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妖兽文书_160

妖兽文书 烟沙草 5522 2024-06-29 21:21

  “或许是导航出了故障?”罗晨珍给出了一个尚算合理的解释。小历的讲述其实并不精彩,他的语言反而贫乏又粗糙,可是,事件本身的诡谲程度已经用不着更多的语言来夸大与修辞,罗晨珍听的毛骨悚然。这个解释,与其说她是在说服别人,还不如说是为了让自己安心。

  小历的那一张脸孔此时此刻已经能够滴出苦水了,他古怪的笑了一下,却让面容看起来更加扭曲。“罗部长,整整七艘游艇,你也经手过这些装备的调配,清楚用了怎样先进的仪器,一艘船的导航出问题概率已经低的不能再低,七艘同时故障的可能性,你认为真的存在吗?”

  白昕玥摆了摆手,阻止他们继续商讨下去。倘若就此放任,这两位说不定会当场变出一个恐怖的鬼故事。

  “按照规定,执行部在出任务的时候,会定期与妖委会联络。在这七艘船沉没之前,可曾发现什么异样状况?”白昕玥不过问妖委会的各项事务虽然是人所共知的事实,但这却不表示他不清楚五部的运作方式。此刻他提出来的恰恰是一个关键,一个并没有写入战报的关键。

  小历点了点头。正是因为这件事,祝亿鑫才会选派他来承担向白昕玥汇报的任务,因为海上分队的最后一次联络电话,正是由他来接听的。

  “最后一通电话中,除了例行报告之外,我还听到了……听到了……还听到了……”小历连续努力了好几次,喉头滚动,不断的吞咽着口水,可终究还是没能表述出完整的内容。

  “说。”白昕玥的命令简洁有力,而这恰恰是慌神之人最需要的一剂强心针,这种时候无论怎么安慰对方都不见得能稳定其精神,还不如一道强硬的命令来的管用。

  小历打了一个激灵,什么也来不及细想,已然将哽在喉咙里的这根刺吐了出来,“我还听到了歌声。很轻微,飘飘忽忽的,听不清唱歌的是男是女,也听不清唱的是什么,总之,我只是觉得很好听。”

  罗晨珍面色古怪,她感觉自己刚刚从一个凶险黑暗的鬼故事中挣脱出来,还来不及将那一个口气喘均匀,转眼之间又掉入了另一个光怪陆离的神话故事。她看向白昕玥,神态与语气都是如出一辙的茫然,“白主席,这听起来像是什么?”

  “希腊神话中的海妖塞壬。”白昕玥连一秒钟的停顿都没有,直接给出准确的答案。优美的歌声,迷航的船只,以及最后葬身鱼腹的人员,每一个细节都契合了传说的关键点。

  罗晨珍不知道该怎么接话,她不知是不是自己的耳朵出现了问题,怎么听起来白昕玥并不像是在开玩笑,他似乎已经接受了这个荒谬的结论。

  白昕玥的脊背微微后依,靠在椅背上。连续应付了两个工作人员,累不累姑且不论,但多少还是有些厌烦,他并不打算太委屈自己,于是调整了一个更舒服的坐姿。“你们认为这些传说不值得相信?”

  相似的问题若是拿到外面去,八成会被当成一个笑话,既然是传说,怪力乱神、夸大其词、蒙昧混沌,这些词汇都可以用来形容传说的本质,可是传说,永远不可能与“真实”沾边。

  可是此地却是妖委会,在场的每个人都与妖兽接触至深,倘若轻易的否认传说的存在,从某种角度上也等于否认了妖兽世界。

  不过罗晨珍依然心存犹疑,“白主席,以前从来没有发生过类似的情况。不管这次海上分队遭遇的究竟是不是海妖,这个现象本身已然十分不寻常。如果只是通常意义上的失事,对于将来也不会产生什么严峻的影响——”

  说到此处,罗晨珍自己都觉得太过乐观,只好尴尬的笑了笑。深深吸了一口气,才终于把话说完,“可如果传说中的生物真的出现了,那我们即将面对的局面,甚至会颠覆人类的一切。”

  “那你们就做好被颠覆的心理准备吧。”白昕玥轻飘飘的扔出这句话,他仿佛已经不再是人类中的一员,并且对于即将覆灭的种族,没有心存一丝一毫的同情心。

  年轻的小历还没能完全理解白昕玥那句话的意思,他只是有一种被人丢尽冰窟中的感觉,从皮肤一直冷到了骨髓。正在发懵,白昕玥的一双眼睛忽然向他忘了过来。

  白昕玥如是命令道,“你去把之前所说的那些细节转告给五部的高层们,另外转告他们,就说是我的判断——这只是一个开端,假如还想象不到我们将会面对什么,建议回去翻翻故事书。”

  第135章 第135章—昏睡

  “说吧,你之前究竟向火炼大人报告了怎样的消息?”楼澈本来并不想凶神恶煞,或许是因为太疲劳的关系,素来清越的嗓音中添上了几许沙哑,失了柔和。

  罗莹是真的慌了神,她知道自己闯了祸,可是直到此时还没能真正弄明白究竟是为什么,说到底,她也只是实话实说而已。

  垂下长长的眼睫,罗莹整个人看起来有几分泫然欲泣的脆弱。如果遇上怜香惜玉的某人,她这副神态大概会引起对方极大的不忍,但楼澈显然不在此列。不过此时的罗莹倒也并非故作姿态,她是真的后悔。在向火炼本人报告之前,她实在应该预先询问楼澈的意见,只可惜当时他并不在岛上,这也是极为无奈的巧合。

  亡羊补牢,晚不晚真的不好说,只是罗莹没有别的选择,只好将之前对火炼说过的那些消息又一字不差的重复了一遍。

  楼澈心思敏锐,才听到一半,已经领悟了什么。“你的意思是,白昕玥正在设法重新掌握妖委会大权,而且他还利用了我族反击的这个局面?”

  “先是火炼大人的身份被曝光,白昕玥利用这一点大做文章,及时向妖委会提交了成立之初首批官员的名单,证实最早的时候妖委会并没有设置轮值议会,他试图借助此举将妖委会的所有权力收归于主席团手中。”

  楼澈略作思量,回道,“白昕玥的计划不可能会如此顺利,先不说轮值议会的庄锦并非那么容易摆布的对手,权力收归一家之后,妖委会现有五部的权势范围也会被迫收缩,白昕玥为了让自己的权势到达顶峰,但却牺牲了大半个妖委会的同僚,他必将遭受极大的阻力。”

  “最初得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我也是这么想的,以为只要将消息报告给火炼大人,让他心中有个数就足够了。只是当时祭祀马上就要开始了,火炼大人想必是无暇理会我吧,所以才没来得及说明一切。”

  其实这也是令罗莹极其后悔的地方,哪怕是同样的消息,在不一样的环境下也会引发不一样的效果。如果在祭祀开始之前,她能够设法再将火炼大人留住几分钟,把事情交代清楚,后果兴许不会如此严重吧?

  罗莹下意识的将当时的场面回顾了一遍,当时或许不觉得如何,事后再次回想却难免觉得奇怪——

  她的报告虽然时间不巧,正好赶到了祭祀开始之前,火炼也以此为借口打断了她想说的话。

  可是,当真紧急到这种程度吗?连说几句话的功夫都没有?

  回过头再仔细推敲,倒像是火炼故意的一般,他非要让事件演变到不可收拾的局面。难道火炼在此之前便已经知悉白昕玥的打算,可是他不仅没有阻挠的意思,反而还在旁敲侧击的帮助那个人类,让其计划更加顺利?

  这一想法冒出来之后,罗莹还来不及说出口与楼澈互相参详一下,自己首先被吓出了一身冷汗。

  今时不同往日,虽然在很长时间内白昕玥一直与自己组织维持着尚算良好的关系,也曾经合作做了一些大事。但到了如今不仅这种短暂的合作关系宣告破裂,而且白昕玥已经很明确的回归了妖委会,站到了妖兽的对立面上。在罗莹所掌握的众多消息中,还有一条未能得到证实的——同意举行狩猎季的妖委会高层中,白昕玥就在其中。

  罗莹咬着唇,犹豫许久才开始讲述之后的情况,“因为祭祀的关系,世界出现的那些变化已经引起各方面关注,妖委会高层面临着极大的压力,在如今的局面下,白昕玥似乎已经成了唯一能够带领妖委会走出困境的领导者。

  “楼澈大人,我从来不曾怀疑火炼大人与那白昕玥之间有什么不清不楚的纠葛。但是从事实来看,火炼大人辛辛苦苦所做的一切,最终都被白昕玥所利用了。我不愿看到火炼大人一直被蒙在鼓里,所以才将得到的消息全部告知于他。可我真的没有想到会对他产生那么大的刺激。”

  楼澈没有应声。尽管罗莹才是名副其实的“情报妖精”,但对于有些细节,反而是他了解的更多一些,譬如说祭祀中那把“钥匙”的来历——

  白昕玥在私下同火炼说过什么,终究难以考证,不过将钥匙赋予火炼这行为本身已然十分值得推敲,火炼接受了钥匙,并且打开了妖兽最为隐秘同时也是最为宏大的一道机关,让早已消失数千年的土地再一次出现在世间,可是这一系列行为的背后,却并非都是出自火炼本人的意志,他不过是……受到了白昕玥的暗示与怂恿。

  妖兽皇帝曦冉处心积虑留下的一线生机,能否拯救全族尚未可知;可是却出乎意料的便宜了敌人,成就了白昕玥的滔天权势。

  楼澈仔细思量,认为这些细节并不宜被罗莹等人知晓。

  如今的火炼已经逐步登上了原本就该属于他的至尊宝座,说的直白一点,他就像是被供奉在神坛上的偶像。火炼要坐稳他的位置,聚集起来的众妖兽要死心塌地的跟随与他,这一切的背后都容不下人类的影子,更何况那个人类还是妖委会至关重要的人物。

  沉思让楼澈的面色看起来格外凝重,罗莹并不清楚他正在想些什么,只好陪着噤若寒蝉。

  如此僵持了许久,罗莹的唇瓣上已经不知什么时候被自己咬破了皮,雪白的牙齿下渗出一条细细的血线,她极其不安的问道,“楼澈大人,我的判断出问题了吗?”她身为组织资深的情报人员,不光是因为在探查情报上相当有一手,更加重要的便是这份敏锐的眼光,迄今为止,但凡是她做出的判断,几乎还没有出过任何错误。

  能言善辩的狐狸精在这种时候也难免词穷,楼澈的目光微微下移,正好落在罗莹的衣领上,浅黄的布料上被溅上了几点鲜红,竟然像是绽放的梅花。

  罗莹自然也看见了,这几滴血渍并非来自于她本人。而她也正是因为目睹了当时的过程,才会更加坐立难安。

  暂时无法判断罗莹做法的对错,楼澈决定还是先问问更加要紧的部分,“火炼大人吐血严重吗?”

  罗莹很想反问一句——都已经吐血了,还有严重与否之分吗?

  可是在楼澈面前,她终究还是不敢这般放肆。回想了一下,“只是一口血而已。然后就不省人事了,怎么叫也叫不醒。”罗莹实在无法判断如今的火炼究竟是个什么情况,倘若有个三长两短,她以死谢罪都无法偿还。

  其实楼澈之前已经亲自去看过火炼的情况,若非看到那位人事不省的躺在床上,他也不会兴师问罪前来质问罗莹。如今听过来龙去脉,便知责任并非都在罗莹一人的身上,她只是不小心当了那根导火索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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