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这里周兰的眼睛止不住的流了下来,她冲着江源的背影哭喊着:“夫君,你为什么不要小兰啊!你本说过,在天愿作比翼鸟,在地愿为连理枝,你说的,不管是生是死,你也要和小兰在一起,为什么你不扭头看小兰一眼?”
江源还是没有扭头,他的背影在周兰的眼睛里逐渐模糊,直至消失。
那小将已经冲到了周兰的身边,也未用枪就想把周兰控制起来。
周兰用尽力量,将那小将的手推开,又朝江源的方向爬了一段,原本清亮的嗓音变得嘶哑,她还是哭喊着:“夫君,夫君!”
那小将怒笑道:“夫君?你也不看看你的夫君跑的多快,你拿他当夫君,愿意悔掉王大公子的婚约,愿意婚礼当天将自己的面容尽毁,但他大难临头,都未必愿意同你患难与共。”
小兰听着这小将的大喝,整个人如同触电一般轻轻颤抖起来,她的整个人,整个精气神都仿佛被抽脱一样。
眼前的这一幕刺激着她脆弱的神经,她已经无法接受了一现实了。
平日里的苦也好,累也好,都可以咬牙坚持下来,但当一个人的精神支柱倒下以后,就真的可能就此一蹶不振了。
“你可知我为你付出的一切?”周兰眼神黯淡,像梦呓一般自言自语,像是说给自己听,也像是说给她身旁的小将。
“为了你我舍弃了衣食无忧的生活,为了你我与亲生父母反目,为你我不惜毁掉自己的容貌,为你我几乎失去了我原本拥有的一切,但还是没想到你如此绝情。”
周兰还是慢慢的向前爬,只不过爬的很慢,根本逃不出那小将的视线范围。
那小将看着周兰的这个状态,也并未出声,就这么安静的盯着这个看似已经发疯的周家大小姐。
山洞里这小将的其他部下也赶到了,他们打着火把,瞬间就将这山洞照亮。
这些人走到那小将旁边,还以为将周兰跟丢了,但走到跟前仔细一看,看到在山洞里满身泥污的周兰,都瞪大了眼睛。
他们大多是在周家待了很久的家丁,自然是见过周兰的,在他们印象之中,周家大小姐是个温文尔雅,知书达礼的文静姑娘。
周兰有一双清澈动人的眼睛,里面好像泛着星光,看谁都好像在乐一样,让老一辈很是欢喜。
此前周兰的印象在他们脑海里很深,与现在还在土地上打滚的女人有着很大反差。
眼前这个浑身泥污满脸疤痕的疯婆子,就是周家大小姐周兰?他们有些难以置信。
“老大,这……这……”
一个上了年纪的家丁有些惊讶,没有明白现在的情况。怎么这周家的大小姐突然在地上撒泼打滚,像是疯了一样。
面对这些人那小将也未说明,轻轻将手一挥,制止了手下几人的动作,也示意几人噤声,不要发出声音。
“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许。”小将口中默念了一句俗话,眼下这一幕用这句话形容再适合不过。
他虽然生涯之中少了这些儿女情长,但是也有他铁血柔情的一面,他没有打扰周兰,让她静静释放。
“你怎么能如此狠心,我好失望啊……”周兰在爬,边爬边说,将自己心中的委屈就说了出来。
“我现在什么都没有了,我将未来寄托在你身上,你却如此冷酷无情。”周兰重复着这几句话。
周兰已经明白,自己现在就算是就此认错,也没有了改过的机会,她的娘家,还有王家都不会让她好过的。
“既然如此,我还不如先赴黄泉,在黄泉路上等着你,那时再来听你辩解。”周兰眼神突然变的决然。
周兰好从地上蹦起来,双目环顾,最后将目光定在她身旁不远处那小将手里的长枪之上。
“夫君,小兰在路上等你!”周兰厉叫一声,面目狰狞,冲到了那小将的身边想要将他手中的长枪枪过来。
这小将是周家家主的义子,早年间战功显赫,是周家的一位新起之秀,也是未来周家的顶梁柱。
按理说他在沙场之上与敌人搏凶斗狠,经历的都是血的洗礼,怎么都不会被一个弱女子钻了空子。
但这次还真例外了,他站在那里不动,像是被冲过来的周兰吓到了,就这么任由周兰抽了出来。
周兰抽出这长枪也未犹豫,拿起来朝着自己下腹就捅了进去,这在沙场中打磨多年的利刃锋利的程度就毋庸置疑了,一下子就刺进去。
周边拿着火把的那些部下看到这一幕张大了嘴巴,从未见过对自己下手都如此凶狠之人。
他们想要阻止,但却已经来不及了,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这一幕,看着周兰的鲜血像泉水一般涌了出来。
这些东西都没有逃过那小将的双眼,以他的身手,别说让一个弱女子夺了兵刃,就算是三五个大汉个未必夺的下来。
但至于他为什么这么做,只有他心里有答案了。
他心里像明镜一般,这眼前的周家大小姐被他们带回去之后,肯定会再嫁到王家,做为联姻的工具。
但若是以前,周兰是个黄花大闺女,长着动人的面孔也就罢了,至少以后不用看人脸色,照样做王家的大奶奶。
但是现在不同了,周兰早已没了冰清玉洁的身子,面容也尽毁,成了个可怕有丑陋的怪物。
这样其实两家都不会让周兰好过的,嫁过去的日子肯定也是犹如人间炼狱一般。
这小将这么多年以来,也从未见过如此痴情的女子,动了恻隐之心,让她死在这里还能传出一段美丽的爱情故事,但要是被他带回去,后半生的惨淡日子足以使人生不如死。
周兰整个人像是麻木一般,眼里没有任何生的光泽,布满了灰色,显然是一心求死。
旁边看戏的家丁冲到周兰面前,一看她下腹一个拳头大的洞,知道已经回天乏术了。
“这……这怎么办,小姐死在这里,家主是会责罚的呀!”
那先前的家丁额头上有冷汗渗出,有些慌张。
“就说是小姐执意求死,夺了别人兵刃,我等来不及阻拦,只好含泪看着小姐离去。”那小将倒是并未慌张,一脸的风清云淡。
“这怕是不妥啊!”那先前的家丁快哭了,这样回去怕是要让家主狠狠责罚了。
“嗯?”那小将挑了挑眉,对着这家丁一瞪眼。
那家丁看着这小将如此,也不敢再抱怨什么了。
“尸体就此掩埋,我等回程复命。”那小将招呼手下人,发布了这一条命令。
实际上对他而言,家主是不会拿他怎么样的,毕竟他战功赫赫,周家也在努力扶持,怎么会为了一个已经没有任何价值的女儿去为难他。
接到命令之后的众人并未迟疑,此时看去,发现周兰的瞳孔已经溃散,面部扭曲,没有了生命迹象。
这几人对着周家大小姐最后落得这么个下场的境遇有些惋惜,但也仅仅是惋惜而已。
对他们而言这只是一次任务,一句老话说的好,人类的悲欢各不相同,大概就是如此。
这些人没有什么工具,就用自己的武器在这地上刨了个坑,将周兰草草掩埋,就此离去。
这个山洞也在这小将的带领之下,将的两端用石块封死了,加上这山上本来就稀少的人烟,应该也没有人会来打扰到周家小姐的安宁。
他们最主要的目的是来找周兰,周兰已死,他们也不用耗费大量人力去追察已经消失在森林之中的江源了。
江源此时还在这片树林里,实际上他并没有走远,就在这山洞的附近,隐匿在里面,很难被人发现。
他眼睁睁的看着这些打着火把的家丁将洞口封死,然后扬长离去,他并没有在这些人里找到小兰。
他的胸口闷着一团火,他整个人都像是要燃起来。
江源没多久就下山了,他终于可以大摇大摆的出没在各种集市一中,可以在人群里混迹了。
江源还是有一把子力气的,他从小就父母双亡,靠着卖力气生存,自然也就轻车熟路。
这小镇临近他们之前生活的大山,就在山脚之下,是江源早些年来一直都羡慕的地方,他一直都希望能这样堂堂正正的生活了。
过了几天他就找到了一份卖力气的营生,给小镇上的有钱人家做工,工钱没有几个,但是衣食不愁,甚至还能多些钱来买酒喝。
江源就这样随着这些工人朝出晚归,也没人了解到这个精壮的年轻人身上有什么故事。
江源回归了那种麻木的生活,像一台机器一样,反反复复,循环这些工作,要说起每天最享受的时光,就当数黄昏收工的时候,买上两碗酒,就着一些黄豆,看夕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