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怜的男生总算将自己的胳膊拯救出来,看着上面深可见骨的牙印,“妈呀”喊了一声,连滚带爬地往远离方果的方向蹭。
陶默夕见方果两眼发直,拍拍方果的脸蛋,环顾四周看了一眼其他人,心中不由沉了下去。
这场面……对方果太不利了,闹出了这么大的乱子,她被欺负的证据没有,反倒是她咬人“罪证”清清楚楚,所有人都会站在她的对立面,会颠倒是非黑白地指责她,将所有脏水泼在她身上,没有人会去真的费心思调查真相,在这所学校,她终将成为一个牺牲品。
“这到底怎么回事!”军区司令问旁边的辅导员。
“德,德世高中的学生在这里军训,学生们开迎新晚会……”辅导员窥着司令眼色,试探着说,“大概是游戏时起了矛盾,小孩子嘛……”
方果在陶默夕的搀扶下站起来,睁着一双大眼睛。旁边那个被咬伤的男生夸张地哎呦叫起来,好像自己是一颗饱受凌`虐的小白菜。
所有人都用意味深长的目光看向方果,然后又个个低下头去,仿佛一个个都是敢怒不敢言的受害者。
都是戏精啊!这么会演怎么不去拿奥斯卡?
陶默夕在心里将所有人淬了一口,想要为方果说话,“辅导员,不是这样的!”
辅导员恨得牙根发痒,暗道这女生多事,但因为知道德世高中的学生非富即贵,这女生没有被选中去开学祭,也不知道背景深浅,所以并不敢轻易开口得罪。不过让他庆幸的是,不用他开口,司令已经抬手制止了女生,然而还不等他长舒一口气,却又见司令虎着脸转向他。
“我问的不是这个。”
辅导员一呆,“啊?那,那首长是问什么?”
“这里是军区的特别训练营,什么时候可以给一群毛孩子瞎胡闹了?”
“德世高中军训都在这里,这,这都已经好几年了……”
“这事谁批的?”
“这个,我也不知道……”
“去叫知道的人来!”司令嗓门一高,顿时把一众猢狲吓得四散奔逃,不一会儿就找了一个看上去级别较高的人来。
“是什么人批准德世高中使用这里做军训基地?”军区司令问。
“是,陈,陈副师长。”
“陈副师长?”司令呵呵一笑,“这是拿这里当自家菜园子了么!”
事关军体大事,首长发威,学生之间那点磕碰就显得有些鸡毛蒜皮了,然而当众人以为今晚的事就要这么揭过去时,首长大人突然走向停在不远处的军车,亲自打开车门,和车子里的什么人说话。
看到这一幕的人都惊呆了!
到底是什么人,能在堂堂军区司令的车里坐得那么稳当?甚至司令本人都下车了,这人还不露面?还要司令亲自去开车门,站在车下和坐在车里的他说话?
总不能是元首本人亲临吧?
正当所有人好奇得恨不能长出个能伸缩的脖子,好探头过去一看究竟时,“神秘人”终于下车了,没有想象中的元首,从车上走下来的,只有一个年轻的男人,穿着一身不起眼的休闲装,但是从他下车开始,举手投足间都那样得体。
不是那种经过后天教养后的得体,而是浑然天成的妥帖,看得人舒服,就好像他脚下踩过的每一寸土地,并不是被他踩过,而是因为他的脚落在那里,他脚下才应该有土地。这是一种古怪的描述,却是此时每个在场人心里最直观的感受。
更让人大跌眼镜的是,久居高位的军区首长跟随在年轻人身侧,竟然主动落后半步,显示出难得一见的不卑不亢。
方果茫然散乱的目光终于在陆文修出现的那一刻产生了聚焦,晦暗的眼眸蓦地一亮,忍不住伸出舌头,舔了舔嘴唇。
好香啊,这个人好香……
闻起来超级好吃。
方果不由自主地挪动脚步,向陆文修一步一步地走过去,正准备原形毕露,张开嘴巴将这人一口吞了,却突然两眼一黑,啥也看不见了。
陆文修在方果向她呲出一口白牙的时候就知道这崽子动了什么主意,因此在她走到跟前时,直接一把兜住她后脑勺,按在怀里,低下头,在她发顶轻轻亲吻。
“果果,哥哥来接你了。”陆文修的声音温柔得能掐出水。
方果:“……”
不仅德世高中的一众学生看傻了,就连方果都感觉脑子里有根线绷断了,接不上茬。
“这位是陆先生的妹妹?”军区司令也跟过来,用无比慈爱的目光看向方果,“长得真是可爱。”
陆文修不置可否,就这么默默地抱了“妹妹”一会儿,然后才一手揽住女孩,对军区司令客气地一笑:“我妹妹身体不太好,恐怕不适合住宿,我今晚可以接她回家吗?”
听到陆文修这句话的人只觉得耳朵瞎了。
身体不好?说谁?方果吗?那个刚才把一人咬伤十几个人踹吐血的方果吗?
军区司令连连摆手,“这有什么不可以的,娇嫩的小女娃娃嘛,家里人自然不放心她在外面一个人的。”
陆文修点头以示感激,“多谢了,今晚麻烦您。”
“举手之劳,不要这么客气,以后有什么需要我老郑帮忙的,陆先生尽管开口!”军区司令似乎对年轻人这样的礼待而有些诚惶诚恐了。
陆文修淡淡一笑,“那就麻烦您把我和妹妹送出军区吧。”
“这是自然,这是自然!”
于是就在众目睽睽之下,军区首长自当了一把泊车小弟,将方果和男人毕恭毕敬送上了车,然后自己才上车。
军车绝尘而去,剩下的其他人,只顾着在地上寻找各自惊掉的下巴。
这,这方果到底是什么来头?!
亲眼看着方果上了军区首长的专车,蒋宇川啧啧感叹,“今晚估计很多人要吓得睡不着了吧,看来以后领公用品的试金石要失效了。”
展恒一直目送军车走远才开口:“你觉得以后还会有领公用品的事?”
蒋宇川想了想,点头,“也是啊,过了今晚,只怕明天我们就要卷铺盖滚蛋了,可怜陈副师长,只怕做梦也想不到这种栽跟头的方式。”
黄嘉此时已经是面如死灰,就如蒋宇川所说,他不只是吓得睡不着觉,而是吓得快要变成神经病了,连夜给家里人打电话,说自己可能得罪了不得了的人,怕遭报复,哭着闹着要出国移民。
打电话回家报信的人不只是一个黄嘉,还有很多心思活络的,不管是不是得罪了方果,全都第一时间和家里人通气,让人赶紧查出方果这人的背景。
军区司令一直将陆文修和方果送出军区,本来还要坚持给他们一直送回家,却被陆文修礼貌地回绝了。军区司令听出陆文修语气中的冷淡,竟是不敢再献殷勤,只是将这两人送出军区,便看着他们上了另一辆等候在侧的黑色轿车。
“司令,这年轻后生到底什么来头,我看您……”给司令开车的司机跟了他很多年,算是司令的心腹,也只敢这么试探地问一问。
军区司令半天没说话,司机还以为自己问了不该问的问题,正有点懊悔,却听司令叹了口气,“老贾,这世界上有一些身份特殊的人,是我们这些普通人得罪不起的。”
司机听得似懂非懂,只是心里却在犯嘀咕,要说他是普通人也就罢了,像是司令这样身份的人,怎么也能被称为普通人呢?
作者有话要说:要留言呀!要收藏呀!不然就要咬人了哦!――by方果
第9章 chapter9
方果和陆文修上了黎叔的车,两人并排坐在车后座,方果被这家伙一晚上的反常吓得屁都不敢放,直到余光里偷偷瞄到一张口味熟悉的臭脸,心中大石才算落地。
这人终于是正常了啊。
“怎么没说今天要军训留宿?”沉默了半路,方果终于忍不住问。
“你又不会留宿。”陆文修目不斜视,还是一副被人偷吃了三斤糖的表情。
方果意外,转过头看陆文修,“嗯?难道你早就打算要接我回来?为什么呀?”
陆文修:“不然呢?难道等你吃完了人,我再去给你收拾吐出来的骨头?”
方果不服气,理直气壮道:“是那个人自己要给我吃的,他又不好吃。”
“呦,你还嫌弃上了。”
“可不是!”方果认真地点头,接着想到陆文修刚才的那句话略有瑕疵,补充道:“我吃人连骨头都不吐。”
陆文修“恍然”道:“原来你吃东西也讲究口味啊。”
“当然啦!”方果骄傲地挺起胸脯。
陆文修问;“那你来说说,喜欢吃什么口味的?”
方果看着陆文修,抹了把口水。
陆文修:“……”
这异兽崽子真是胆大包天了。
陆文修沉下脸,开始往裤子口袋里摸。
方果天不怕地不怕,就怕陆文修动手指头,忙护好一口狗牙,屁股往旁边挪了挪,和陆文修拉开一些距离。
“你干什么!又要鬼画符!”方果警惕地瞪着眼,密切注视陆文修的一举一动,看到陆文修将什么东西从裤子口袋里抽`出来时,像只炸了毛的猫,一个虎跳就要飞出车窗,却被陆文修抓住后衣领,给扯了回来。
陆文修从裤兜里摸出了一块白色真丝手帕,一巴掌糊到方果脸上,然后凉凉地来了一句:“擦干净,敢带着口水进门,小心第二天牙疼。”
只要一想到第一次吃陆文修未果时,那种牙疼到要死的感觉,方果的怒气值就蹭蹭往上窜,心想:奶奶说过,做坏事要被雷劈的。
啪嚓一声,有闪电当空劈下,磅礴大雨忽至,噼里啪啦打在车顶。
陆文修没有注意到旁边的方果正目光闪闪,用一种古怪的眼神看他,只是发现车子停下了,便问黎叔:“怎么停了?”
“不知道啊,可能刚才被雷电劈了,我下去看看。”黎叔打开车门,没有拿雨伞,只是在下车时动了动手指,雨水在即将淋到他身上时,便自动向旁边分开,好像在他头顶出现了一顶看不见的伞盖。
黎叔打开车前盖,也不知道鼓捣了多久,才一脸愁苦地过来和车子里的陆文修报备:“一时半会儿恐怕修不好了,不然少公子先带着果果回家?反正这里距离也不远了,叫个普通人类的出租车,十分钟就到家,不然我先帮你们叫好一辆车?”
陆文修向车窗外看了眼,打开车门下去,“这里不好叫车,我们走到那边路口再叫吧。”
自己都不用雨伞的黎叔忙从后备箱翻出一把长柄伞,为陆文修撑开在头顶,“少公子拿着这个,别淋到雨。”
陆文修接过伞,也不回头看方果,自顾往街口走,黎叔催促还在车里坐着的方果:“果果,快跟上少公子啊!这车上可只有一把伞。”
方果忙从车上跳下来,大长腿两米八的陆文修却已经走远了,方果顶着大雨狂奔,转瞬就变成了一只落汤餮。
而陆文修这时才后知后觉想起来,他好像落了什么东西在车上,突然停住脚步,正欲转身,一颗湿漉漉的脑袋直接顶在他胸口。
方果忍着四脚着地的强烈冲动,倒腾两条腿埋头苦追,也没看前路,直接和陆文修撞了个满怀,茫然地抬头,正对上陆文修的脸。一股甜蜜的味道扑面而来,夹杂着雨水的清香。方果眨巴眨巴眼,长睫毛上坠下亮晶晶的水珠。
陆文修在大雨中撑着伞,面无表情像一尊陈列在美术馆里的苍白塑像,他垂眼看了看方果,然后就默默转身,继续向前走了。
方果盯着陆文修高挑的背影,用手背蹭了蹭嘴巴。如果只是看得到吃不到也就罢了,现在是闻得到吃不到,折磨程度顿时升高一个档次,她只觉得肚子更加空得难受,胃里一阵一阵的绞痛,想到回家恐怕陈阿姨也不会让她吃东西,方果绝望,干脆仰起脸,张开嘴巴,开始接雨水喝。
可是喝水也喝不饱啊,今天已经喝了太多的水。
方果鼻子酸酸的。
她想回去找奶奶了。
陆文修走到路口准备叫车时才发现方果居然没有跟在他身后,心里一惊。
把一只饥肠辘辘不受监管的饕餮丢在普通人的街道上,会有什么后果?
陆文修丢了伞,拔腿往回跑,气喘吁吁直到看见坐在地上仰头喝雨水的女孩,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心头火却冒出来,走到女孩的面前,冷冰冰居高临下看着她。
“终究是一只本性难改的野兽,既然如此,为什么还要待在这里,不如趁早躲进深山,永远不要出来见人。”