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丞相心烦意乱之际,果然听得有人禀报,“老夫人,相爷,新夫人来了。”
老夫人叹气,“看吧,来到了。”
她扬手,“请夫人进来。”
西门晓月穿着一身红嫁衣进来,进门便福身,“见过婆母,相爷。”
“你一个人来?快坐下!”夏丞相柔声道。
虽然西门晓月的来意他们也知道,但是梁氏不来,他们一家三口说话也方便一些。
西门晓月双手交叉在身前,轻轻地蹙眉,“相爷,庆儿的事情我听说了,二婶来我房中发了一通脾气,你看,这事儿能不能摆平?庆儿可以从刑部大牢出来吗?”
夏丞相沉思了一下,缓缓摇头,他其实不需要沉思,也可以直接回答西门晓月不可能的事情。
他只是想让西门晓月觉得,他是真的费煞过一番思量。
西门晓月轻轻叹气,“但是,如庆儿在大牢里,祖父一定会因此事怪罪我们相府,夫君以为该如何是好?”
西门晓月十分的聪明,她说的是我们相府,让老夫人与夏丞相都觉得,她接下来说的话,是居于相府的利益为出发点。
老夫人忍不住便怪罪道:“你二婶也是的,出手怎么不跟我们商量一下呢?这事儿确实仓促且也有许多不足之处,她并不知道夏子安的厉害,贸贸然出手,反而会被掣肘。”
第一百七十五章 桂圆的安排
西门晓月一副内疚的样子,“婆母说得有道理,是二婶过于鲁莽了。也怪她错信了婉儿。”
老夫人见她又绕回相府来,心中着实来气。看来这个西门晓月也不是省油的灯。
夏丞相问她,“如今二夫人打算怎么做?”
西门晓月犹豫了一下,“这……她的意思是自己儿子折进去了。可夏子安丝毫无损,她心中自然不甘,不知道……”
她抬起头。看着夏丞相,欲言又止。但是,她心里很明白,她要表达的信息。老夫人与夏丞相都知道。
夏丞相脸色一沉,“今天不是动手的好时机,你应该知道。”
“我知道,我知道。”西门晓月连忙说。“这事儿确实我原先也不知情的,只是二婶来新房里,我忍不住跟她诉苦。她为了替我出头便找了婉儿商议此事。想教训一下夏子安,没想到,竟吧庆儿搭进去了,说到底她也只是想为我出一口气,我若是袖手旁观,说不过去。”
说着,眼角便有些湿润。
夏丞相烦恼至极,西门晓月的意思他很清楚,就是要他们出手废掉夏子安。
但是今天还怎么下手?这么多宾客在场,且又闹过一场了。
西门晓月见他们都不说话,便道:“二叔也是这个意思,如果能把夏子安给弄了,至少祖父还解恨点,那么庆儿进去也有价值,是不是?总不能我们晋国公一族倒霉,而夏子安依旧过她的逍遥日子吧?”
老夫人对这些不断地威逼感到厌烦至极,“晓月,话是这样说没错,但是晋国公也是个讲理的人,这件事情若要认真论起来,是和我们相府无关的,是二夫人自作主张。”
西门晓月听了老夫人话,也没生气,只是一脸谦恭地说:“婆母说得对,这件事情还真怪不着我们相府,而且太子也牵连在其中,祖父就算心里有气,也不会对相府发的,只是,听闻今日太子与婉儿两人似乎闹了些不愉快啊,太子一向听太傅的话,祖父在太傅和皇后娘娘那边,也说得上几句,还有,皇太后不是久久没表态吗?或许,祖父也能帮上忙的。”
老夫人当下便止住了嘴,确实,相府如今太需要稳固夏婉儿与太子的婚事了。
夏丞相还是有些为难地说:“晓月,其实不瞒你说,对子安这个女儿,我是断没半点感情可言,因她已经做了许多伤害相府的事情,所以,迟早我都要大义灭亲的,我心里本已经有了计划,且在逐步进行中,若今天强行要动手,不是不可以,但是,效果不如理想啊。”
夏丞相确实是已经有了计策,但是西门晓月却认为他是在推搪,哪里容他等到所谓的计划?
这件事情,必须要解决了,而且,要相府动手,否则祖父那边也没办法交代过去。
“其实,我倒是有个想法。”西门晓月眼珠一转,道。
老夫人问道:“你说来听听!”
西门晓月压低声音,把自己的计划说了出来。
老夫人听完之后,怔怔地看着她,许久都没说话。
她的内心是震惊的,但是同时又是振奋的。
相府太需要这样一个狠毒的人了,对自己的人狠毒,才是真的狠毒。
“只要一切看起来是个意外,也无人可追踪得到真相,即便是摄政王心里明知道,也拿我们没办法。”西门晓月嘴角依旧含着柔柔的笑容。
“二夫人那边,你怎么交代过去?”夏丞相问道。
西门晓月的笑容更加的甜了,“意外,能怎么交代?谁都控制不了的,祖父也不会追究太多,毕竟,死了夏子安,袁氏就是封个郡主,也是独力难支的,祖父知道孰轻孰重。”
西门晓月本来打算今天偃旗息鼓,但是,在来的路上,她越想越生气,除了气夏子安之外,还气梁氏。
梁氏回到府中,必定会跟祖父说她所作的一切都是为了她西门晓月,那张得理不饶人的嘴,也一定会说许多难听的话。
或许,也该顺便替大房解决掉二房这个祸害,那样,母亲在府中也就可以出头了。
老夫人想了一下,“这计划倒是可行,但是,你能确保你祖父会在皇太后面前,为婉儿说话?”
西门晓月笑着道:“婉儿已经给儿媳磕头敬茶,喊了一声母亲,她便是儿媳的女儿,女儿的未来,做母亲的总是要劳心一下的。”
“好,一言为定!”老夫人也豁出去了,今天不闹也闹了一场,也不怕再闹大一些。
且说萧拓把桂圆带回了夏至苑,让他暂时在夏至苑养伤。
子安回去之后细细为他检查了一番,轻声道:“你实在没有必要说那些话,你为我辩解,自己也有麻烦,知道吗?”
桂圆苦笑一声,“奴才知道,但是奴才是死过一次的人了,又有什么好怕?就算奴才不为大小姐辩解,相爷和老夫人也不会放过奴才,奴才的契约未满,也离不得,熬得过便熬,熬不过便是命。”
小荪红了眼圈,“咱们做奴才的命,怎么就这么苦啊!”
桂圆知道小荪曾被玲珑夫人关在暗房毒打过,如今脸上还有伤痕未曾褪去,他对小荪说:“小荪莫难过,你有大小姐护着,他们如今也不敢对你怎么样的。”
小荪道:“是的,如今算是好一些了。”
她看着子安,哀求地道:“大小姐,您看,能不能把桂圆从门房那边调到夏至苑?他在那边,必死无疑的。”
子安想了一下,“若我直接问夏泉,夏泉必定是不肯的,如今在西门晓月进门之后,府中一切都由她主理,经过今日之事,她也恨我入骨,也不会答应。”
桂圆面容有些哀伤,自知死期降临,干脆藏起了心底恐惧坦然一笑,“大小姐不必为奴才担忧,人都是要死的,迟和早而已。”
子安瞧着他那张年轻的脸庞,不过是个十五六的孩子啊,在现代,像他这个年纪,也不过是初高中。
若真为今日之事送命,她这辈子都会愧疚的。
想了一下,她道:“我去找夏泉。”
第一百七十六章 舞火龙
子安知道现在不是找夏泉的最好时机,但是如果桂圆离开了夏至苑,就有可能出事。
一饭之恩。她铭记在心,而且桂圆这一次是受她的牵连。若不是西门晓庆要对付她,也不至于拖累了桂圆。
子安找到夏泉的时候,他正在花园里指挥下人搬弄椅桌和摆放餐具。
子安上前道:“夏泉。我屋中人手不够,今个开始,桂圆到我屋中去帮忙。”
“大小姐。这事儿奴才也不能做主啊,您还是亲自去找老夫人吧。如今新夫人还没管理府中的事情,府中暂时由老夫人主理。”正如子安所言,夏泉没有答应。还一副盛气凌人的模样。
子安盯着他,淡淡地道:“我不是来求你,我只是来通知你一声,桂圆从今日开始调到我房中伺候。且不受相府的工钱。由我单独支付。”
夏泉怪笑了起来,“大小姐这话说得,活像您的银子就不是相府的银子似的。大小姐的人都是相府的。更不要说银子了。”
子安也冷笑起来,眸色冷寒,“是吗?相府还真对我恩重如山啊,便劳烦下管家去回了老夫人,感谢老夫人和相爷十几年的恩情,但是桂圆,我是要定了。”
夏泉摊手,一脸无奈地道:“大小姐还是与老夫人说吧,不过,也不说奴才不卖大小姐的面子,桂圆是府中的下人,大小姐屋中缺人,自然是可以调去用的,只是,老夫人给了奴才调动下人的权利,但凡府中有要紧事,需要用人,还是得把桂圆调出来的。”
子安盯着夏泉,“夏泉,我把话说在前头,你听清楚,桂圆从现在开始,是我夏至苑的人,谁也不能调走,谁敢调走,休怪我翻脸不认人。”
夏泉竟然大笑起来,“大小姐啊,你这夏至苑迟早不也是新夫人的吗?桂圆调到夏至苑,日后还是要伺候夫人的。”
看着夏泉那张狂笑狰狞的脸,子安揉了一下拳头,猛地出拳,一拳挥打过去,夏泉早就看到她要打过来了,后退一步,正想冷笑说话,裆部却传来一阵尖锐的疼痛,他后退的时候,刚好给子安足够的空间出脚。
子安转身,冰冷地撂下一句话,“夏泉,你的脑袋暂时寄存在你的脖子上,我会来取的。”
夏泉恨意顿生,顾不得疼痛,也冰冷地回了一句,“好,我便等着大小姐,只不过,桂圆是不可能给大小姐的,卖身契在老夫人那边,你有本事便去拿。”
子安知道府中的下人都有卖身契,这个卖身契是受到大周律法保护的,有这张卖身契一天,桂圆都是相府的人,受到相府的驱使。
但是她不可能再让桂圆落在他们的手中,这张卖身契,是偷也好,是要也好,都必定要拿回来的。
“怎么气鼓鼓的?谁气你了?”陈柳柳见子安一脸生气地过来,问道。
“没事,一个狗仗人势的东西。”子安沉静下来,四处看了一下,“王爷和萧拓呢?”
“说是去后花园那边闲逛一下,他们今天一天都很怪,总是这里走一下那边看一下,像是在寻找什么东西。”陈柳柳道。
子安想起之前苏青说夏槐钧跟疯人岛的事情,莫非,他们怀疑相府藏起了那疯人?
不过她是真不明白,夏槐钧让人带个疯子回来做什么?莫非他早就知道这个疯子有病会咬人?
“对了,晚宴的时候有舞火龙看,你知道吗?”陈柳柳兴奋地道。
子安怔了一下,“舞火龙?”
“是的,方才有下人拿着单子过来,还有杂耍呢。”陈柳柳把单子给子安看,这份单子,子安之前看过的,但是,没有舞火龙。
而现在陈柳柳给的单子,赫然写着舞火龙几个字,看样子是新增的节目。
“舞火龙可好看了,我最喜欢。”陈柳柳兴奋地说,“本来祖母说不吃正宴,要回府了,可我要看了舞火龙才走。”
子安看看四周的人,似乎都很雀跃,看来这个舞火龙确实是挺让人喜欢的节目。
不过,她不知道什么是舞火龙,便问道:“我以前没看过舞火龙,是怎么样的?”
陈柳柳用怜悯的眼光看着她,“我的老天爷啊,你竟然舞火龙都没见过?多悲惨啊?莫非相府以前就没有舞过?”
“没有,我记忆中是没有的。”子安脑子里也没有原主残留的舞火龙的资料,所以,不知道舞火龙意味着什么。
陈柳柳拉着她到一边解释,“舞火龙便是好多人举着一条燃烧的火龙在府中游走,跳舞,条件好的人家若请舞火龙,都会请八条,我记得我大哥成亲的时候祖母便让人请了火龙,八条的火龙在府中转一个圈,每一个角落都要转的,说是驱赶邪气,以后新人和家宅都会红红火火。”
“就你大哥成亲的时候请过火龙?之后的哥哥成亲没请了吗?”子安对这个热闹的东西倒是没什么兴趣,不过陈柳柳喜欢,便陪着她闹几句。
“那一次我被火烧到裙子,后来哥哥们成亲的时候祖母怕我玩火便不请了。”陈柳柳一脸惋惜地道。
“这么危险的?”子安不禁吃惊,这舞火龙能烧到主家小姐的裙子,该多危险啊,如此危险的活动,一般的贵戚是不会请的吧?
“也不是,只是那时候我开心,便趁着大家不注意,溜到了火龙底下跟着游走,不小心沾到了火,可把祖母吓死了,她竟跃到火龙里把我救出去,还把脑袋给磕着了,这老东西,特好玩的。”陈柳柳吐着舌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