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段庆邀自己前来,也怕是试探他。
段寰和段雨也落座,不过倒也没有继续挑衅叶伏天,安静的坐在一旁。
叶伏天一直随意的应对着,有些敷衍,段庆想必也看得出来,不过他也不在乎,在明白段庆和道祖以及老师的关系之前,他不可能太诚恳。
如若他想错了,以后他会赔礼道歉。
“今日出来时间也不短了,我也该回山门修行了。”酒至半酣,叶伏天举杯对着段庆告辞一声,段庆点了点头,举杯道:“也好,过些时日我去拜见师尊,到时再看望师弟。”
“好。”叶伏天点头,将杯中之酒饮尽,随后起身拱手,酒宴上诸人纷纷站起身来。
“诸位,告辞。”叶伏天望向人群微微行礼致意。
“你们兄妹二人送送小师叔。”段庆对着段寰两人说道。
“不必劳烦师侄了。”叶伏天开口说了声,随后转身迈步离去,天河城的许多人也纷纷随行离开,沐青鱼想要上前,但看到那飘扬的白发,她终究还是没有上前去,以她的身份能够接触到许多风流天骄,但却依旧有些人,难以触及。
叶伏天无疑便是这种人。
叶伏天离去之后,段庆看向段寰道:“感觉如何?”
“圣道之巅,已铸大道之体,而且比我以前交手过的任何这境界之人体魄都要更强,而且,擅长神魂攻击。”段寰开口道。
“在天河界,你也算是顶尖的人物,但差距依旧如此之大,以后若是前往至尊界,如何与那些最顶尖的人物争锋,怕是只能仰望,下去好好修行吧。”段庆开口说了声。
此时宴席上的大多数人都离开了,除了他们父子三人外,只有另外两人留了下来。
“父亲,这么多年了,当年的事,我们也该知道一些吧。”段寰开口道。
“让段寰留下也无妨。”旁边一人开口说道,段庆思忖片刻点了点头,道:“当年的事也很简单,为了家族的未来,父亲以及家族,都做出了一些必要的牺牲。”
“什么牺牲?”段寰问道。
“道义,良知。”段庆看着段寰的眼睛,段寰沉默,事实上,这些年的成长,他早已经猜测到了一些事情,即便没有人提及过,一样能够从各方态度中看出一二。
当年爆发过灭界之战,而身外皇族的段氏,且和天河老祖有着极深的关系,却不仅没有在这场风波中覆灭,反而越来越强盛,这本身便是极为反常之事。
“修行本就残酷,纵然是皇族也一样,危若累卵,当年若是选择道义,整座界皇宫,皇族子孙,无数人都将葬送于灾难之中,有时候,不得不走出一些艰难的抉择。”段庆继续开口说道。
“我能理解。”段寰点头。
段庆没有多言,他看向旁边两人,道:“你们如何看?”
“此子天赋战力如此之强,却非天河界之人,来历神秘,道祖直接将他视为衣钵传人,其中怕有一些不为人知的事情。”一人回应说道。
“数月前,有神秘人造访师尊的道山,之后,便传出消息,师尊收了衣钵传人。”段庆开口道。
“什么人?”有人问道。
“不知,师尊在,不敢太近窥探,否则必被发现。”段庆继续说道:“这件事,有必要上禀下。”
“上禀?”段寰低声说道,他看向父亲。
段庆伸手指向上面,段寰心中了然,不过本该如此,既然界皇宫当年背叛了道义良知,那么自然选择了另外的立场,也难怪如今他师公和界皇宫相安无事。
因为,还有上面!
第1579章 徐平安
天河城边缘之地有一座老宅,宅子不大,有些破旧。
周围的人家都知道这座老宅中住着一对夫妇和他们的女儿,夫妇已经很老了,身上有伤势,多年不曾恢复。
夫妇二人有一位女儿,名为徐平安,有些像是男人的名字,而且从名字来看,夫妇二人想必别无所求,只求女儿平安无恙。
然而此刻,老宅之外却发生了一场战斗。
一行人傲立于虚空之上,目光冷漠的望向前方一位被击伤的女子,这女子看起来二十余岁,修为王侯境界,虽然穿着朴素,但却依旧难掩其容颜之出众。
很难想象,这座老宅的两位老人,能够生出这样好看的女儿。
不过此时徐平安似乎并不好受,她那嘴唇被鲜血染红,漂亮的脸上露出苍白色泽,但手中依旧牢牢的握着一柄剑,一柄生锈的铁剑,黯淡无光,没有一丝的威力,很难想象这样的剑能够用来战斗。
“徐平安,你借我们的东西究竟能不能还?”一位身形魁梧的王侯人物声音冷冽,他中年模样,修行多年,但依旧还是王侯,这种境界如若在凡人界或许不错,但在天河界的主城天河城,绝对只能算是边缘人物,根本上不了台面。
修行了很多年,他还是在王侯,突破不了贤者境的那道坎,心境不行,天赋也不行,如今,他都已经忘记了,只求能够在天河界一隅之地,能够好好的活着。
他眼睛盯着徐平安,年轻、漂亮,天赋也好,他很清楚对方的底细,比很多人都更清楚,如果在很多年前,徐平安这样的人物,他连仰望的资格都没有。
但如今,却被他拿捏在手里。
“你们算计我?”徐平安冰冷道。
“什么叫算计,拿了东西,难道不用还的吗?”中年冷冽说道,徐平安眼眸冰冷,但眼神中却有着几分坚毅。
“如若实在还不起,便拿你人来偿还,如何?”中年冷淡开口,脚步往前踏出,压迫着徐平安。
“滚。”徐平安眼神冰冷,中年听到她的话微微眯起眼睛,随后挥了挥手,顿时一行人迈步往前,朝着徐平安逼近,身上的气息将对方笼罩。
“平安,剑给他们。”此时,一道苍老的声音传出,徐平安回过头,便见两位老人走了出来,说话之人是他的父亲徐浩然,满头白发,脸上尽是皱纹,像是已近古稀之年,甚至他的眼神都略显浑浊,不那么明亮。
然而,看老人脸上的轮廓,依稀能够见到年轻时的俊朗,而且,即便已经如此苍老,依旧有着不凡的气质。
“父亲。”徐平安回过头看着他的父亲。
“给他们。”徐浩然开口道,徐平安眼神有些不甘。
“她手中那柄破剑?”中年扫了一眼徐平安手中握着的生锈铁剑,眼神中闪过一抹异色。
“老家伙,你在唬谁呢?”又有一人冷冽开口道。
“我父亲当年留下的剑,要,还是不要?”老人开口说了声,中年听到他的话瞳孔微微收缩,点头道:“要。”
而且,他的眼睛也死死的盯着那柄剑,眼神中有着一抹强烈的贪婪之意。
比起这剑,美人又算得了什么。
“平安,给他。”老人开口说了声,徐平安手臂微微颤抖着,但看到父亲的眼神,她终究还是将铁剑扔了出去,中年瞬间握住,看了一眼剑,虽然有些看不透,但依旧果断转身,道:“走。”
一行人身形快速闪烁离开,甚至有意避开人的视线,但手中的剑却不舍得收起,依旧握在手中,似乎想要解开剑中奥秘。
“谁?”他们走入一巷子之时,陡然间一股危险气息降临,他抬头询问,话音刚落,有剑气直接穿喉而过,留下一道血痕,不仅仅是他,其他人也一样,环绕的剑意直接割喉,犹如丝剑般。
一行人双目圆睁,眼神中写满了恐惧和绝望,仿佛又一次感受到了小人物的悲哀,就连死,都不知道自己是如何死的。
一位戴着斗笠的布衣身影走来这边,将生锈的铁剑拿起,双手牢牢的握住,神色肃穆,眼睛有些红,握着剑的手都略有些颤抖。
另一处方向,徐平安和父母回到里老宅中,徐平安看向她的父母,低声道:“女儿无能。”
徐浩然转身,他苍老的双手伸出,颤抖着抚摸着徐平安的双颊,道:“是父亲对不起你,当年,想要为你爷爷流下一缕血脉,因而在你母亲伤势还未彻底恶化之前有了你,这本是就是个错误,让你来人间受苦,是父亲害了你。”
老人眼中有着强烈的内疚之意,眼角竟有一丝泪痕。
“爹娘,这么多年来,为何还不走,他们拿到会永远盯着我们吗?”徐平安看着父母道。
“平安,许多事情看似偶然,实则也是必然,逃不掉,我们一家已经只求活下去,麻烦依旧不断,可见走不掉的。”
徐平安黯然低头,的确,这些年他们一家从来没有摆脱过麻烦。
“为什么不去求他老人家。”徐平安低声道。
“没用的,都是瓮中人,若是去见他老人家,只会更糟糕。”老人摇头道,他心有些痛,看着自己的女儿生出无力感。
徐平安容颜、天赋尽皆出众,这样的年龄,本该是享受最美好的年华,而他们,却无时无刻不再想着如何活下去。
他对不起自己的女儿。
徐平安也垂着头,美眸中没有其他同龄人的天真无邪,只有伤感,还有坚强,伤感她自己没有能够改变什么,保护不了父亲母亲。
“父亲,没关系的,无论面对什么,我们一家人都在一起。”徐平安抬起头展颜一笑,格外的灿烂。
“恩。”徐浩然重重点头,他抱着自己的女儿,抬头看向苍穹,眼眸中也露出一抹笑容。
虽说如此惨淡的人生,但若问他会怨当年的那些事吗,他不会,那是父亲的选择。
“谁?”
就在这时徐平安美眸中遽然间闪过一道冷芒,她身形转过,便见一道身影已经步入了宅院之中,徐平安的脸色略显得有些苍白,竟然走进来了她才发现。
她转过身,身上王侯境的气息绽放,眼神中闪过一抹决绝之意,都这样了,依旧不肯放过他们吗?
只见来到穿着布衣带着斗笠,显得极为平凡,手中握着一柄生锈的铁剑,正是之前徐平安送出的剑。
“你是何人?”徐平安开口问道。
中间将斗笠取下,他看着徐平安,眼眸中带着慈祥和温和之意,让徐平安露出一抹异色,此人,似乎没有恶意。
老人徐浩然看着那中年身影,他的身体微微颤抖着,擦了擦自己的眼睛,像是不敢相信般。
来人,赫然乃是齐玄罡。
他目光从徐平安身上移开,一步迈出直接来到了老人面前,看着眼前那张苍老至极的容颜,满是岁月沧桑的皱纹,身上已有死气。
齐玄罡眼睛通红,双手伸出紧紧的握着老人的肩膀,颤抖而低沉的喊道:“浩然。”
老人也同样身体微微颤抖着,那浑浊的眼眸中竟有泪水流淌而出,他身边的老妪也一样,微微低着头流泪。
徐平安木然的看着这一幕。
他是谁?
“师叔……”老人颤抖着声音喊道。
“师叔。”旁边老妪也抬起流泪的眼睛,喊了一声。
齐玄罡的眼角有泪滴落而下,他以为自己不会流泪了。
遥想当年,两位青年意气风发,绝代眷侣,如今,却已经苍老成这般模样,被人废去修为,如何能够挡得住岁月的侵蚀。
“我以为你们都不在了,师叔对不起你们。”齐玄罡上前轻轻的抱着老人,只感觉到锥心的痛。
他对不起太多人,当年太多人因为他的事情而陨落。
虽非他所愿,但因他而起。
“师叔既然活着,为何还要回来。”老人开口说道,齐玄罡看着他,又看了看身后的徐平安。
“有些事不做心不平。”他本以为他会一生留在大离,但因为叶伏天,人生轨迹发生变化,他去了至尊界。
如今,一切都该放手了。
有些事,必须要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