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静佯怒的瞪艾九儿,不高兴的道:“九儿,你怎么突然这么说,又不是你的错,不许你自责,总之我和白钰都会感激你一辈子的。”
“我也会竭尽全力保护你。”轻轻的抱了抱冷静,艾九儿犹如发誓的道。
冷静只淡淡的笑着,没有说话。一直以来,她觉得她比艾九儿年长几岁,武功也比她好,见识和经历都比她多,自打把她当姐妹,就一直想护着她。可现在她却有一种被疼爱被守护的感觉,这种感觉很好,所以她没有倔强的说自己才是姐姐。
事实上,冷静怎么会知道,艾九儿的真实年龄其实快二十二了,至于经历和见识,艾九儿这个酒业千金,自然也不会少,那就绝对当得上她的姐姐。
临近晌午时,赫连桉神色匆匆的找上门来,问德妃在哪儿。
艾九儿张口便道:“死了,被……”
她还没来得及说是她杀的,冷静便已经将这事揽了过去,说道:“我杀的,她想害九儿,就该死。”
赫连桉已经知道了德妃派人刺杀艾九儿一事,他甚至怀疑德妃是母后指使,所以他才这般急切的找过来。只是他并不是为德妃抱屈,而是怕连累了母后。
“她有没有说为什么要刺杀你?”赫连桉紧张的问艾九儿。
艾九儿看着赫连桉,觉得他很可怜,皇权在皇叔手里,自己的妃子也去勾搭皇叔……
突然,她有些不忍心将实情告诉他,只好轻描淡写的道:“她死也不说,我只能杀她解恨。”
“你杀的?”赫连桉惊问,他不敢相信艾九儿是个会杀人的人!
艾九儿没吭声,因为冷静比她回答的更快,她说:“我杀的,九儿她连鸡都不敢杀,别说人了。怎么,你想替她报仇吗?”
赫连铭连忙摇头,急切的解释道:“不是,我只是想知道她为什么要杀九儿妹妹,并没有要为她报仇。本就是她的错,我怎会不知道。只是……她到底为什么呢?是不是有人指使?”
艾九儿有些烦,连带着看不惯赫连桉温润如玉的面庞,以前觉得那是和善安心,现在却觉得是软弱无能,还是面善心狠。
她不会忘记赫连桉曾要冲进去帮她疗伤的真实目的是什么!
她不会看轻赫连桉对赫连铭的嫉恨!
所以,从现在起,她不会再觉得赫连铭可怜,不会同情他,不会顾全他。
赫连桉迟迟等不到艾九儿的回答,急的冒汗,问道:“没查出来吗?不打算继续查吗?”
艾九儿不耐烦的道:“有什么好查的,还不是嫉妒心作祟。皇上,劳烦以后和我保持距离,免得你的妃子们把我当成眼中钉。”
说完,下了逐客令:“该吃午饭了,庄里粗茶淡饭,就不留皇上了,皇上请回,恕不远送!”
赫连桉呆了一会儿,也没生气,哦了一声便迅速离去,以最快的速度赶回了皇宫,去了皇太后的寝宫。
彼时沐歆正在哄赫连霄吃饭,瞧他急急忙忙的进来,忙让人带赫连霄出去玩一会儿,打发了所有人,才对赫连桉道:“这是怎么了,神色焦急的。”
赫连桉连一口水都顾不上喝,直接问道:“孟凌刺杀九儿一事,你可知道?”
“哀家当然知道,亲眼所见。”沐歆沉着脸说道,有些不悦,她不喜欢被儿子这样质问。
赫连桉察觉出母后的不悦,忙缓了缓语气,低声说道:“儿子没有其他意思,只是怕此事和你有牵连。”
沐歆轻哼一声道:“哀家不是个傻子。”说完,倒了一杯茶端到儿子面前,心疼的轻拍他的背,慈爱的说道:“别担心,哀家与此事无关,想必是德妃嫉恨你待九儿太好。”
赫连桉静静喝茶,没有说话,只是他心中明白,孟凌不可能是嫉恨九儿。因为,除夕国宴,他亲口要封九儿为公主,就足够说明他对九儿没有半点儿女私情。
那么,她到底为什么要谋划刺杀艾九儿?母后那天又为什么借他的名头将艾九儿请进宫中?守卫御花园的御林军,又是怎么被调遣走的?孟凌可没有这个能耐。
难道,这件事,和艾斌有关系?
一个又一个疑惑在心里浮起,赫连桉只觉得头疼的厉害,懊恼的抱住头,无奈的道:“终究是我太笨。”
沐歆立即说道:“我的儿子不笨,只是选错了路。”
赫连桉不解,抬头问道:“选错了什么路?难道直至今日,母后还要劝儿子继续当个傀儡皇帝吗?”
沐歆皱眉,摸着儿子的头柔声说道:“傻孩子,你皇叔迟早是要娶妻生子的,你何必急于一时?再说,你这个皇帝当的不好吗?不用忧心国事,只管享受便可,难道不好吗?”
“可儿子到底是皇帝,不希望被人看轻!那些文武大臣,没有一个正眼瞧朕的,连皇叔的侍卫都敢无视朕的威严,朕真是受够了这种轻视!”
“那又有何妨?不也照样无人敢以下犯上?你皇叔只要没有除掉你的心思,你就一直是皇帝,这样不好吗?你却偏偏和他做对,以卵击石,不是傻,又是什么?”
“你不懂,你不懂,我是个男人。”
“男人,男人能屈能伸,你呢?连一时委屈都忍不下,如何能成大事?”
“我忍了,我忍了这许多年。皇叔眼看着都快二十八了,却还是不娶妻,你叫我怎么相信他会把皇权交还给我。我甚至怀疑,他早已经有了孩子,只是不为人知罢了。”
“他不是那样的人。”皇太后急切而坚定的说道。
听到这么急切的为赫连铭辩白,赫连桉脸色很难看,憋了很久还是没憋下,终于将埋在心底已久的心事说了出来,“我知道你喜欢他,可是,母后,你是皇太后,你是朕的母后,而他是朕的皇叔!”
听得此言,沐歆脸色一白,又红了起来,羞恼成怒的大声道:“胡言乱语!哀家何曾有过此心?!哀家若不是为了你,会冒死救他吗?若不是为了你,何苦这般苦苦周旋?若不是哀家,你以为你还能坐稳这把龙椅吗?别忘了,你的兄弟可不止两三个!”
被沐歆这样一吼,赫连桉颤了颤,突然想起登基的那一天。
那一天,皇兄将母后抓来,试图篡位。
那一天,他无助极了,觉得自己会死。
那一天,皇叔救了他,皇叔扶他登基。
后来,皇叔住在宫中,与他同食同寝,辅佐他治国,替他治国,替他制伏有二心的臣子,还他衣食无忧,还他国泰民安。
那许多年,皇叔教会他很多,无论是吟诗作赋,琴棋书画,还是拉弓射箭,都是皇叔亲手教他的。
他长大成人,皇叔为他挑选妃嫔,个个都是他所喜欢的,个个都是朝中重臣家的小姐。
皇叔是什么时候离开皇宫的呢?是有一天,他问:“皇叔,侄儿已经纳妃,你呢?你何时成婚?”
皇叔笑着说:“时机未到。”
然后,皇叔就搬离了皇宫,住到了早先就建好的犹如园林一般的摄政王府。
皇叔前脚搬进去,百姓就自发筹了银子,替他修建奢华威武的王府大门,他很嫉妒。
慢慢的,慢慢的,他不那么依赖皇叔了,不那么相信皇叔了,不那么喜欢皇叔了,直到今日,竟是由最初的感激依赖,变成了猜忌憎恨。
走到这一步,他不知道是怎么走的,仿佛没有刻意,就走到如今的地步了。
他隐约想起,第一次冒起杀掉皇叔的念头,是看到母后挽着皇叔的臂弯在御花园里欣赏红梅。
他想起那一日,雪花纷飞,母后一袭红裙,在红梅疏影间,翩翩起舞,而皇叔痴痴的看着,眼神很是温柔,很是深情。
那一刻,他恨,恨自己的皇叔竟觊觎自己的母后,自己的母后,竟和自己的皇叔有私情!
自那一日起,好像就回不了头了。
如今,母后又劝阻他别跟皇叔对抗,又那般维护皇叔,还不肯承认和皇叔之间的私情,叫他情何以堪?
都说成也萧何败萧何,他赫连桉何尝不是败在了赫连铭的手中?
他没有当皇帝,却比皇帝的权大,比皇帝过的肆意潇洒,谁能说他一定会将皇权交还给他赫连桉?
没有人敢保证,因为即便他赫连铭不交,也没人能奈何得了他。
可是他不甘心,他不甘心啊!
父皇死的突然,暴病而亡,谁知道是不是他赫连铭暗中派人做的手脚?
父皇一向看重太子,为何临死却废了太子,改立年仅七岁的他接位?
太子哥哥是做了一些不对的事情,可也不至于废位啊!
所以,他越想越觉得皇叔不是为他好,而是需要一个傀儡皇帝,恰好他是最小的皇子,便被选中。
至于那句誓言,恐怕只是掩人耳目的说辞罢了!说不定他早已儿女成群!
想着想着,赫连桉哭了,哭着抱住皇太后的胳膊,问道:“母后,若朕和摄政王只能活一个,你选谁,你希望谁活着。”
沐歆一动不动,俯视着流着泪的儿子,不用选择,答案早已在心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