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妖兽文书_156

妖兽文书 烟沙草 5476 2024-06-29 21:21

  虽然火炼说的笼统而模糊,但是未希结合了自己曾经掌握的信息,依旧还是得出不少结论——

  仪式性的程序没有什么意义,这一点未希也十分赞同,只可惜她生来便是低贱的混血,倘若不是妖兽全族盛极转衰最后甚至沦为一滩烂泥,哪怕只是凑数的,又怎么会轮到她来参加祭祀?所有未希只是知道大概,却从来不曾掌握过多的细节,她并不清楚哪些程序只是用来锦上添花的。

  不过未希也并不如何关心那些,此刻她只想弄清楚火炼要做些什么。从方才来推断,他似乎准备再一次充当祭品?

  “上一次还有白昕玥,你这回却打算独自一人承担?”既然不用继续禁言,未希也不再维持沉默是金,她不仅开了口,而且音调还拔了极高,听起来格外尖刻。

  即便她不提醒,火炼也不可能忘了当初那一幕。滴入祭坛中的一滴鲜血,几乎在事后要了白昕玥的一条命。而当日的全部所作所为,都是在未希的怂恿之下完成的。

  火炼的目光越过祭坛落在未希的脸上,他的笑容还在,目光也算得上平静柔和,要怪只能怪未希自己做贼心虚,总感觉对方是在谴责自己。僵了片刻,自认问心无愧的未希板起小小的面孔,硬是撑出了一副淡定自若的外壳来。

  其实火炼真没有半分要怪罪她的意思。尽管当白昕玥昏迷不醒性命危在旦夕的那段时日内,火炼对这个小丫头也满是埋怨,然而埋怨与怪罪,究竟还是不一样的。

  况且火炼还认为秋后算账实在不是什么坦荡的行为,既然当初都没有指摘过一言半语,此时此刻更加不会——白昕玥都不在身边了,他也没了相应的立场。

  心绪是否难平姑且不管,火炼的确在口头上跳过了白昕玥的那一茬,而且接下来的话还是对另外三人一并讲的,“这祭坛究竟是什么人在什么时候设置的,这一点怕是很难考证了,不过有一点却清楚的很——这祭坛的‘胃口’不小。你们如果把血滴了进去,后果肯定不会太妙。”

  到时候,因为原因不明的渗血症状而陷入昏迷中的病患,可就不是一个人那么简单了。之前火炼能够救回白昕玥,他自己都认为纯属侥幸。可是让他追溯过往一口气将三个人捞回来,他实在不认为自己有那个本事。

  刚才的话题还是以白昕玥为主,未希当然还可以为自己戴上遮掩的面具,可如今她彻底洞悉了火炼的打算,再牢固的面具也只能碎做齑粉。“难道你要一个人代替我们四个吗?”未希震惊不已,虽然她没有明说,但这句话的言外之意分明就是——你疯了吧?!

  对于明摆着的事实,火炼实在懒得回答。短刀在指尖转了一圈,还没等银色的刀花黯淡下去,新的血珠子已经冒了出来,他居然会不动声色的自残,转眼之间又给自己割了一刀。

  “我没事。”火炼忙中偷闲,抬起头这般说了一句。

  按照他的本意,应该是为了宽慰旁人的担忧才对。只是不知道是他的语气没把握好,还是因为开口的时机不对,这句话不仅没能顺利发挥作用,而且还将他人的情绪点炸了。这一次不仅未希一个,反应慢半拍的罗莹与路狄亚也觉出了不对劲之处,都伸出手试图阻止这只火鸟接下来的疯狂举动。

  假如真的被他们拦截成功,下一次再要凑齐祭祀的必备条件只怕更加困难。而且要达成真正的目的,必须选择一个极为特殊的时间,一旦错过,火炼真不知还能不能等到下一回。他当即不再有半分犹豫,灵活的手指动了动,新的刀花被卷了起来,而夹在其中的又是两颗红珊瑚般的血珠。

  总共四滴鲜血,缓缓的浸入祭坛的凹糟之中。

  尽管近几千年这座祭坛都是处在荒废的境地下,但在妖兽最为鼎盛繁荣的时代中,祭坛却不知吸收了几多鲜血,以至于沉积下来的红灰经年不散,在凹槽之中留下了厚厚的一层。可是,过去留下来的血液却没有一次像今天这样,每一滴都来自于最为高贵的妖兽。

  除开火炼,在场的其他三人当即都意识到了此事非同寻常,本能的屏气凝神,静静等着某个异象的降临。

  他们神思凝重,倒是给了火炼一个空当——无论谁只要在此时看他一眼,立刻便会发现其面孔上像是突然被人刷了一层白漆似的,苍白的不正常。

  妖兽向来都将血液当成是力量与生命的承载,从这一点来考虑,火炼还真是作死作的万分彻底,一口气便贡献出了四人份的精血。都做到这个地步了,脸色难看一点当真并不稀奇。

  事实上,不仅脸色变了,火炼已然头晕眼花摇摇欲坠。所以他别无选择,只能在其他人暂时“遗忘”的空当中,赶紧把这件事了结了。

  火炼探手入怀,掏出了一块玉佩。

  说是玉佩,也并非那种以装饰为主要作用的,因为这块玉看起来并不如何通透,而且也并非古玉所特有的那种血沁或者土沁,应该天生就是这副不起眼的模样。不够好在这块玉佩的质地极为坚硬,否则的话与无法镂刻出那般许多的纹理,最细的花纹几乎像是工笔描画出来的一般。

  玉石品相极差,但雕刻手艺却堪称鬼斧神工。

  当这块用途不明的玉佩现世的那一刻,饱经风霜岿然不动的祭坛像是有了某种感应,忽然起了变化。而且还并非上一次那种往旁边平移,显出下方密道的粗暴变化。

  四方的祭坛被“剥”掉了外皮,简直像是一枚花骨朵突然挣脱了包裹在外层的萼片,柔嫩的花瓣接二连三缓缓展开,这完全是一种润物无声无比细致的美丽。当然了,祭坛的主体结构还是以石材为主,不过在精巧的机关作用下,石质花瓣的绽放依旧平滑而舒展。

  亲眼见识到如此不可思议的景象,千言万语似乎都不足以做出恰当形容,罗莹捂住了嘴巴,而路狄亚则是睁大了一双猫儿眼。

  唯独未希神色不懂,只是眉尖折出了一个弯钩,也不知是喜是忧。

  石坛花朵彻底绽放开来,露出了中间被层层包裹,或者说层层保护着的“花蕊”部分,一根纤细的石柱立在正中位置,约莫成年男子手臂粗细。而在石柱的顶端,有着预先留出来的凹槽,摆明了是暗示他人需要在此处放置什么东西。

  其他人都在为精巧的机关而赞叹不已,火炼却顾不上这个,严格说起来,他甚至都没能看清整个过程。近来,许多画面越来越不受他本人控制,方才突然在他眼前闪现的过往,让他有片刻的失神——

  “你当真打算把机关设置在这里?”尽管没有明说,但反对的意思还是表达的十分清楚,以大祭司灏湮的行事风格,她甚少会如此明确的表达自己个人的意思。

  乐园岛好歹算是水族的地盘,要在这里做什么手脚,即便贵为皇帝,出自礼貌也需要向灏湮打个招呼。不过,也仅仅只是打招呼而已。近年来皇帝曦冉的哪一件举动不是一意孤行?只要他做出了决定,不管面对多大的阻力,也势必要坚持到底。

  曦冉的手指拂过祭坛,在每一个心脏形状的凹槽上都做了些许停留。该说此刻的他是漫不经心,还是该说含沙射影,总之如今能看懂皇帝的情绪的人已经寥寥无几了。但他的语气的确是平静,甚至于寡淡的,“常年来妖兽都在此地祭祀,风雨不辍,所求的东西也不多,无非是种族繁衍罢了。我将‘锁孔’留在此地,也算是应情应景。”

  灏湮皱了下眉,尽管她没有任何根据,但依旧认为皇帝这句话不过是随口找来的理由,只是敷衍而已。

  曦冉笑了笑,满是兴味的打量着对方。大祭司性情淡泊,与多数妖兽权贵不同,其实最不擅长权谋那一套,如今竟然也开始怀疑起他了。曦冉认真反省一番,就此得出结论,大概是自己老是欺瞒这位可怜的祭司大人,这才慢慢培养了她的戒心。

  像是彻底叹服了一般,曦冉摆了摆手,“好吧,我实话实说,之所以选在这里,最主要的还是为了避人耳目。如今的情况下要留下点什么东西已是万分不容易,绝对不能被‘那个人’知悉。”

  从灏湮的角度依旧无法断定对方说的都是真话,但比起前面的一条借口,这一回的可信度的确高了不少,她甚至还听出他措辞中戒备的意思。她喃喃的重复了一遍,“那个人?莫非是你一直袒护和扶持的那个白子?”

  只是微微提及,双方已是心照不宣,曦冉不禁叹了口气,“怎么所有的风吹草动,你们都会安在他的头上?不觉得有失公允了吗?”这是两个完全对立种族之间的偏见,曦冉曾经也尝试过许多方法,希望多少能扭转一二,然而他除了背负上一个“袒护”的罪名之外,收效甚微。

  换一个人的话,大概会在皇帝的谴责下噤声,这也多亏了灏湮在人情世故上的淡漠,并不以为意。她甚至还能进一步追问,“我承认我们的观点过于偏颇。可是,你呢?你能够斩钉截铁的断言,那个白子当真无辜吗?”

  大概是没有料到会在此刻遭遇猝不及防的质问,曦冉结结实实的震了一下。思虑良久,终究还是只能以叹气告终。

  灏湮说的不错,他不能。不管表面上如何言之凿凿,但是在内心的深处,他也并不认为小白是真真正正的无辜。

  第132章 第132章—轻重

  由于最近这种莫名其妙的幻景越来越多,被侵扰的烦不胜烦的火炼没有别的选择,只能慢慢学着适应。不过一旦冷静下来,以旁观者的视角来分析这一切,倒是更加容易扒拉出那些蛛丝马迹。

  庄锦曾经告诫过他——被亡灵缠身并不要紧,可小心千万不要被吞噬了。在如今看来,这位轮值主席的警告多少也有这方面的意思。

  经过仔细辨别,火炼大概将自己经历过的幻景分为两类:一种类似于之前废墟中的所见,每一个细节都真实而完整;还有一种便是刚才这种,没头没尾,画面不仅模糊而且还显得十分片面,让他想要抽丝剥茧都无从下手。

  不过不管哪一种幻景,都不可能对此时的火炼产生太大的影响,原因无他,实在是自顾不暇。火炼十分郁闷的发现,自己的眼前已经出现了重影,而且重叠的晃荡的影子还不止一道,在他的视网膜上晃来晃去,将他原本已经不怎么清明的脑子搅成了一团惨兮兮的烂泥。

  逼不得已,火炼狠下心在自己的舌尖上咬了一口,尖锐的痛楚让他短暂的定住了神,也终于在一片虚虚实实中分辨出了到底哪一根影子代表着真正祭坛中心的“花蕊”。

  火炼当真是片刻都不敢再犹豫了,对准其上的凹痕,将手中的玉佩端端的扣了上去。其力道之狠,真让人怀疑他是早看这玉佩不顺眼,准备将其当场摔碎。

  尽管实在看不懂他这是在做什么,但是这一连串动作还是将正在发蒙的三个人惊醒过来。三个方向,六只眼睛齐刷刷的聚集过来。

  这一回的火炼已经没有力气分神出言宽慰他们了,他将自己仅剩的精力全部都集中在耳朵上,屏气凝神听着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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