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未曾看过,可不代表我不知其中会写什么。”谢玄阳是打小习剑,作息规律没错,但多年前离家游历,一直西行到此西凉皇都,一路上所见所闻所感自是不少。虽然看起来像是不通世事,实际上他的人生阅历恐怕要远远广阔于莫凌烟,又怎么可能没听过那些稀奇古怪不切实际的故事?
见唬不住他,莫凌烟只好泄气作罢。他好歹也是连西凉皇族都要礼让三分的世家莫家的嫡长子,此时却毫无形象的双手举过头顶,手心向外,作出投降的姿势。
“好吧好吧,我承认。”莫凌烟嘘了一声,撇了撇嘴,“这不是再过几天就要去修仙界了,听说那里都没有话本看,我赶着把那些故事记到脑子里,以后入了宗拜了师,修行间要好回想着打发打发时间。”
这倒像是自家友人能干出来的事儿。谢玄阳心下无奈笑叹,面上却上调着语气哦了一声,反问道:“你修行间还要分心打发时间?”
“啊….不是不是不是,我是说有空将给未来的师弟师妹们听,让他们打发时间。”不小心把自己的心思说了漏嘴,莫凌烟不由干笑几声,连忙解释。
“连修行都不专心,你莫不是以为离了家没人管了吧?”谢玄阳叹道,“等入了宗你要是真如此,我定会告诉三皇子殿下。”
“啊?堂兄?!”莫凌烟一听,捂脸发出一声惨叫,“别啊!玄阳,别告诉堂兄,我求你了!”
西凉三皇子虽整天老神在在,比祖父更像老年人,连对九五之尊的位子都没兴趣,但管起莫凌烟的事情来却是雷厉风行。莫凌烟不怕他爹,不怕他祖父,就怕他堂兄――毕竟他幼时练剑偷懒被抓住,没少被这位皇子殿下抽打过。
莫凌烟哀嚎了好一会儿,“玄阳,好兄弟你千千万万要帮我......等等,玄阳你的意思是说你要和我一起去天衔宗?”
这个消息足以让莫凌烟惊喜得将对堂兄的恐惧忘记到脑后。他不下一次与谢玄阳提过让他与他同去入宗修行,但每次谢玄阳拒绝。没想到现在他竟然改变主意了!
莫凌烟大喜,一蹦三尺高。有谢玄阳一起还要什么江湖话本?修行间还要打发什么时间?
突然他一滞,“不对啊,玄阳你要怎么去?”
天衔宗每百年举行一次收徒大会,但现已过一年,若想要通过大会拜入还需等待近百年。莫凌烟能拜入是因莫家与天衔宗长久以来的好关系。
九华大陆有四国,每国背后都有个修仙大宗。修仙者少有干涉凡尘事物,世家便是国与仙宗间联系的桥梁。莫家在西凉就是这样的家族,他们世代与天衔宗交好。族中子弟自由修习剑法,每代出类拔萃之人于一定年龄都会被天衔宗收入门下。
莫凌烟就是此代被天衔宗收下的莫家子弟。
“殿下道若想拜入宗门除去通过收徒大会外,还可被世家推荐。”谢玄阳道,“听闻你家正有一事需人相助,我便去应下了。”
每年四月十五是阴气最盛之时,此日午夜阴门大开,无数阴鬼涌出。阴门的位置不定,今年开启的位置正处莫家临镇中央,彼时定死伤无数。
谢玄阳于阵法之事有些门道,莫家人虽善剑,可斩阴魂鬼怪,却不足以以数人斩破千万。布下阴避阵需足足七七四十九天,而他们得知阴门方位时,至四月十五只剩十余天,邀善阵者前来布下阴避阵的时间已远远不足。
然这时间对寻常布阵者来说太短,但对谢玄阳来说却是太长。
除却阴避阵外,他还另知一阵其名为阴阳逆行阵。此阵比其阴避阵,更能在阴气下护住凡人。
这阵有多厉害?除了谢玄阳本人,没人知道。
对常人来说,阴阳逆行阵前所未闻。只听大概便可知此阵逆天之处,更别提亲眼所见了。其景震撼,有幸亲眼见到的莫家人大概一世都忘不了。
也是在谢玄阳布下这一阴阳逆行阵时,莫凌烟见识到了他一直想看的他的佩剑。莫凌烟从未见过谢玄阳佩剑,也未见过他用剑,但修剑之人不可能没有柄自己的佩剑。
正所谓佩剑如人,莫凌烟曾猜想过怎样的剑配得上他这位剑法高超的好兄弟。是锋冷势利,如谢玄阳本人那样似是雪山中的寒冰?是朴实似凡兵,实则吹毛立断?
莫凌烟猜过很多,但他从未想过竟是这样一柄剑。
剑刃如霜雪,却又隐隐泛着血光,上饰七彩珠、九华玉,柄尾坠太极印,垂有玄色两长穗,煞气充溢。
“它名为何?”莫凌烟见此剑连连发出惊叹,没想到谢玄阳的佩剑竟是如此霸道,仅是收于剑鞘中都难以收敛煞气,若是修士见了都可能误认为魔剑。
难怪谢玄阳少有带剑,莫凌烟心道。
谢玄阳抚摸着剑身,看着它宛如看着情人。
“它名赤霄红莲。”
第2章
阴阳逆行阵非但前所未闻,其施展时也动静极大。由阴转阳,虽时间短暂,但也是有违天道。
谢玄阳将阵眼定为山崖之巅,此地正处后镇,与阴门之地恰好相距三里,施展此阵最为有效不过。
他屹在崖巅,低垂着眼似乎在等什么。
夜深了,虫鸣都消失了,一股诡异的寂静在镇中弥漫。明明已立夏但却不觉温热,反倒是越发寒冷,没过多久地上竟布上了层薄霜。
突然,谢玄阳两指并起成剑状,饱满的指腹附于赤霄剑刃,与泛着寒光的锋刃有着鲜明的对比,然后猛地一划!
猩红的血破肤而出,顺着下斜的剑身滚滚滑下,将那如霜雪般的刃染上刺眼的艳色。下一刻,剑尖刺入地面,坚硬的岩石阻挡不住这柄煞气充溢的剑,不过是眨眼已是入岩三分。
“――逆!”
话音落下,谢玄阳足下地面无风起尘。只听一声撼响,崖上橙色泛红的通天气柱瞬间冲入云霄,似泉涌,一时间暮空被映红宛如初晨。而崖下看似平平却是由无数玄色泛紫之气汇聚成的峰状气柱。
“这、这阴阳之气何等骇人!”莫家子弟见状大惊,他们中不乏一些本已成了修士现为解决阴门一事暂归家族的修者,见过的大场面不说千万却也不少,但这样似是要改天换地般的大动静却是从未见过。
他们从未见过如此庞大的阴阳之气,阴阳两气玄而不可捉摸,色近无,唯有大量聚集才能以附上灵气的眼寻出极淡的颜色,即便是在修仙界极阳之地或是魔界极阴之地也都仅仅能偶尔看到些空气中一闪而过的气色。现却是以肉眼便能察觉,更或说两气近乎结成实体。
这真是人身能承受得住的?莫家人毫不怀疑若是换做自己为阵眼,在阴气汇集的一瞬间自己就会爆体而亡,更别提再将其逆转为阳气释放了。
眼前之幕看得莫家族长心脏狂跳不止,似乎要跳出嗓子来,但他面上却神色如常: “凌烟,他是谁?”
“我的朋友,谢玄阳。”莫凌烟答道,“借住于三皇子堂兄府中。”
“哦还是殿下的熟人”莫家族长闻言双眼微微眯起。他心觉到底还是小看了三皇子,原以为是个不知进取的,没想到是深藏不露,竟认识这般人物。
quot;嗯,老熟人。quot;三皇子答道。
quot;有多熟quot;莫家族长又问。
quot;曾吃过他满月酒。quot;三皇子道。
满月酒莫家族长听着不由眉头一跳。谢玄阳此人身形如少年,似是与莫凌烟年岁相当,不及弱冠。而三皇子仅年长莫凌烟五岁,五岁的皇幼子深居宫中,即使三皇子自幼丧母也是有宫中嬷嬷教管,何来参加宫外人的满月酒
莫家族长只当他不想说,随口胡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