉头。

  曹飞鹰只当他是觉得女儿做出这种事有失体统,不敢太过放肆的去看他的脸色,就使劲的把眼睛垂下。

  武勋的确像是受了刺激,静默了片刻才道:“我知道了。还有别的事吗?”

  “没有了!”曹飞鹰道。

  武勋摆摆手:“先下去吧。”

  待到曹飞鹰再次离开之后,武勋才又回头给秦岩使了个眼色:“我这里要整理一些公文下午去与郑修交接,你先去办我方才交代的事吧,那边不能没有主帅,郑修四天前就进京了,一直没走,必然就是在等我的,今日接了我的公文,快的话他明日应该就会启程南下了。”

  “是!”秦岩也领命退了下去。

  武勋起身,走到身后的柜子前面,将里面的一些公函拿出来分类整理。

  刚看了没一会儿,外面就听武青雪声音很轻的敲门:“父亲,女儿能进来么?”

  说实话,自从上回武青雪当面顶撞他之后,他就对这个女儿心生了厌恶,再加上她不听劝,后来又执意私自回京……

  带她回来,只是无可奈何。

  可如果她一直不断的找麻烦,武勋就有点忍不了她了……

  他最近不顺心的事太多,实在不想再被这个女儿拖后腿。

  武勋眼中闪过一抹烦躁的神色,这才搁下了手里的笔:“进来!”

  他往后靠在椅背上。

  武青雪带着钱妈妈从外面进来,钱妈妈手里端着个托盘,上面放着个汤盅并调羹。

  “女儿见过父亲!”武青雪上前行礼,随后又招呼钱妈妈将东西呈上来,“父亲的身体未曾痊愈,舟车劳顿已是辛苦,女儿听闻您昨日也是后半夜才回的,今早为了给祖母请安又起了早,女儿怕您精神不济,就让厨房用人参炖了鸡汤给您,您先吃一点,好歹养养精神。”

  武勋满腹的心事,其实没什么胃口。

  但是他这一路折腾下来,确实是累。

  人参鸡汤的香气扑鼻,他倒是重新坐直了身子接了汤盅低头慢慢地吃。

  武青雪见他接了,手里捏着帕子,心中却是暗暗的松了口气,和钱妈妈互相交换了一下神色,然后又再温婉的问道:“父亲早饭想要吃些什么,女儿好吩咐厨房去做。”

  “不用麻烦了,随便吃点就行,午后我还要去兵部。”武勋头也没抬的随口回答。

  “是!女儿知道了。”武青雪应了声,就不再说话,安静的等在旁边。

  武勋吃完了鸡汤,钱妈妈上前收汤盅。

  武勋这才抬头看向了武青雪,表情肃然道:“你二妹妹的脾气向来不吃亏的,你这趟回来本就是不合时宜的,不要随便去招惹她。”

  武青雪闻言,眼圈就红了。

  她连忙拿帕子按了按,带着哭腔道:“哪里是女儿招惹她,分明是她……”

  不想,就这一句话,立时就将武勋激怒了。

  武勋一道冷厉的视线横过来。

  武青雪心一横,直接咬牙跪下去,悲戚道:“父亲,女儿知道此次回京不是明智之举,可我……确实是心系我母亲的安危。祖母一向就不喜欢她的,现在抓住了她这样的错处,还不是往死里磋磨她么?我怎么能放任不管?今早在主院父亲您也看见了,武昙都那么颐指气使的糟践我了,祖母都不置一词,这分明也是连带着迁怒到我身上了,由此可见,她一定不会轻饶了我母亲。父亲,母亲现在还被圈在南院,不让她出来见人也不准外人进去探望,祖母这样……是要将她圈禁至死么?”

  武青雪越说越激动,神情悲愤的望着武勋。

  武勋的脸色却是越来越难看,只是没有打断她,一直让她把话说完了。

  等她说完之后,也是有好一会儿没有做出任何的反应。

  屋子里的气氛,一时间寂静的有点让人生出一种毛骨悚然的寒意来。

  武青雪跪在那里,越来越是觉得不对劲,正有点慌乱的时候,就听武勋声音不温不火的问道:“说完了?”

  “我……”武青雪觉得他的情绪有点不对,但究竟哪里不对,又说不出来。

  然后下一刻,武勋却突然身子前倾,隔着桌子,眼神阴测测的钉在她脸上,声音阴沉又压抑的从牙缝里往外说道:“因为她是你母亲,你就千里迢迢跑回来替她求情?这也就是老夫人宽厚,念着侯府的名声,没有对外声张,要依着我……非将那混账毒妇送官查办、凌迟了不可!”

  声音虽然不高,但是每一个字都如有实质,刀锋一般,削在武青雪身上。

  武青雪忍不住的想要发抖。

  她明白武勋是什么意思――

  孟氏是她的母亲,老夫人就是武勋的母亲……

  武青雪忍不住打了个哆嗦,颤巍巍道:“父亲,我不是这个意思,我……”

  话到一半,又戛然而止,不知道怎么再继续说下去了,只是神情惶恐的盯着武勋。

  武勋却已经不愿意再听她继续说下去,一挥手将手边的茶盏挥落在地:“你要就是冲着她回来的,那就现在立刻给我滚回去,再节外生枝的给我闹出乱子来,你们母女两个就给我一起去死!”

  语调仍是压抑,可就因为这样,出口的话才能叫人听出来咬牙切齿威胁的味道来。

  武青雪从来没见过这样的父亲,就是上回她找去军营撒泼,也是她占着上风的。

  这一刻,她突然觉得坐在案后的父亲陌生到让她几乎不认识了,但是心里紧张畏惧的厉害,便再不敢说话了。

  钱妈妈吞咽了两口,大着胆子上前将她扶起来,一边使劲的掐了下她的胳膊,一边跟武勋告罪:“老夫人是大小姐的祖母,大小姐自然是敬重的,大小姐只是最近受了刺激,意识不清,侯爷别跟她一般见识。”

  说着,就逃也似的扶着武青雪走了。

  房门重新合上,武勋坐在案后,脸上阴云密布的表情却是久久未散。

  武青雪主仆俩跌跌撞撞的从他书房的院子里出来,脚步之快,仿佛身后有鬼怪在追,一直回到了后花园里,才停下来大口的喘息。

  “钱妈妈,我父亲他怎么突然变成这个样子了?”武青雪道,还有些情绪不稳的大力抓握着钱妈妈的手臂,“我怎么越来越看不透他了,他明明是向着我二哥的,我以为……我以为他对我们母子四人是真心的,怎么就……”

  她之所以这样斗志昂扬的跑回来,还不是因为知道武勋有意锄掉武青林给武青钰腾地方,想要回来帮着放手一搏的?

  老夫人那么偏袒武青林兄妹……

  钱妈妈也没想到武勋会对这件事的反应这么大,神色混乱的也是到这时候也没回过神来,甚至于武青雪说了什么她都没太走心,一直又过了好一会儿才感慨似的叹道:“到底是亲母子……”

  顿了一下,才像是突然回过神来,转而看向了武青雪,义正辞严的告诫:“既然知道了侯爷忌讳,那大小姐以后就千万别再去侯爷面前提夫人的事了,省得再把自己给连累了。只不过这样一来,最好还是咱们找个机会去南院看看夫人,好歹图个安心。”

  本来还指望着武勋能把孟氏给放出来,大事化小,现在却被兜头浇了一盆冷水。

  武青雪心有不甘,但又确实从小到大,除了拿到陆之训的绝笔信的时候那次失控了,她一直都很惧怕武勋的,此时自然还是心有余悸,胡乱的点点头,想了想又道:“那……我们去找二哥吧。”

  武昙针对她,老夫人又明显有了芥蒂,现在连武勋都这样……

  她可不想孤立无援,还好有武青钰这个亲哥哥可以争取。

  “嗯!”钱妈妈也是担心孟氏的处境,主仆两个在这件事上一拍即合,互相扶持着就去了落云轩。

  不想――

  却是扑了空。

  常思和蓝玉都是林彦瑶的陪嫁,陪着回林家了,留下来看院子的程橙十分的客气,微笑道:“大小姐来的不凑巧,二公子陪着二少夫人回娘家了,刚走了没一会儿。”

  多余的话也就不多说了。

  也不是林彦瑶想回娘家了,而是武青钰自己觉得前面离家太久,愧对妻子,想着岳家那边必然会挂心,并且不痛快,就提出陪林彦瑶回家看看。

  一则去当面给林家陪个不是,二则告诉林家他回来了,也好让林家人放心。

  程橙就在院子里站着跟两人说话,面上带着笑,却疏离明显,也没有把两人往屋里让的意思。

  武青雪不是武青琼,这点眼力和城府还是有的,也不在这自讨没趣,只道:“那等我二哥回来你转告一声,就说我有事找他。”

  “好!”程橙仍是客气礼貌的答应着,目送了两人出去就关了院门。

  这位大小姐,出嫁前一直跟夫人一个德行,做事规规矩矩的,不太让人能挑出错处,可是这趟回来――

  程橙没回武昙那,可昨天刚进门那会儿,林彦瑶听了消息,带着她们去大门口迎接,顺便给公公武勋请安,这位大小姐的架子却端的比侯爷还大,连声嫂嫂都没叫……

  孟氏和林家之间不对付,这不是什么秘密,看来这大小姐这趟回来是要站队了,程橙自是防着她的。

  武青雪主仆从落云轩出来,就更是吃了一肚子气。

  武青雪脸上的表情终于再也维持不住的露出了几分恶毒,咬着牙道:“我二哥也不知道哪根筋搭错了,这京城里的名门闺秀不计其数,他非要去娶林家的贱人!现在好了,居然还被那小贱人给笼络住了,昨天傍晚才回府,今天一大早就赶着去岳家献殷勤了,我就没见过他这样亲疏不分,拎不清的!”

  钱妈妈是这个家里所有奴婢之中最全心全意为孟氏打算的人,自然也是看林家不顺眼,闻言就无奈的重重叹了口气:“二公子还年轻,前些年林家那个嫡女我见过几次,还是颇有几分姿色的,他家又自诩是清贵人家,惯会调教女孩子一些附庸风雅的调调,二公子这新婚燕尔的,难免会被笼络一些。”

  武青雪虽然做事偏激,但是二公子一意孤行娶了林家的女儿来让夫人伤心,也是让人失望。

  武青雪是决定去探望孟氏一趟,不过因为老夫人有言在先,晚上要回来再跟武勋商定家里这些事,她就暂时忍下了,想等晚上看看他们处置的结果再做打算。

  这边武昙坐萧樾的马车去的宫里,已经是耽搁了一会儿,到的时候,宫门之外已经没几个人了,林林总总一眼望不到边的全是车马和轿子。

  晟王府的马车仍是沿着预留出来的小路直接走到宫门附近才停。

  武家是朝臣,进宫的礼数比宗室要卡得更严苛些,眼见着各家的官眷都已经进去了,武昙不敢再磨蹭,跳下马车就飞快的整理衣裙。

  之前她在车上砸了一把首饰在萧樾身上,车厢里落的到处都是,萧樾下车的时候没注意,一支碧玉簪卷在他袍子的襟摆里被带下车,摔在地上断做了两截。

  “碎了!”青瓷弯身捡起来。

  武昙抽空看了眼,那簪子用了有些年,她还是挺喜欢的,这时候却没空计较,只随口道:“回头让他赔!一会儿你上车去捡一捡,都拿到侧宫门去,晚上好带回去。”

  “是!”青瓷反正不能跟着她进宫,就答应了。

  而话没说完,武昙已经拎着裙子一溜烟的跑了。

  萧樾整理好衣袍,想了想,就也嘱咐了青瓷一句:“武勋回来了,格外注意一些她的安全。”

  “王爷放心,奴婢明白的。”青瓷谨慎的应下,等萧樾也进了宫门,她就转身上了马车,把里面落得到处都是的首饰一件件捡起来,收拾到武昙那个包袱里。

  雷鸣靠在旁边打趣:“早上看二小姐卷着细软包袱过去投奔的时候,我还真以为她要在王府住下呢。”

  青瓷白了他一眼:“二小姐到底是大家闺秀,你真以为她半点分寸也没有么。”

  因为湖阳长公主府的人刚好从旁边经过,两人见了就赶紧打住了话茬,行礼问候,却不曾注意此时马车的另一边庆阳长公主府的马车也刚好错过去。

  黎薰儿将车窗打开一道缝隙,往外盯着瞧了半晌,然后缓缓的坐回去,想了想又招呼文绿上前说了两句话。

  她虽然被褫夺了封号,但按照血缘来算,仍是皇帝的亲外甥女,皇帝驾崩,她要跟着庆阳长公主进宫来哭灵也是一份孝心,这种事,一般没人会驳斥,只不过她肚子的月份大了,今早才到宫门口下了车就觉得不太舒服,就只能打道回府了。

  青瓷收拾完武昙的首饰,抱着包袱下了车,这会儿刚好雷鸣被下面的侍卫叫去了旁边说话。

  她关了车门抱着包袱要走,一转身,却被后面不知道是从哪家的马车上刚下来的一个婢女撞了个满怀,怀里东西又落了数件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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